第353章 东京泼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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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了多久,各样都已经置办齐备,展英一面陪着话,手里面一面换汤斟酒。李蛟看着不乐道:“吃酒的就两个没意思,还是多叫上几个人好!”瞥一眼看见那两个娘子,李蛟便道:“那鸟曲你两个莫唱了,哼哼的牙疼,过来跟俺们一块儿吃酒!”

两个娘子急忙道:“客官饶恕,奴家不敢。”李蛟瞪着眼睛道:“怕甚么,与俺换几个大碗来。”

须臾换了四个大碗,满满倒上,李蛟睁着眼看三个人道:“吃酒咱们立个规矩,做不到的挨罚!我开个头先连吃三碗,你们三个,也给洒家吃上三碗,若不吃时,洒家便打。”

两个娘子哭告讨饶,展英急忙劝告道:“这里是东京,比不先前在延州的时候,官人千万莫惹祸!你走的时候,五官人吩咐过甚么话来?仔细回去了问你!”

李蛟满不在乎道:“他的老子种世衡,见了洒家也客客气气的,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洒家种世衡都不怕,倒倒怕他一个种谔了?连他不吃洒家都打!”

这话儿让展英想起件事来,低声告诉李蛟道:“我听说上次因官人吃了酒误事,五官人背后说话的时候,曾这么说道:‘医士说了,李提辖的棒伤吃了酒不行,容易复发。偏偏他又害了酒病,吃了酒爱疯,还戒不掉!以后再遇到危险的战事,能不叫他就别叫他,让老哥多活上几年吧!’”

一听见这话儿李蛟便急了,问展英道:“他们背后说我什么?说洒家如今只会吃酒,打仗已经不中用了?现在就想让我养老了?!”

展英便道:“官人好好的这我知道,上了战场,一个人能顶别人十个!只是你每次吃了酒就爱闯祸,一闯了祸,过去告状的人就多,他们就以为你犯了酒症,是吃酒吃坏的!再这样下去,我怕以后连出门的差事,他们也不派给你了!”

似乎被这话儿戳到了痛处,李蛟端着酒便道:“既然这样,她们不吃就算了,你的三碗都给我干了!”展英仍旧推辞道:“官人也知道,小人的酒量实在不行,等下次再罚吧!不是说好了还要去看戏?一会儿走不了可就坏了!”

也不知今日在朱家酒楼,李蛟一共吃了几碗,反正这厮踉踉跄跄的,走路已开始不稳了。就这个样子还不让扶,在那一个劲摆手道:“吃这点酒算什么?洒家又没醉!”展英吩咐两个娘子下去,都给了赏钱,接着会钞,叫小二哥算了酒饭钱。算完了之后,展英便拉着李蛟出门,往北面走去。

出了巷口,有一个庙会,沿街一遛的熟食摊子,中间有摆擂相扑的,惹得众人四五层看。有个提篮卖闹蛾、雪柳各色簪花的,一路跟随着叫卖,李蛟随手拿了两支绢花,戴头上耍,展英赶紧跟上去算钱。

那李蛟走路踉踉跄跄的,路旁边挑担卖糕的老汉见了他,害怕被他撞翻了担子,急忙伸手将糕护住。正在行间,远远见有一处搭起座鳌山,盘了条青龙,周回挂了千余盏灯,香客游人来往不绝。李蛟用手指道:“那是甚庙?洒家便去拜神。”

展英一看,便告诉道:“那是观音院。才吃了酒肉,莫冲撞了菩萨,待明日再来。”李蛟道:“无妨,待洒家去看看那菩萨是真是假。”

观音院左近有一帮泼皮破落户,平日只在东京城内沟渠里歇。为首的一个是“拦路犬”李五,正是个无赖的行首,横行的泼皮。一个是“过街鼠”猴四,这个猴四没甚么本事,却有一样积祖的手艺,最会偷盗,但行时并不放空。有诗赞这厮们道:

不佣工来不帮闲,

南墙土里晒日暖。

不去沙场觅功业,

偏向市井称霸天。

魏晋风流何惧死,

虱虮乱发非等闲。

因慕逍遥泥中龟,

天子呼来不上船。

出时街巷惊似雷,

小民见之奔如犬。

这个时候,泼皮们将沿街的那些店铺主人,都吓了一遍,诈些吃喝,吃饱了正没有地方消食,看见李蛟正远远行来。这边猴四道李五道:“五哥,看见了那条黑大汉么?你敢上去撩拨他么?”

李五远远看了一眼,便回复道:“也不过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有甚么不敢!”猴四便道:“你敢过去,将他幞头上花儿夺了,俺便输你一顿好席。”那李五道:“你这鸟厮向来赖赌,只好哄骗于俺。”那猴四道:“今次却赌直,不光酒席,还有一串铜钱,怎样?”说罢将褡裢里铜钱拍得山响。

听见这话儿,李五立刻站起身,撸起来袖子,使劲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整一整衣衫,瞪着眼立到李蛟的面前。李蛟往旁边躲他时,这李五也一样跟着转。李蛟喝道:“你这鸟厮,走路不睁眼,没来由挡洒家!”

话还没说完,那李五作势倒在地上,两只手抱住李蛟那腿,口里面大声叫喊道:“人来也!这个黑厮打人也!光天化日下欺负良民,是什么道理?各位乡邻帮我做主!”因这番叫,顿时身边聚拢起一溜泼皮。

众人围上来便道:“这是个哪里来的黑厮?走路不长眼,怎么好好的把人给撞了,还伤得不轻?赔钱!赔钱!”“这个鸟厮吃了酒撒疯,怎么故意往人身上撞呢?干脆把他拉了去见官!”

还有人试着问李五道:“你这位兄弟,伤得重么?快起来走走,看看还能动不能动?这位大哥,赶紧出钱,去药铺里找一个当铺的郎中,给看看吧!”

吵嚷声里面,李五奋力挪动下腿,却挪不动。着急了使劲打一拳,也没有知觉,李五一急,口里大声哀嚎道:“了不得!我这个鸟脚受了重伤,不能动!”众人急忙都围过来看时,李五便嚎啕大哭道:“我上面有八十岁的老母,下面有一大堆孩子要养,成了个废人,合家老小全都要饿杀!”

正着急时,有人把猴四给推出来,向李蛟这边介绍道:“这个是大药铺‘天松堂’里面当铺的郎中,正骨的手段了不得,平时想请都请不到!幸好他赶上碰见了,好好说说,二十两银子就能包好!你这个客人快出钱,再晚等他们告了官,把你抓进牢里面,事情就坏了!”

猴四在李五的旁边蹲下,用手把库管卷起来,见李五的捧着的那个膝盖,除了看着脏兮兮的,冻得有些红肿了以外,好好的连点皮都没被擦破,猴四仍像模像样查看番伤势,然后开口说话道:“他这个外面看不见,里面的骨头已经断了!得赶紧治,别舍不得钱,再晚这条腿就废了!”

还有熟悉情况的道:“外乡那汉子,还是听郎中的赶紧治吧!被打的这人我认得,人家是东京城本地的人,在开封府大牢里有门路,你一个外乡过来的人,怎么斗得过他呢?二十两银子又不多,快破财免灾吧!”

演到这时,李蛟的酒已醒了大半,出了什么事儿已明白了,李蛟便笑道:“好泼皮,光天白日,来讹洒家。你才刚说,是我把你的鸟腿打折了?洒家就让你真折了腿,让你们好好认得你黑爷爷!”听见这话儿,众泼皮发一声喊,就要开打。

就在不久之前的时候,展英跟李蛟同来到巷口。在巷口跟前,展英被扈从叫住了,说家中有一些杂事,需要主管的示下,李蛟这才一个人走了。正说话间,突然前面吵嚷起来,闹声里似乎有李蛟的声音,展英感觉情况不对,急撇下扈从往前面奔去,叫一声道:“有话好说,诸位切莫动手!”

人群里面,展英当先把李蛟抱住,对众泼皮道:“这位是延州青涧城提辖军官,来东京城公干,打起架来,你这些泼皮能奈何了他?只是挨打,快且散开!”说毕展英对李蛟又道:“官人今番若再惹祸,从此以后便出来不得!”这展英将两边劝开,各自回家。

李蛟这几日在东京,放开肚皮只顾吃,终于把肚腹给吃坏了,一夜折腾了七八趟。没奈何调碗白石脂粥与他吃,慢慢将养,这病看着好了。

李蛟两天没落得快活,心中不乐。晚上的时候,见展昭突然回来得早了,一到家就叫人收拾东西,然后与李蛟赔话道:“李大哥,上面有令,叫我明天启程去阳武县公干,你好好在家里等着吧!叫展英陪你去看花灯,把几个伴当也叫上,好好耍耍。我少则半个月,最多用不了一个月,就回来了!”

李蛟立刻跳了脚道:“东京城各处都逛遍了,一个鸟人也不认得,有什么耍处?!既然去厮杀,干脆让我也一块去,洒家许多时不曾上阵,手已经痒了!”展昭哪里让他跟?只拿言语哄他,又叫多人陪着,去看花灯。

那李蛟眼见展昭走了,心内自道:“这厮不要洒家去,洒家偏鳖鸟要去!又不是没腿,既然打听着地方了,爷爷自己却不会走路?!若回去时叫人听见洒家厮杀时躲在家里,却不笑话!”

这样想时,李蛟便私自拿了包裹和银两,把开山大斧藏在怀里,收拾停当,然后哄骗别人说,要自己去外面逛一逛,偷出了东京,直接往阳武县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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