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九十九章 公羊之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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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视事厅里,他与吕嘉问对坐。

        吕嘉问有没有才干?

        肯定是有才干的。

        章越言道:「这是哪里话?邓文约才干也不差,邓文约乃礼部试第一名,我当年礼部试也不过是第二罢了。」

        「朝廷以司农寺为免役法,邓文约先在府界试行,之后才推及诸道,也是有功之人。」

        吕嘉问知道章越言外之意,你说你有功劳,但人家邓绾就没功劳吗?

        这些在我这里都没用。

        吕嘉问叹道:「我明白了,终究是丞相不在了。」

        章越心道,什么叫丞相不在了?你可不要咒人家。

        章越道:「望之,你为中书都检正,与执政无异,差一步便可为计相,中丞,翰林。但你尚年轻……」

        「这道理就如同种庄稼一般,富人种庄稼,因田多粮足,故而可以轮休耕作,使地力得以保全,使种出来的粮食少秕而多实,久藏而不腐。」

        「而穷人种庄稼,因食不果腹,无法让地轮更,所以地力就枯竭了,如此怎能种出好庄稼来呢?」

        「论才能故人或不比今人,但论品行胜过,这是为何?这是因为古人懂得平居所以自养而不敢轻用,以待其成者,所以古人三十而后仕,五十而后爵,这是常有的事。」

        「所以说伸于久屈之中,用于至足之后,流于既溢之余,发于持满之末,能做到这些便是古人品行胜过今人的缘故。」

        「我相信望之若能为如此,日后定有重获大用的一日的。」

        吕嘉问闻章越之言心知勉强不得,于是正色而起道:「相公之言一片诚挚,嘉问受教了。他日定当痛改前非,再厚积而薄发。」

        章越笑了笑道:「言重了。」

        章越看着吕嘉问离去,目光悠远然后从台桌下取了一张纸来,上面写着十余人的名字。他大笔一挥将其中吕嘉问的名字划去。

        划去之后,中书检正蔡京入内与章越说了几句话。

        章越立即起身来到东厢门厅推开门后,登上一个小楼,看向不远处的中书第一厅。

        中书第一厅是韩绛居处。按照如今中书二相二参的规矩,一共有四厅启用。

        第一厅在数厅中规模最大,有一百五十六间。

        此刻崔公度,安焘,张安国三人正从厅中禀事后步出。显然是韩绛登相位,这几人急着去表忠心了。

        至于王珪,元绛的厅中则是冷冷清清。

        章越下了楼,蔡京依旧恭恭敬敬地伺立在梯旁。

        蔡京跟紧章越身旁道:「相公,下官听说蔡持正这几日出入韩丞相府邸频繁,韩丞相虽因你所荐拜相,但蔡持正频繁登府未必是善事。」

        章越听了蔡京脚步一顿,蔡京闻言立即惶恐地道:「下官冒昧。」

        章越看着蔡京心想,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什么,重要是听他有什么言外之意。

        蔡京话里的意思,蔡确与韩绛之间已经达成某种政治同盟。而以往蔡确是章越在朝中最大的臂助,蔡京说这话可能是中伤蔡确,想要取而代之。

        但蔡京说得有无道理呢?

        朝堂上的敌友之势是在随时变化的。

        因为作为上位者无时无刻不在制衡

        所以皇帝是这般,韩绛也是这般。他为了遏制自己的权势,再扶持一个蔡确,也是非常理所当然的。

        天子为了制衡自己,也给元绛加了官,甚至还当面告诉了自己,一点也不担心他章越有什么不满。

        蔡京的意思,是让自己不可再如以往那般信任蔡确。

        章越想到这里对蔡京笑道:「元长,多谢你了。」

        蔡京闻言方才松了口气道:「皆为相公奔走,或者是京多心了。」

        章越走到厅事门口转身对蔡京道:「你随我去见韩公!」

        不久章越,蔡京抵至韩绛的视事厅。

        韩绛的视事厅是熙宁四年时重新的,这一次官家可是颇下了血本,凡有照壁屏风处皆用重金修葺,而不是原先只是拿纸糊好。

        章越抵达韩绛视事厅时,但见宫廷大画手郭熙正为一幅照壁作画。

        郭熙见了章越行礼问道:「见过相公!」

        章越笑道:「原来是待诏,你在学士堂的春江晚景屏甚妙,真是令人赞不绝口。」

        郭熙忙道:「容下官登门为相公画屏!」

        章越笑道:「不忙,你先将此厅画好。」

        交代了几句后,章越经公人禀告入了视事厅。一般宰相参政除了政事堂上,很少会去彼此厅事拜访,但章越与韩绛却不拘这些。

        韩绛视事厅背后的屏风,正是郭熙所绘的一副《春林远山图》。

        韩绛正负手看着郭熙此画。

        章越知道韩绛喜画,他才情也很高,无论是琴棋书画,剑射书御哪方面的造诣都很高,非常高。这也是官二代才有的闲情逸致。

        似章越这样从小到大只知读书科举的小镇做题家无法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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