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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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李永修就推着捆好的车子出发了。

庄子里,家家都还在做饭,李永修见没人,骑上车子想快速通过。

他刚骑到丁姗家,丁林柱的父亲从院里出来了,他看到李永修过来了,向路上走去。

等李永修到了近前他笑道:“年轻人,又出去卖药呀?”

李永修下车道:“我卖些药,叔,你也起的挺早。”

“也刚起来不久,刚出门就看见你过来了,出来这么早,没吃饭吧?”

“吃了。”

老头点了下头:“哎,一个人在里边害不害怕。”

“也不太害怕。”

老头点了点头:“嗯,年青人胆子大,哎,你在里边不是捡了只死山混子吗,你没有再见过那样的野兽吧?”

“没有。”

“如果你觉得里边还有就别在里边呆了,搬出来吧,在俺庄住下也一样刨药,这四周山上刨不完的药!”

“谢谢你大叔,我也没再碰见过,也没事的。”

老头点头笑道:“嗯,胆子大,以后小心点儿。”

“中,行,叔,我走了?”

“好好,去吧!”

李永修回来时,刘玉秀和婆婆带着小孩在路边玩,李永修看了下想下车打个招呼,刘玉秀已开口了:“回来了高大哥?”

“回来了,你们在这儿和孩子玩呀?”李永修忙下了自行车。

老太太笑道:“在这里哄孙玩,上家歇会儿吧?”

“也不累,好,大娘,你们玩吧,我回去。”

李永修笑道:“大娘,那你们先在这里吧,我回去。”

路过了丁姗家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院子里坐着,李永修没注意,到坡下时,忽然看见那个叫丁超的在前边弯腰像在采拳菜,不由想到,是不是又是星期天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儿子也该星期了。

他下车子走了过去。

丁超正采拳菜,见李永修过来扭头看了一下,笑了下又弯下腰去采。

李永修又走几步笑道:“你叫丁超吧,采拳菜呀?”

丁超直起腰笑道:“嗯。”

“怎么没上学呀?是不是星期天了?”

丁超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星期天,我已不上学了!”

“哎……”这时丁姗在他后边远处坡上冲李永修叫了声。

李永修扭头看了她一下,更有点意外,这闺女咋也在家?丁姗又“哎”了声,并冲她摆手。

李永修冲她摆了摆手点下头,回头冲丁超说:“你咋不上学了,你姐咋也在家呀?”

丁超不笑了,他说:“我姐也不上了,我们没钱上学。”说完他低下头去采拳菜。

没钱上学?李永修马上想到了他们赶的那一大群羊,不由说:“你们家不是有一些牛羊吗?怎么说没有钱呢?”

“那都是我二爷爷家的,我家就几只羊,得给我妈治病。”

“不上学可不好。”李永修摇了下头走了。

这件事他并不放在心上,他自己家的事已够他无奈的了。

几天后丁犟筋又去找李永修,他先到李永修的住处,见没人,又拴上门向拳菜包走来,但拳菜包上也没人。

丁犟筋站顶上一阵纳闷,这人呢,这家伙上哪儿去了?他想了一阵,又向四周山上望了下,自语道:“算了,先采拳菜吧,再不采拳菜都老了。”

天近中午时他看了下表,把袋子往肩上一搭说:“好了,不采了!”他又去了李永修的住处。

可到了李永修的住处,所谓的高子成还没有回来,他把袋子往院外一扔,开门进了院,到里边又取开拴门的铁丝进了屋。犟筋先倒了半缸子开水喝了口,一尝不热,一饮子喝完了,之后又去揭开了锅盖看一下,见锅里是空的,他丢了盒,看了下一边挂的方便袋,见装有挂面。

笑道:“这家伙还舍得买挂面呀,今晌午在他这儿吃饭!”

出了院,犟筋去李永修的菜地看了一阵说:“种的南瓜冬瓜还不少,唉,只怕你姓高的难吃嘴里呀,都给野猪种的!”

他在菜地里站了一阵,向坡上走去,到半坡又四下看了下,还没高子成的影子,不由道:“这个高子成,到底上哪儿去了,啥时候了还不回来?”

犟筋回到院前,望着坡上晒的新采的药材,仔细看了下,几乎全新晒的药材。

他自语道:“这家伙怎么又刨了这么多药呀,他不采拳菜了,怪不得没见到他晒的拳菜!哎,这家伙咋了,守着拳菜包拳菜不采,都让拳菜长老了?”

犟筋摇了下头,转身想进院。忽然感到西边过来一个人,他转身望着李永修叫道:“高子成!”

李永修也冲他点头招了下手高声道:“来了?”

“哎呀,都来半天了,你咋到现在才回来呀?”

李永修笑了下说:“我一般天天都现在这个时候回来,今天回来还早一点儿呢?”

“今天回来的还早呀,快一点了!你咋又刨起药来了?”犟筋上前想接住他的袋子。

“我自己来吧,到了。”

“给我吧,你咋到现在才回来呀?”

李永修只好给了他:“不采拳菜时,我一般都现在回来。”

“你咋又开始菜药了,咋不采拳菜了?”

“拳菜不好放,运到外边都碰碎了,价钱就低一些,我就又刨药了。”

“碎了?我给你说个办法,,你卖菜时先把干菜倒地上过一夜,吸点儿潮气就软了,之后再装起来去卖,就不容易碎了,还能涨点儿称,多卖几十块钱!哎,听说你前几天卖拳菜了,不少卖吧?二十块钱一斤,比挖药材强!”犟筋放下袋子。

“没有二十块钱一斤,是十六块一斤,我那碎了不少,按十五块一斤卖的。”

“十六?你的按十五?这不和去年的差不多吗?他们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肯定蒙你的!哎,你咋不带回来呀。怎么不找我,让我给你卖呀?”

“再带回来肯定又会碎不少,卖就卖了吧,我看他们也不像说假话,可能就是十五六块钱一斤吧,二十块一斤可能是他们在外边卖的价。”

“听他们放驴屁去吧,现在谁不蒙人呀,现在的生意人贼精贼精的,心比锅底还黑,都表面装的和真的一样,听你口音又以为你是外来户,能不蒙你呀,上回你卖多少斤?”

“十四五斤。”

“十四五斤,至少少卖七八十呀?下次我帮你卖吧,等卖后正算钱时,你再过去,把上次把他们欠你的钱再吐出来!”

“嘿,算了吧,可能就是十六块一斤,也有两个你们本地人卖的,他们也是十六。”

“真的?”

“真的。”

“那为啥都说今年拳菜贵了呢?说二十块一斤!”

“可能到城市里卖是二十块一斤吧,他们做生意会不赚一些吗?他们说他们到洛阳才卖二十块。”

“妈的,心黑的很呀,一斤他们经下手就赚四块!”

“他们也不容易,干菜不好运输,又不能多拉,赚的少也没人去干了,十五六块一斤也不算便宜了。”

丁犟筋点了下头笑道:“说的也是,十五六块也不算便宜,山上长的东西,自己又不扎什么本钱,就出点儿力,咱老百姓命贱,力气不值钱,十五块,十二块一斤就不少!”

“是的,走,上院里吧。”

“好!”

进了屋李永修说:“先坐石头上吧,我给你倒点儿凉开水。”

“算了,刚才我已倒着喝过了,你喝吧!”

“你真喝过了?”

“真喝过了,你快自己喝吧,跑半天了!”

“那好。”李永修倒了一杯自己喝过。

丁犟筋笑道:“刚才我正说,你再不回来我就走呢,你就回来了!”

“在这里吃过饭再采半天拳菜吧?”

“好,今儿在这儿吃一顿饭!”丁犟筋笑道。

“好,你先坐着,我泡点干菜煮面条儿吃。”李永修站了起来。

“也不累,天已过午了,做饭吧。”

“那好吧,哎,外边坡上不是有山菜吗?扯几棵鲜的就行了,不用再泡干菜了,干菜太慢!”

“没事儿,还有点儿开水不太凉,还热,泡点木耳咱炖一下再下点儿挂面就行了。”他走到了里间。

“你咋还有木耳呀,木耳八块钱一斤,你咋不卖呀?”

“没多少,留着自己吃。”

李永修捧出一些放入盆内,把剩下的热开水倒入后说:“你先坐着,也没啥菜,我去弄几根山蒜吧,山蒜还有些葱味儿!”

“我去弄吧?”丁犟筋忙站了起来。

“我去吧,你坐着歇着吧!”他从犟筋跟前走了出去。

一切准备好后,烧着锅二人慢慢聊着。

犟筋笑道:“哎呀,咱俩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还都光棍儿一个!哎,你看,咱俩这都不丑呀,这不应该是打光棍的人呀?你长得挺潇洒英俊,个子也不算低。我呢,长的也不丑,这咋都剩下了呢?三十而立呀,咱们这三十了,还这个屌样子,真不公平呀,要不是现在小孩也十岁八岁了,小孩儿也上学了,唉!”

“可不是嘛,哎,说到小孩子上学了,你那侄子和侄女正上学的咋不让他们上了?你哥也不能让他们两个都不上呀?

李永修忽然想起了丁超。

“还上啥呀,他们哪有爸了?我那个哥已死了!”

“死了?噢,不过就是死了,也得让孩子上学呀?”

“唉,上啥呀,他们家负担太重,我祥哥死了,嫂子又长年有病不能干活儿,我大伯大娘也六七十了,我那个哥死后,他们也坠了心,天天在熬着过,正转还转不过来,哪有钱供他们上学呀?”

“……”李永修沉默不语了,他很震动,人家的情况比他不妙多了,简直是凄惨,很凄惨。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啧,是挺惨的,家里要有这样的不幸事是没办法。”

“唉,有啥办法呀,慢慢熬呗,熬到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为止,等孩子都长大了,家里留一个,再出去一个打工,过几年就好了!”

“也是,现在谁也没啥办法。”说完李永修站起来去下挂面。

面煮好了,李永修站起来说:“我这啥都是凑合的,光有盐,连油什么的都没有,以前连勺子、碗、盆子都没有,这些都是前天才买的。”

丁犟筋笑道:“我知道,我也一个人我不知道吗,什么都图省劲,图凑合!”

“可不是嘛,好了,吃饭吧,没什么佐料也没油,凑合着吃吧!”他开始往碗里盛面。

“就这就行!挂面条里有木耳,有小山蒜,漂亮得很,嘿嘿嘿!”

“给,凑合着吃吧,这筷子还是林柱前几天带来的呢?”

“好,哎呀,俺这一家人没少给你添麻烦!”

“别说了,说起来真丢人,他们来了几次在我这儿喝的都是开水,我还得吃他们的,我那些天也是没吃的了,也不知道谁会来,还有那天你来时,连口水也没喝,临晌午又走了,真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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