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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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成弓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哆嗦着,真想躺在满是水的草中睡一觉,在跌倒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四道岭山口。

他向下边山沟看了下,这水并不太深,也不是很急,他抓树枝向下滑去,又倒了两次之后,终于到了水边,他慢慢趟过了水沟。

过三道岭时,高子成更小心了,没再滑倒,但二道沟河水急了不少,不过由于水不是太深,他还是移了过去。他爬到半山坡后躺在雨中休息了会儿,又提起精神爬上了二道岭顶。

高子成在二道岭上躺了很久,向西走去。

北边就是丁湾西边的大山,过了大山洼,转过湾,就能看到丁湾的玉米田了。

高子成慢慢下到山凹中,淌过没过膝盖的水,上了北山。

这里坡很陡,裸露了不少石头,坡上又满是乱树丛和茅草,高子成抓树扯草爬上了半山腰,来到了山崖前,崖下有一条小路,高子成站了一阵向前小心走去。

转弯处的这段陡坡有一里多长,丁林柱这时也来到了这一段陡坡前。他面前也是一处突出的山崖,小路上了山崖,林柱抓住小树杂草想上去,一扯小树,小树拔了出来,泥土滑下一大块,林柱一下子滑下去很远,再有几米就跌入水中了。

林柱踩住一块石头,抓住一棵树才停住。

“他妈的!”他骂了一句,慢慢返身爬了上去,小路断了。丁林柱看了一阵,只好返回向上爬去,绕到半坡才向南走去。

下边。

高子成过了石崖后,没走多远,来到了一处山体滑坡的地方。这里滑了十几米宽,向下滑了三四米远。

高子成看了一下,向上根本不可能上去,上边的崖石太陡,又长满了青苔,水汪汪的,回去也难,他已没了力气再绕到山顶。

高子成小心向下滑下几步,想从滑下的乱石堆下边绕过去,可他没下多远,脚下一动,他踩的一块也慢慢滑了下去。

高子成急忙回身去抓身后的树,但没抓到,他也一歪滑了下去,他所处的地方,又滑下两三米一块。高子成在泥中挣扎着,除了抓几根草外,什么也没抓住,他翻滚了几之后头下脚上滑了下去,一头扎入了泥石堆中。

高子成感到右眼角一阵疼痛,他使尽全力身子一歪向外滚去,爬出了泥石堆。他的脸上已满是泥血了,他抱住树喘了一阵之后,才“啊”了声站了起来,并用满是泥的手捂住了脸。

这里不太陡,长了不少大树,所以坡滑到这里停住了。

高子成靠着树喘了一阵,才试探着抓扶着粗一点的树,从泥石堆上向北移去。

到了一段安全的地方后,高子成找了个空隙坐到了草丛中,并仰起头松开手,任雨水冲涮脸上的泥血。淋了一会儿后,高子成把手在草上擦了擦泥,淋净后又又捂住了脸,他站起使尽力气向上边小路上爬去。

这时的高子成已没了一点力气,求生的欲望让他忘记了疼痛和疾病,他拼最后一丝力气爬了几次之后,爬到了上边的小路上,在小路上半躺了一阵后,才苦撑着向东北走去。

丁林柱从上边下到了高子成的住处,首先看到的是几天前被野猪毁的菜和玉米,他惊讶地叫道:“咦,咋成这样了?这家伙肯定是,雨天懒得起来放鞭炮,被野猪钻了空子!”他摇着头向小院走来。

院门已被兔套铁丝拧住了,丁林柱看了下说:“哎,门咋拧住了,人呢?”他忙向里边看。

里边门也拧死了,丁林柱皱眉头道:“这门都死着,人上哪儿去了?这么大的雨……他不会早就呆不住出去了吧?他上哪儿讨饭去了?”

雨哗哗地下着,除了雨声四周死一样的静。

院里,东边柴草棚里空无一物,烟囱也倒了。

林柱解开铁丝进了院子,又望了眼倒了一堆的烟囱,解开铁丝推开了门,他吓了一跳,只见里边,中间的小门和墙都没有了。

“哎呀,房子也拆了烧了!”他走了进去。

被子被两长兽皮包着放在塑料膜包的东西上,脚下地面也全湿了。

丁林柱点了点头自语道:“看来人早走了,可怎么不去我那儿呢,怕俺几家笑话你?唉,回去吧!”他返身回去了。

高子成佝偻着身子,提着气向外走,又摔了很多跤之后,终于在半山腰,看见了远处丁林柱的房子了。

他站着歇了一下后,向玉米地边的路上走去。

已是中午了。

玉秀说:“咋到现在还没回来呀?”

大伯说:“哪有这么快呀,山上滑不好走,也许这会儿他们刚出来还没走多远呢?”

丁姗叫道:“爷爷,路再不好走也不会这么慢吧,就是挪也该回来了?”

“挪?你说的好听,绕西山走,来回少说也二十里路,又走的不很早,就算好天,这会儿也不一定回得来!”

玉秀站起来说:“我去西坡头看他们一下吧?”

儿子忙叫着跑向她:“妈妈!”

玉秀弯下腰对儿子笑道:“小文,先在这里和大姐他们玩吧,外边雨大,我去看一下你爸。”

“我去!”小文叫道。

丁姗上前抱住他说:“好,走,咱都去,我背着你,让你妈给咱打伞!”

玉秀笑道:“不行,给你们打伞我不就淋着了吗?丁姗,哄小文玩会儿吧,我去看他们还得多久回来!”

“嘿嘿,中,来小文,咱不去了,让水把你妈冲走!”

“不要不要!我要妈妈!”

王兰枝叫道:“听话小文,你大姐说着玩的,你妈是给你去买糖,听话,咱不去!”

丁大伯也笑道:“对,咱不去,咱等着吃糖!”

“好,咱等着吃妈妈买的糖!”丁姗把小文抱到了里边。

玉秀笑道:“好,我给小文买糖去!”她拿起伞走了。

玉秀向坡下走去,到半坡时,她忽然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捂着头慢慢走到了前边坡顶,仔细一看是高子成,不由纳闷起来,他咋一个人出来了,林柱呢?

她忙加快了脚步。

高子成小心试着下坡,没下几步脚下一滑,仰面摔倒。

“哎!”刘玉秀叫了下跑了过去。

高子成挣扎着站起来,快到下边时又滑倒。

“高大哥!”刘玉秀跑到了跟前忙扔下伞去拉他。

高子成摇了下头有气无力地说:“别管我了,你别淋着了,快捡起伞。”

玉秀没理他,使劲拉着他叫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快起来!”

高子成**了一下咬牙站了起来,他说:“你快打起伞吧,我已湿透了,不用管我了!”

玉秀叫道:“你咋弄的了,头也磕破了,林柱呢?”

高子成摇了下头说:“我没见林柱,你捡起伞吧。”

玉秀忙捡起伞回头和高子成一起打着:“高大哥,林柱去山中找你了,你怎么会没见他呢?”

“啊?可能没碰见吧,我出来好一阵子了,没事的,他见不到我就会回来。”他摇摆着。

“你生病了?走,快上家去吧!”他搀着他往下走。

高子成极度虚弱,走着摇摆不稳,玉秀见状,索性合了伞双手搀他。

高子成叫道:“玉秀,别,别淋病了。”

“别说了高大哥,我没事,反正也淋湿了,快下去吧!”

高子成只好由她搀着下去了。

边往坡上家里走,玉秀边说:“高大哥,你已病成这个样子了,咋不早点出来呀?”

“也不要紧,只是淋雨感冒了,他们以前说的,说的那个医生是哪庄的?”

“柳树湾的,快走吧,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他去!”

“我……”

“好了,别说了!先上我家换下衣服包住伤口吧!”她使劲搀拉着高子成往上走。

这时丁林柱已到了后边的坡上,他一看老婆搀着高子成慢慢向上走,伞也没打,不由加快跑下坡向上跑来,跑了几步叫道:“哎,咋回事呀?”

玉秀忙回过头叫道:“你咋弄的呀,叫你去找高大哥,你却摸高大哥后边去了?”

“嗨,别提了,可能我去时他已出来了,我扑了个空!哎,子成,你……啧,你咋弄成这样了?”

“高大哥病了,一路上可能没少摔倒,头也磕破了,都走不成路了!快,快背上他去后院吧,他可能冷得厉害!”

“好!”丁林柱忙蹲下身背过说:“来,子成,快趴我背上!”

高子成只好趴到了他身上。

林柱背起他一边急走一边说;“南边河中也过不来,走西山我咋没碰到你呢?”

玉秀在后边为高子成撑着伞,她叫道:“高大哥也西山那边过来的,你咋会路上没看见他呢?”

“可能山上错过了,山上林子太多,我又只顾走,没来得及多看!”

他们到了林柱父亲院前,玉秀忙上前推开了大门。

狗叫着跑了出来,玉秀赶开狗,为二人撑伞跑进了堂屋。丁二叔和老伴正在灶房,一见儿子背个浑身湿透的泥人回来,儿媳也浑身湿透,二老一惊,也忙跑进了堂屋,老头叫道:“这……这咋回事呀?”

儿子叫道:“高子成病了,快扶他先坐在椅子上!”

“好!好!”老头忙和儿媳一起把高子成扶坐到了椅子上。

林柱又叫道:“娘,你去把林峰的衣服找两件等会儿给他换上!”说完忙去外边屋檐下端水。

“我找个布给他包头!”玉秀进了东间。

林柱端过水说:“来,大概洗一下快换上衣服,你得先暖和一下!”

“对,快让林柱帮你洗一下吧,唉,咋不早点出来呀,看弄得……”丁二叔摇头叹道。

林柱帮他洗了下脸上的泥说:“把上衣脱下吧,反正已湿透了,脱下褂子和衬衣快把头上的泥洗一下!”他扶起高子成帮脱衣服。

丁二叔说:“头上磕的窟窿多大,唉,病了咋不早点出来呢?”

儿子说:“啥时出来也不行,山上滑得很,我还摔了好几跤呢?”

衬衣脱下了,露出了胳膊上的大疤,疤有支烟那么大。

一家人盯着疤,想到了他和野猪搏斗的情景。

林柱说:“这是野猪咬伤的疤吧,真大!”

随后他又叫道:“先洗下头上的泥,洗了先包住伤口。”他扶住了高子成。

洗着伤口林柱说:“咦,伤口还不浅呀,咋摔的呀,怎么磕这么很?”

丁二叔也说:“在哪个地方磕的呀,是西山南头那地方吗?”

“是的。”高子成点了下头。

“我觉得就是那个地方,那里太陡,石头又多!”

林柱说:“娘,给我毛巾。”

他接过毛巾边为高子成擦着水边:“西山那些地方你咋过来的呀,拐弯那地方有一块山体滑坡了,我是绕过去的!”

“我也绕过去的。”

“咱俩怎么没碰见呢?不然你也不会摔伤了!”林柱从玉秀手中接过布条为高子成包伤口。

包好伤口后他说:“你先去西间吧,我再给你舀些水,一会儿你在里间把腿上的泥水也擦洗一下,玉秀你也回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娘,你去西间把床先铺一下,放两床被子!”

“中。”老太太进了西间。

丁林柱到外边后对玉秀说:“你回去再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感冒药!”

“好!”玉秀淋雨走了。

林柱端回水见高子成仍在堂屋站着,就说:“来吧,一会儿你洗一下下身的泥,换衣服躺床上吧,我去给你找医生!”扶他进了里间。

丁母正在铺床,她说:“你这孩子咋不早点儿出来呢?病成这样才出来!”

高子成勉强笑了下说:“也不要紧。”

“还不要紧,看嘴上的泡,人也站不稳了,好了,快洗擦一下换衣服躺下吧!”丁母走了出去。

林柱说:“好,你自己洗一下赶紧躺床上暖和一下吧,我去找赵奎!”他走了。

丁二叔对老伴说;“他娘,你去烧碗辣汤吧,给这孩子暖和一下身子。”

“好!”老太太忙走了。

过了一会儿,高子成换好衣服把盆子端了出来。丁二叔一见忙上前接过说:“来给我!咋不叫我一声呢?你快上床躺下吧!”

高子成只好给了他。

老头拿出衣服倒掉水,把衣服放入,放在房檐下接水,之后又拿起高子成的上衣扔到盆中。

这时儿媳披块薄膜过来了,她说:“爹,前边还剩几粒感冒药,我拿过来了!”

“好,我去给他吃!”老头忙拧毛巾擦手。

进屋后玉秀说:“俺娘正烧开水的吧?”

“你娘是给子成熬辣汤去寒的,这样吧,你去少舀点后锅的温水吧,让他先凑合着吃点药再说,他不能再拖了!”

“中,给。”玉秀给了公公药后去了灶房。

玉秀把温水端进里间后公公接过说:“好了,你快去做饭吧,等辣汤熬好让你娘端过来。”

玉秀应了下又回到灶房,婆婆问:“药吃过了?”

“俺爹正喂他,俺爹让我过来做饭。”

“好,做吧,汤也熬好了,我盛出端过去。”

“做啥饭呢?”

“是呀,做啥饭呢?”

玉秀想了下说:“也不知他病几天了,也不知他多少顿没吃东西了,他已连站都站不稳,得做点有营养又容易消化的饭,要不做点儿鸡蛋面条吧?”

“中,你和面吧,一会儿我过来烧锅!”

喂完了药和辣汤,公公婆婆都进了厨房。

公公坐了阵后轻声说:“玉秀,和面做啥饭呢?”

老伴道:“玉秀让做鸡蛋面条,给他补下身子。”

老头点了点头:“也行,多炒几个鸡蛋。”

“中。”玉秀应了下。

老头想了会儿又低声说:“咋弄呢,就剩一点儿面了!”

老伴说:“是呀?”

玉秀停住手轻声说:“吃完了面再想办法,连阴雨天,他也明白吃的烧的都难,他不会说什么的,该煮麦磨豆子就煮麦磨豆子吧,常变着样子吃就行,他也不会笑话的,情况咱一说他就明白了!”

公公点头道:“对,饿不住人,就照玉秀说的吧,杂粮营养还高呢?再抽空给他炖只母鸡,也算对得住他了,好,我去堂屋看他一下。”

一家人的饭,得一阵子做,正做着饭谈论着高子成时,林柱领着赵奎回来了。

丁二叔忙迎到门口笑道:“来了表侄?看这么大雨把你麻烦来了!”

赵奎笑道:“麻烦啥呀,这事再麻烦也得来!”他放下伞进了堂屋。

丁二叔说:“给凳子,先歇会儿吧!”

“好了,不歇了,人呢?听林柱说挺严重的!”

林柱忙把布帘掀开说:“这里间呢?”

“好!”赵奎进了里间,他看了一眼高子成,摸了下他的头说:“真不轻呀,嘴的都烧出泡来了!”

林柱说:“也不知他病几天了,快给他治吧!”

“先量下体温吧。”赵奎打开药箱取出了体温表。

高子成挣扎着想坐起,赵奎说:“好了,别动了,我扒开给你插上吧。”

他扒开被子解开一个扣子,把体温计插入了高子成的腋窝中。

塞好后他说:“烧得烫手!好了,先量着吧,我给你重新包一下头。”

忙活了一阵子包扎好后赵奎说:“本来他这伤口该缝一针才对,但现在也没法出山,他又病得厉害,只能先这样了,估计以后伤疤会长不平。”

林柱说:“是呀,出去太难!”

丁二叔说:“唉,这天……,真没办法呀!”

高子成说:“没事儿的,就这样吧。”

赵奎笑道:“有没有事也只能这样了,你这情况得马上输液退热,就是能出去也不能再拖了!”他取出了体温表。

在灯光处他看了一阵说:“啧,都烧到四十二度了,林柱你看,他已烧到四十一度多了,快四十二度了!”

林柱看了下说:“好了,快点给他退烧吧!”

“唉,当然得快点了,啧,大人一般烧四十度就受不了了,还不如小孩顶烧,他已四十一度多了,再晚一阵就可能昏迷!”

丁二叔说:“那先给他打一针退针吧,输水还得一阵子,麻烦!”

“我先给他打一针再输液!”

打过一针后,赵奎又忙着配水,扎上针后他说:“好了,先这样吧,估计这瓶水下完后烧会退一些。”

林柱忙说:“行行,哎,你估计得几天输药?你得下大些药量,他病好几天了,又淋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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