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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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溅入尘土里,泥水渐渐汇聚成溪,朝着地势低洼处蜿蜒而下。

同一个深夜,车渠也是这般大雨。

车渠士兵骑马狂奔而入,冒雨浑然不觉,高举手中情报,脸上充斥着按捺不住的狂喜。

他单马奔入营中,朝着营里围着炭火而坐的众位大将禀报道:“太子料事如神,大齐主将已经出来!”

车渠众多围坐在一起的部下听闻皆是欣喜若狂,俨然忘乎所以,抚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

“这足以证明我们得到的消息所言不假!”

穆王爷是大齐一员猛将,大齐皇帝最锋利的一把刀刃,且他擅长水战,制下水军实力强悍。他们车渠四面环海,最忌讳的便是擅长水站的穆王爷,若能在此次将他斩杀,他们便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被叫太子的是车渠国王世子,只因如今反了宗主国,下属都纷纷改口称呼其为王太子。

太子名唤莲生阿於。

车渠国力孱弱,太子自幼请的是大齐人教导他琴棋书画,谋略兵法,学大齐字,说大齐语。

太子脸色不禁也带有一丝喜悦,可那点凉薄的喜悦转瞬即逝。

“不要小瞧敌人,上国不齐国人才辈出,岂会只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将领?纵使没了穆王爷,立刻就会有别人顶上。”

叫了宗主国几十年,这会儿反叛了宗主国,一时半会儿还叫不出大齐的名字,总有些犯上僭越之感。

这种感觉叫莲生阿於十分厌恶。

将领有些不明白莲生阿於的意思,他不这般涨自己志气要如何说?难不成实事求是的掰扯车渠与大齐的实力差距?

众人只听命于他,其实许多人如今也是没有想明白,太子为何忽然就反了上国?举全国之力的造反,压根儿不够看。如今大齐只陆续派遣五万军队,便叫他们举全国之力也不敢与之正面迎战。

若是不成,等待他们的岂非是五十万军队?

到时候任凭他们能以一敌百,也完全不够看。

难道抱希望于此次打赢,吓退了大齐,叫他们不敢再来?

莲生阿於知晓他的想法,笑起来,肯定说道:“只要撑过此次,他们国内便自顾不暇,无法顾忌我们,等他们平息了内乱,政权转换,再修养个过后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恐怕迟了”

莲生阿於冷冷笑了笑,与他私下互通书信的广陵郡王并非凡夫俗子,岂会不知二人与并非一路人?如今合作早晚分道扬镳针锋相对。

他明白,无论大齐谁人当权,终归会想着收复车渠。

若广陵郡王事成,难不成会放过车渠?自然不会。

可他莲生阿於又岂会坐以待毙?

如今二人合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将领听了便心里有数,这是太子跟大齐那边早有联络,得来的消息。太子果真是高明,与人联手,内外一同叛乱,任凭是一头猛虎,也能被这场浩劫累趴下。

大国便是如此,一旦动荡,四处纷争频起,政权转瞬之间风雨飘摇。

“王子神机妙算,臣万分佩服!”

莲生阿於僵硬笑了笑,学着上国人的模样,穿着一身宽袖袍衫,梳着莲花冠,正慢悠悠的喝着色泽一般的茶水,文绉绉道:“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拿下穆从羲项上人头!”

空中飞来海东青,空中鸣叫一声,逆着风盘旋俯冲而下。

穆从羲眉心重重跳了跳,眼见派出的斥候没有消息传回,如今只有飞禽报信,他沉了面色,翻身下马往地面将耳朵贴上前去,仔细倾听半晌。

只见雄厚马蹄之声四面而来,有眼尖的已经看到远处灰尘之后的众多军队。

穆从羲再度扬起脸时已是满面寒霜。

“列阵,准备——”

穆从羲撑身站了起来,翻身上马,持起他那只从不离身的□□上,手腕翻转间朝前划出一道银光。

穆家的枪法,当世不二,不过,这枪法,最怕这群阴沟里的老鼠,惯会放冷箭,使毒之辈。

远处马蹄声渐近,无数箭雨夹杂着腥臭气味,一批批落下。

“杀!”

刀枪碰撞声,声声不断,这一夜,太过漫长。

苍穹间竟找不出一处未曾染血之地。

苦战一日一夜,大将军率领部下一干人等艰难率军突破重围,却也伤亡惨重。

纵使万般小心,仍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支支利箭箭尖泛着银黑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是一波波箭雨,穆从羲精疲力竭之下身中一箭。

“大将军中箭了!”

“不妙箭上有毒!”

“快!别愣着,快护送大将军回去!”

此次作战车渠,知晓车渠人善毒,都早早备有许多解毒丹,一听将军中了箭,也甭管什么毒,有没有毒,穆从羲副将先喂他服下了几颗。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送回了军营,连忙叫来了军医来为穆从羲拔箭救治。

穆从羲穿着御赐甲胄,坚硬无比。饶是极其尖锐锋利的羽箭,看着凶险,实则不过是扎入了穆从羲的肩胛,他年轻力盛,常年行伍,满肩硬邦邦的肉,倒是没废多少功夫就将箭整支取了出来。

只是见他伤口处发黑,军医暗道不妙,迅速烧红了刀刃为穆从羲割开伤口周边发黑皮肉。

穆从羲忍住挖肉的钻心的疼痛,将闷哼咽往肚子里。

等候在军帐外的众位副将心急如焚,只见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去不见里头半点声音。

等拔除箭,穆从羲终是忍不住,巍峨的身躯失力倒了下来。

军医收拢了箭,往帐外走出。

“箭已经平安拔出。”

“将军如何!”

不多时,军帐外纷纷嘈杂一团。

“箭上有毒?难道没有解毒丹?”穆从羲副将李青见军医这番表情,便猜到了缘由。

医师摇头叹息起来,多年随军,他见此一幕无比的痛心自责,只差哭泣出来:“大将军中的是蓇葖毒蓇葖乃是世间奇毒,毒性凭着解毒丸,难以拔除的干净。”

李青死死盯住他,几乎咬牙切齿道:“将所有的解毒丹都喂了大将军服用,能解多少解多少,难道还不成?”

“蓇葖草乃是车渠毒草,毒性不烈,却无法拔除,目前还没听说过有法子缓解蓇葖毒的毒性,这毒暂且不致死,只能眼看着它一点点在身体里与血液交融,一点点破坏人的躯体”

李青忍不住赤红了双目,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实在不忍继续听下去,他们战争多年,什么毒都或多或少听说了一些,蓇葖毒自然都有听闻。

如谢军医所说,此毒根本无解。

二十年前此毒就开始出现,边关许多将士都惨遭蓇葖毒困扰,再是康健的身体,一日日耗下去,总有耗干的一日。

这次中埋伏,裴婴这个叛徒叛变,全靠大将军一己之力突破重围,他们的命都是大将军救下的

原以为这回艰难已经度过,饶是车渠诡计多端,还不是一群鼠蚁?

再是精心设计的巧局还不是被他们突破?

叫他们反而重挫了车渠三军,只待一鼓作气,便能攻下防线,胜利就在眼前。

如何会这般?

谢医师做了穆从羲的行军军医几十年,与其说是场地军医,更不如说是江都王个人的私医。

见穆从羲身中此毒,不禁想起当年的井钺将军。

当年使一□□法丝毫不逊于穆从羲的顾时询,正是年轻力盛的时候,抱着满腔热血征战四处,屡立奇功,年纪轻轻便被封为井钺将军。

怎知也就败在这蓇葖毒上头。

顾时询中了蓇葖毒,知自己死期将至,也不愿说出来叫老江都王悲伤。便拖着一副身子骨往京城去了,日后也在京中度日,在不回江都。

那时顾时询还常被人骂,骂他见利忘义,回了京便忘了江都,再不回来看一眼,这骂名直到顾时询身亡,才缓息下来。

也只他知晓其中内情,却守着当年答应顾时询的承诺,从未对外人说过此事。

这如今的小江都王也要步时询后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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