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相（1 / 1）

画中的女子，发辫乌黑，皮肤白皙，眉眼间柔情似水，一袭浅云色绸纱舞裙，以金丝绣纹纱遮面，风姿绰约，如盛开在轻绡薄雾中的花朵。

楼浔不是第一次在父亲的书房里见到这幅画，以前它被藏在书架后面的暗格里，有一次他来此寻书时无意中发现此画轴。

那时他年少不知事，拿着这幅画跑去问父亲，画中人是否就是他的母亲。他记得父亲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画卷，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幅旧画，无甚重要。他不敢追问，没想到今日会在父亲的案桌上再次见到这幅画。

这些年与漠北人士有些接触，楼浔认得女子所着服饰为漠北常服，可是为何父亲会留着这幅画呢，还时常拿出来探看？

楼豫章察觉到他的目光，随手将画轴卷起，面色凝重地站起身走至楼浔面前，“清旭，为父早与你说过，咱们在十几年前遭遇大灾，只剩下咱父子俩逃走都城。”

“父亲，孩儿能相信你吗？”楼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尊敬的父亲，“我记得，多年前，我曾拿着这幅画问过您画上的人是谁，当时您告诉我，这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可是如果她真的不重要，这幅画值得您收藏这么多年，还会出来睹画思人？”

楼豫章背手而立，一言不发。

“这些年您从来不曾提及母亲，她既是难产而亡，为何家中连她的牌位也没有，她就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还是画上的女人对你来说更重要？”楼浔指着案桌上的话问道。

“你母亲......你母亲她过世多年，咱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一个牌位能做什么，立与不立有什么区别。”楼豫章说道。

书房外，风渐紧，不过一刻的时间，天就暗了下来。

“父亲，您若如此说，那画中人呢？她是谁？”楼浔步步紧逼，今天他一定要将一切问个水落石出。

楼豫章咬紧了牙根，脸颊两侧的咬肌若隐若现，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她是为父的故人，当年我有愧于她，此生难以为报。”

“真的是这样吗？”楼浔站起身，捧起案桌上的画卷，“小的时候，我身上有一枚白玉葫芦，和您这幅画中的一模一样。”

那幅画中，女子的右手腕上戴着一枚一模一样额白玉葫芦，就连那一丝血红的位置也是分毫不差。当年，管家曾说过，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叫他好好收着，莫要让父亲看见平白惹他伤心，因此这些年楼豫章从不知道这枚玉葫芦的存在，更没想到，景阳公主衣襟上的挂坠就是当年的白玉葫芦手链。

楼豫章看向画卷，身形趔趄，原本平淡地神情瞬间出现了裂痕，这世间人有相似，但玉器却是独一无二的，每一块玉都有它独特的成色，仿制不来。

“您还是不想告诉孩儿真相吗？”楼浔继续问着，“她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她到底是谁，我们到底是谁？”

话至此处，楼豫章退无可退，干燥地嘴唇嗫嚅着，片刻方发出声音：“今日你来问我这些，想必是听到了些什么。既如此，我便将一切告知于你，以后的事情你自定夺吧。”

楼浔心中想知道一切，但又害怕听到，他在辰国长大，早已习惯这里风土人情，心中充满了为辰国尽忠的抱负。

“孩儿恭听！”

楼豫章取过楼浔手中的画卷，轻轻抚上女子清丽的容颜，眼中情意缱绻，“我与你母亲相识于微时，彼时我们年轻气盛，私定终身，不久后，我便风风光光迎娶她做了我的夫人，后来就有了你。只是好景不长，我被奸人所害，陷于囫囵，你母亲为了救我，嫁给了我的敌人。那时我被仇恨蒙蔽，情绪激动之下说了伤害她的话，从此以后我放弃一切，带着你远走他乡。”

“那我母亲是否尚在人间？”

“我们离开家乡十几年，为了身份不被泄露，我早就斩断过往的一切，自然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

楼浔苦笑着点点头，“父亲，您当真是羌胡的左贤王，贺楼莫勒的亲叔父。”

“当年的人和事早就在漠北的风中吹散了，左贤王贺楼贡布十几年前就死在了那场战乱中，漠北与我们再无瓜葛，为父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楼豫章渐渐从往事中醒悟，提点道。

“父亲，这些事情既然我知道了，那必然有其他人知道，咱们的身份早晚有一天是要公之于天下的。”楼浔算是想明白岱钦的意图了，难怪他作为羌胡王最得力手下，却愿意孤身冒险潜入辰国，原来是为了这天大的秘密。

如今辰国文有楼豫章，武有高震，内外兼修，无懈可击。岱钦这是算准了永徽帝多疑的性子，特意走了这一趟，又巴巴地等着回来单独见面，为的就是引人耳目，意在将来。

“为父入朝十几载，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其他的你不必再问。”陛下于他亦君亦友，多年来的默契定不会因一两句非议就治了他的罪。

当年事情极为隐秘，知道的人不多，楼豫章想不出还有谁会是那件事中留下来的人。

风更紧了，屋外飘起了大雪，这时有下人拎着火盆进来安置，见父子俩人之间气氛怪异，动作十分小心，不敢碰出一点声响。

楼浔侧目看了仆役一眼，转身离开书房。

他真的是羌胡的后人，倘若有一天，身份泄露，那荆州一战，他做主放了贺楼莫勒一事定会有小人大肆宣扬，到那时，大义之举便要被骂成叛国通敌了。

母亲是否还活着呢？她又在哪里？

思虑间，周子木匆匆而至，附在他耳边说道：“少爷，刚有来报，地牢走水了，岱钦趁乱跑了。”

楼浔心中一惊，“立即近调派卫营的封锁城门，挨家挨户的搜查，切不可放他出城。”

“是！”周子木得了指示立刻前去执行。

岱钦的出逃让楼浔心里的弦瞬间绷紧，躲在暗处的敌人随时准备射出冷箭，彻底颠覆楼家，给辰国一记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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