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错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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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鼻子不在小黑屋。

老光棍像一只进水的草鞋,瘫坐在小黑屋的门口。小黑屋的门框上挂有征联总监部的大红牌子。仇由找对门酒坊老板老王一打听,方知红鼻子有好几天不来上班了。

老光棍像泄气的皮囊摊坐在酒坊门口的吊床上。

没人验对子,老子借王老板的吊床睡一晚。

老王说公床不用借,小黑屋门口也有吊床。

老光棍说小黑屋没酒坊财气旺,老子想沾点首富的财气。

老王说小黑屋过去也是老子的家业。

老光棍说公门招河风,湿气重,酒坊向阳火气旺,老子睡私门心里踏实点。

老王拿老光棍没办法,暗中拿眼神示意仇由把老光棍带走。

仇由把老光棍从吊床扶起来,刚一松手,老光棍又坐回吊床上。

画眉疫情期间,王府有无事不串门聚会的指令。

仇由有点急了,问人家请你挖坟,你拿了人家的红包,睡吊床能休息好吗?

老光棍说老子坟包都睡过,吊床算好了。

仇由犯难了,想走又怕老光棍出事,自己有连带责任。尽管老王说疯子在人家门口睡惯了,不会有事,但仇由还是不忍心把老光棍一个人扔在大街上露宿。

娘亲走后,仇由神不守舍,像个精神病人,经常离家出走。

有时身上没带现金,肚子饿了,吃过别人吃剩的东西,犯困了,睡过马棚,也睡过牛棚。那些日子,他忘了什么是做人的尊严,忘了什么是做事的底线。

他怕遇见熟人,就尽量往偏僻的地方钻。

那阵子,风先生说他混成鬼样子。红鼻子说他活成了神经病。

只有云儿说他活成了自己想过的日子。就因云儿说了这句话,仇由打心眼里把云儿当成了自己的知音。他练字有什么创意,都爱找云儿交流。除了谈字,他对云儿的歌声也很着迷。他知道云儿爱狗,每次去猎棚串门,都会带点好吃的熟食。

但这条叫满月的小狗,始终把他当成外人。每次去串门,满月都会咬他的脚跟。为了让满月认自己,仇由每次去都会穿同一双鞋子。他问云儿,满月为什么不认自己。云儿说狼是狗的同类,你拿狼皮做鞋子,满月把你当成杀害同类的凶手。

仇由把鞋子换成虎皮,满月还是追着咬仇由的脚跟。

仇由问云儿,满月为什么还不认自己。

云儿说虎是兽王,你拿虎皮做鞋子,满月不服气。

仇由把鞋子换成猪皮。满月把他的脚跟咬伤一个口子。他怕云儿责骂满月,回家就把鞋子换成马皮。奇怪的是,满月不咬他的脚跟了,还是远远地盯着他的脚跟。

仇由不理解,问云儿,满月为什么盯着自己。

云儿说满月跟王子去赛马场玩,被赛马踢过,记仇呢,我送你双布鞋,满月就不咬你的脚跟了。仇由穿上云儿做的布鞋,满月不咬他的脚跟了。仇由却发觉和平相处的日子,似乎却少了一份对立的乐趣。猎棚设在王府后头的土坡上,爬坡有一段回肠的泥巴路,一下雨就会湿漉漉的。到了多雨的季节,仇由怕布鞋进水,去串门的次数就少了。

有一阵子,仇由忙于清理家务,数月后再去猎棚串门,发现云儿居然学会弹琴了。他不懂音律,觉得云儿所弹的曲子像高山的流泉一样悦耳,就动了学琴的念头。他想拜云儿为师,是发自内心的需求。云儿低头抚琴,没答应,说你想学琴得拜舞姨为师。

仇由不死心,问舞姨是谁?

云儿抬起头,望着窗外睡懒觉的满月,说是王后。

仇由没进过王府,对王府心怀敬畏,打起退堂鼓,说我不敢拜王后为师。

云儿把王府当成家,不懂仇由的心思,问为什么?

仇由想抬高书生的底气,拘谨的念头反而放开了,说王府的门槛高,老子怕自己根基浅高攀不起。云儿说你敢自称老子,连圣人都不放眼里,王府的门槛算老几呀。

仇由见云儿拿王府开玩笑,心里有点紧张,解释说我在道德讲堂把门,把那当家了,平时没事就看看孔子的书,念念老子的经,称老子是口误,我还没成家,当老子不够格。

云儿说看把你吓的,白脸变红脸了,你把王府当成家,心里就有底了。

仇由连忙解释说,我路过老王家的酒坊,撞上老王过生日,喝了两盅寿酒。

云儿说酒能壮人胆,住王府的人,都说老王的寿酒后劲足,过冬能压寒气,你能喝酒,字写得好,有机会我叫筒子哥推荐你进王府做点正事。

仇由说王府层次高,我层次低,生活层次不同,我怕自己这点道行上不了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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