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他们逼着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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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识趣点,早早和书文断了来往。”

刘旦又加了一句话。

断掉来往?

灰白狐狸从徐二愣子的胸口处钻了出来,它看了一眼这个圆脸少年,又重新缩了回去。断掉来往也好,总好过两个人都不舒服。

它记挂着少爷的好,可徐二愣子早就偿还完了。

恩……在祠堂的那一刻,就不欠了。

“我送了礼金,送了礼品……”徐二愣子握紧了手中的筷子,他抿了一下唇,言道:“叔伯们邀我进来吃席,坐上席,上次老爷也说了,他认错后,我们还是同族的乡亲。看来,这话未必是真话。”

他明白,老爷徐志用在祠堂中说的话,一是为了维护族长的颜面,二则是为了继续留着“积善之家”的匾额。

道歉?与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并不大。

“真话也好,假话也罢。”刘旦斜睨了长衫少年一眼,“你!应当自己明白,你是徐伯父家里的长工,你去顶罪本就是本分,是徐伯父心善,给了你家银钱,让你多了泼天的富贵。钱你拿了……”

“我言尽于此。”

说到这里,他起身径直离开,未曾有半点不舍。

不论是宅子里的上席,还是外面的流水席,父子二人都是格格不入,他们尽管可以融进宾客,但挑剔的主家还是一眼能辨认出他们曾经的泥腿子本色。他们自己将自己赶出了这栋宅院。

远离了喧嚣,二人一狐来到了塬坡土路,脚底踩着纷乱的红纸,目光顺着低处瞭望,一顷顷金色的麦田,还有绿色的原野映入眸中。

徐三儿木讷不出声。

“爹,我知道你的心思。”徐二愣子闻着旱烟味,他没避开,“你回村朝叔伯们炫耀,是想要重回村子……”

被窥见心事,徐三儿也没反驳,蹲在地上,叭叭的嘬着旱烟。

“我也是。”

徐二愣子折了路旁柳树的两根柳枝,他捋下皮来,手指灵活翻动,嫩白的柳枝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蚂蚱。他捧着这柳编的蚂蚱,呆呆的看了几眼,“毕竟咱们都姓徐啊,谁不想着乡里。可是……,他们未必乐意见咱们回来……”

“难道……”他自嘲的笑了起来,将柳编蚂蚱扔的老远,“难道就非要我再次跪下磕头认错,他们才能原谅你我。我错了吗?我做错了什么?我徐从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在祠堂里没吭声,受了老爷的好处,愿意和他们和解。这就是我的错了?你的错了!”

“不!”徐二愣子深吸一口气,他眼角被秋风吹的干涩,“我没错。我被关进囚室,没给郑保长他们告密,少爷也剪了辫子。我入祠堂,受了老爷道的歉,少爷要成婚,大喜的日子,我回来了,我送了礼。”

“我有错吗?”

他冷笑一声,“是他们错了!他们逼着我,让我钻进了囚室,他们逼着我,让我受了老爷道的歉,他们逼着我,回到徐家,入席做了宾客。到头来,这种种,反倒都是我的错了?”

“我和少爷说话,说的都是旧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事不是真的,他们躲避,是因为他们心里头有鬼。”

“我一个不愿意屈从他们的人,入了村,做着他们认为正当的事,然而……我竟然错了?”

少爷入村,乡人们绝不敢簇拥一起,弄脏新衣。

他做了,是错。

被乡人骂不认识自家人了,丧良心!可徐书文他是族长的儿子,他也是族中的一员,从无人这样骂过徐书文。

“娃,你别这样想,你……”

徐三儿嘴巴嗫喏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儿子,只觉心疼。

是娃不尊敬叔伯吗?以前,叫的可亲热了。但那天,他也看到了,他被封住了嘴,徐二愣子被郑保长一脚踩得跪在了地上,谁也不肯帮他们说一句话,反倒抢了他们的家当……。

“爹,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些话,不说出来,我会疯的……”

“你放心,你儿子好好的呢。”

徐二愣子冷静了下来,他又折下柳枝,如刚才一样,编了一个柳编的蚂蚱,这个蚂蚱他没有扔,塞到了口袋里。

他看了一眼徐三儿,仍旧如以往沉默寡言,不复在杂院的精明算计了。

变了什么?

什么也没变。

只不过一处多了规矩,一处少了规矩。

“走,回家吧。”

徐二愣子将徐三儿搀扶起,二人一狐顺着塬坡缓缓走下。

等走了一会,到了徐家太爷的霸下坟,沉闷许久的徐三儿开了口,“娃,他们说你犯了癔症,你别往心上去,爹知道,你好端端的。”

今天随着刘旦的插足,有不少人开始攻讦起了徐二愣子。其中不乏说起徐二愣子以前在附属小学堂的丑事,癔症这个词,也被提及了一下。

狐仙确有其事。徐三儿知道徐二愣子没事,但刚才的一幕,让他忍不住关怀起了徐二愣子的心事。

“爹,我知道。”

“周先生说了,他说……我没犯癔症。”

徐二愣子走了一步,说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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