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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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芮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眼前的女子惊艳到了。

今晚时染画了一个淡妆,少了几分学生的书卷气,多了几分女人的慵懒和高贵。露背鱼尾裙勾勒出她的窈窕身材,颜色虽是纯白却不显得单调,反而很衬她的清冷气质,霎时间整个人宛若尘间仙子,优雅温婉亦简约大方。

本该是衣物衬得人更美,现在倒像是她给了这件衣服灵魂。

苏芮突然觉得喉间有些燥意,大脑也混乱起来,双唇开合,她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时染,你来啦?”

话已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嗯,我来了。”就算是废话,时染也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在她的眸子里窥到几分笑意。

“这是人家爷爷的寿宴,人家肯定要来啊!你在说什么胡话啊?”苏迟毫不留情地打趣着自家女儿,转而对时染问道,“染染你和我们家芮芮认识啊?”

苏芮没等时染回答,直接插嘴回说:“她是我同桌!”

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藏一样,她的言语中带着点小骄傲,想宣告全世界。时染自然没有漏掉苏芮眸中的小骄傲,方才被夏琳时穆冷落的阴霾霎时间荡然无存,她紧抿的唇开始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从她进入大厅开始,她的眼里就只有苏芮一人。

“同桌?你们都是东大附中的?还真巧啊。”

时穆看时染只静静站在原地,很不满意,皱眉命令:“快跟苏叔叔问好!”

时染这才回过神,神色间带着点歉意,她偏头看向了苏迟和陆慧:“苏叔叔好,阿姨好。”问完好,她又转了回来,面对苏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芮芮好。”

时染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但是这声“芮芮”却喊得极为亲密,苏芮听在耳中酥酥麻麻的,直觉得有好多只小蚂蚁在心头攀爬,惹得她脸都有些粉了。

这个时染,好爱戏弄人。

“小孩各自去玩吧,芮芮,你和染染关系好,你们一起带着时幸去转转,我和时叔叔有正事要谈。”苏迟跟苏芮使眼色了。

苏芮应了声“好”,原本只打算和时染从这一桌转移到另一桌,哪想到她回头就看到时染早已牵起了时幸的手,时幸一脸跃跃欲试,显然已经准备就绪了。

看着时幸满脸期待,苏芮也不好拂了小孩子的兴致。她无奈地笑笑,弯腰摸了摸时幸的头,而后抬眼看向时染,带着点报复的情绪:“走吧,染染。”

这声“染染”也极为宠溺,像是幼儿园老师喊小朋友吃饭,又是哄又是宠。苏芮喊完,自己小臂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时染唇角微弯,点了点头,牵着时幸率先走出了大厅。她走得不快,苏芮三两步就追上了:“没想到你爸和我爸还是朋友呢。”

时染只轻轻“嗯”了一声,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是啊,好巧。原本那么恨的一个人,只因为现在给她带来了这段与苏芮的相遇,她居然就生出了感激。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你这高跟鞋走得习惯吗?”看着她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苏芮轻俯下身,“跟还挺高呢。”

“等等。”苏芮拉住了时染的手,“你的脚后跟怎么被磨破了?鞋不合脚吗?”

时染不着痕迹地挣开了手,淡声道:“没事。”说着,她还要继续往前走。

这回是时幸拉住了她的手。

“染染姐姐,你的脚流血了!”他刚刚顺着苏芮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时染银白的高跟鞋脚后跟的地方洇出不少殷红的血,登时吓得惊呼出声。

“别逞强了。来,扶着我,我们去那边坐着休息会。”苏芮眉间隆起了小山包,不自觉地放柔了声调,她一手拉过时染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着她的腰,向酒店两边的休息区走去,“我等下再去问前台要点碘伏和创可贴。”

时染柳眉轻蹙:“我自己走。”说完她又要挣脱,拉扯间动作过大,脚上的伤口愈发疼,她不由得吃痛,咬紧了下嘴唇,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苏芮立马扶住她,待她站稳了,才松了一口气白了她一眼,而后继续揽过她的肩向前走,口头还埋怨着:“你一个高二学生,穿什么高跟鞋啊,你又穿不惯!这不就伤到自己了吗?你看看我,就穿一套运动服不也挺好。”

“还有这鞋,一看你买的时候就没试过,这么小怎么穿啊!”终于走到了休息区,苏芮把时染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吩咐道,“你在这坐会。”

说完,她转身向前台跑去,跑了没几步,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时幸道:“弟弟你也乖乖的,别乱跑啊!”直到看到时幸乖巧地点头,她才放下心似的继续走向前台。

看着苏芮瘦削修长的背影,时染觉得莫名地心安。

从她记事起,就很少被别人关心照顾。或许是因为她总是太过漠然,或许是因为她真的不讨人喜欢,即便是李姨,对她的照顾也只是基于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的关系,并非出于本心。

今天能够被苏芮关心和照顾,她只觉得心里一阵发胀发酸。感动混杂着爱而不得的情愫,直堵得她心疼。

苏芮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像一枚小太阳,全力发散着她的光和热。即使现在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时染还是忘不掉那个总是在活动课上寻找自己的,干干净净的,总是带着明媚笑意的小女孩。

当时因为李姨的儿子要高考,为了照料儿子,李姨提出了辞职,结果时穆知道之后索性给她办理了转学,让她转去了离李姨家最近的小学。

她作为一个在二年级学期中旬加入班级的转校生,又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班级里最孤独的一份子。于是每节活动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她都选择躲在阴暗的楼梯间看书。

只是这份习惯的寂寞被当时和她同班的小苏芮打破了。

“啊,你在这儿啊!”这是小苏芮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快点一起来玩吧!”第二句话小苏芮就直接发出了邀请,甚至还不知道时染的名字,就几乎带着些小蛮力地把她从阴冷的楼梯间拽了出来,一路拉到了操场。

然后她就听到操场上别的小朋友噙着笑喊那个明媚的小女孩“苏小草”,她当时发誓这是她听过最可爱的名字。

苏小草,苏小草。回家后她在日记本上一遍遍地练着这三个字,一笔一划,一点也不厌烦。

之后的每节活动课都是如此,苏小草好像沉迷于这种幼稚的捉迷藏,不知疲惫地从一个个阴冷的角落里把时染拯救到阳光之下。而时染,也渐渐地开始期待起那个明媚的小女孩找到她时激动地喊出那句“你在这儿啊”。

结果三年级的时候,时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去和苏小草同学做个朋友,就被班主任老师告知苏小草转学了。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知,苏小草不叫苏小草,叫苏芮。从那之后,日记本上常常出现的名字就变了,从苏小草变成了苏芮。

苏芮就像一捧烟花,蓦然照亮了她的夜。却在散尽光热之后,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回来了!”头顶蓦地传来了苏芮的声音,暖洋洋的,带着喜意。时染回过了神。

是啊,她回来了。

不是烟花,是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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