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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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便去!

这句话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未央脑海,将原本占据在她脑海的纷扰念头尽数驱除。

未央微微一怔,心脏顷刻间便软了下来。

很软很软的那一种。

眼前的这个人,果然是她认识的少将军。

雍州城外的风霜刀剑不曾磨去他的热枕与赤诚,华京城的勾心斗角让他的野心与梦想越发明朗。

他知道自己想要甚么,在做甚么,亦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可他还是去做了。

他就是他,他永远锋芒毕露,永不妥协,清凌傲气逼骄阳。

看着面前眉眼似剑气质如刀的英气男子,未央软了心肠,温声说道:“少将军,你且等我一等。”

“下次,下次见面,我再带着美酒,与你一同上明月楼。”

但将痛饮酬风月,莫放离歌入管弦。

他永远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感伤与惆怅与他无关。

金乌跃出云层,阳光越发浓烈,灿灿金光掠过院中葱郁枝叶,斜斜落在秦青羡肩头。

鲜明衣甲折叠着徐徐而来的晨曦,他滚动着的喉结清晰可见。

“未央,”他斜了一眼未央身旁的织锦,说道:“你知道她会带你去哪么?”

饶是织锦心思缜密,此时听到他的话也不免脸色微变,稳了稳心绪说道:“秦将军,您这是哪里话——”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见秦青羡目光骤冷,如出鞘的刀剑,杀人不见血,须臾间便能取人性命。

织锦呼吸一滞,后面的话不敢再说。

眼前的这位主儿,是大夏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性子上来时,天子面前也敢抽刀。

桀骜如他,杀她比碾死一只蚂蚁简单。

织锦脸色白了白,其他丫鬟大气也不敢出,院子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未央抬手捋着被清风浮动的发带,向秦青羡道:“少将军,你的脾气又大了。”

“你都知道我会去往何处,我又怎会不知?”

“那你还跟她走?”

“少将军,你有你的阳关路,我有我的独木桥,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

未央说道。

织锦看了一眼满面固执的未央,心中忍不住好奇,究竟何晏做了何事,竟让未央这般信任于他?

她得到消息,是何晏生死未卜。

纵然何晏天纵奇才,能在重重堵截中逃出生天,前来华京城救未央,可太子早有准备,等待着他的,是自投罗网。

何晏的局面,无论怎样看,都是有死无生,也不知未央是怎么想的,竟将身家性命交托在何晏身上。

世人都道未央聪明透彻,但她看来,这般行事的未央,委实算不得聪明。

甚至能说上一句愚蠢。

织锦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秦青羡蹙眉,似乎在斟酌如何反驳未央的话。

未央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少将军,我的路,未必是错误的。”

秦青羡闭了闭眼,片刻后,他又睁开眼,直视着未央秋水似的潋滟眸光,道:“如果他——”

“没有如果。”

未央斩钉截铁打断秦青羡的话,笃定道:“我的选择不会错。”

她信自己的选择,更信何晏。

天边日头温暖,迎面的而来的微风亦是清逸可人的,可秦青羡却只觉得身上极冷。

冷到让他的手指跟着颤抖。

未央竟这般信那个人。

那个为权利不择手段,眼中没有丝毫生而为人应有的热度的人。

秦青羡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叫嚣着的戾气,道:“我信你的选择不会错。”

如果未央的选择错了,他会替她拨乱反正。

总之,他手中陌刀,会护她一世安宁。

“多谢少将军的信任。”

未央言笑晏晏,笑着与秦青羡道别:“那么少将军,我先走了。”

“明月楼的东西可不便宜,你下次见我时,要记得多带银钱。”

未央眨了眨眼,声音揶揄。

秦青羡抬手按了按眉心,面上冷色淡了几分,道:“我记下了。”

原本积压在心头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挣扎不安,似乎全部随着未央的这句调皮话消失不见。

未央辞别秦青羡,与织锦一同往外走。

爷爷是四镇之首的镇南侯,府邸比寻常公卿朝臣的更大些,飞檐翘角层层叠叠,气势恢宏不输藩王家。

只是她到底是女儿家,她的院子更为轻盈活泼,四季不败的花,青葱的常青树,望之让人心情愉悦。

她穿过花枝缠绕着的长廊,隔壁是母亲的院子。

母亲被姜黎的蛊毒所伤,疯疯傻傻,认不得人,爷爷怕母亲见到熟人,会勾起往事,刺激母亲的病情,让她越发痴傻,故而母亲自海外荒岛回来后,爷爷便将母亲安置在院子里,轻易不许母亲外出,更不许旁人来探视。

母亲的记忆停留在韶华正好的十五岁,终日待在院子里也不觉得烦闷,与丫鬟们玩闹荡秋千,快乐的笑声时常从院子里传出。

而今日,院子里的笑声似乎掺杂了其他东西。

未央停下脚步,看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她的母亲喜梅,花墙洞是菱式穿梅花的,将天际倾泻而来的阳光剪成梅花状。

花墙后种着许多梅花,此时梅花未开,只有嶙峋梅枝虚映着花墙。

梅枝太多,她看不真切院内的光景,只依稀瞧到母亲与往日一般在荡秋千,秋千旁边,似乎立着一个紫衣锦袍男子。

那男子推着母亲,母亲衣决飘飘,男子又俯身与母亲说了甚么,引得母亲笑了起来。

未央眉头微动,神情若有所思。

下一刻,她身后响起织锦催促的声音:“姑娘,咱们该走了。”

未央收回目光,懒懒瞥了一眼织锦。

织锦眼底闪过一丝紧张。

“就走。”

未央冷笑一声,转身离去,不在长廊处继续停留。

那位贵人,竟还有脸来看她的母亲。

未央快步走出长廊。

院门外,织锦早早安排了软轿在等候。

未央扶着从夏的手,上了软轿。

轿帘放下,平稳地行驶在宽阔大路上。

未央靠着软枕,闭目思索着。

或许是忌惮从霜会武,织锦留下了从霜,只让从夏一人跟在她身边。

这样也好,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将从霜支走——她被县主请君入瓮后,她所安排的人便没了主心骨,这种情况下,从霜必须留下,来做这些人的联络点,甚至在紧急情况下,替她发布命令。

不知道行了多久,街上遭杂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只能听到车轮滚到的声音。

马车终于停下,未央睁开眼,扶着从夏的手,踩着脚凳自马车走下,打量着县主给她准备的院落。

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院子比之萧府并不大,也远不及萧府的气势恢宏,是个颇有幽静闲雅的院落

未央继续往里走,侍从们低头垂眸立在两旁,叠放着的双手带着薄茧,不用想,也知是些会功夫的人。

未央心下了然,在织锦的引路下走进房间。

勤快的小丫鬟捧来茶。

未央接过茶水,茶香四溢,正是她所喜欢的茶。

未央笑了笑,轻啜一口茶。

县主为了她,也是煞费苦心。

织锦道:“姑娘可还有甚么不满意的?若是不满意,只管告诉婢子,婢子再遣人换上姑娘喜欢的。”

“满意。”

未央颔首浅笑道:“县主费心了。”

将未央送至小院后,织锦并不多留,略与未央说上几句话,便起身离开。

未央也不送她,悠哉悠哉饮着茶,自此在小院中住下。

院中的卫士们监视得极严,未央并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如何,只是数着时间,算着自己的谋划进行到了哪一步。

如果她所预料不错的话,明日的现在,多半会有贵人前来。

金乌西坠,月兔东升,眨眼又是一日。

次日清晨,未央临窗而立,看到院中海棠花开得灿烂。

微风袭来,海棠摇曳着腰肢,甚是可爱。

未央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忽听抄手回廊处隐有细碎脚步声传来,便回身对从夏道:“沏一壶新茶来,贵客到了。”

从夏有些疑惑:“什么贵客?”

自她与姑娘来到这个院子后,苍蝇都不曾飞来一只,其严密程度不亚于京中的诏狱,这种情况下,哪里会有甚么客人前来?

她的声音刚落,回廊处便响起男子温润声音:“难得你会将孤当做贵客。”

她微微一怔,便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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