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焚丞相怒滔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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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守一脸乌漆墨黑地跪在地上,一身雪白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样了。他低着头,一边委屈地抹眼泪,一边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而旁边跪着的丰袭月更是惨不忍睹,从头到脚没一处是白的,用容守的话来说,就是“掉进煤堆里找都找不到。”

回想丰袭月拖着容守从大火里刚冲出来那会儿,两个都是一阵呆愣。

丰袭月突然开口说话,黑不溜秋里露出的一口的大白牙,笑得容守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捧着肚子好容易才爬起来。

想到这里,容守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两声。

首座上正蹙眉饮茶的丰子安目光一扫,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摔在桌子上,四分五裂,有几滴滚烫的茶水还溅到了容守的额头上。

贼人自然是没有抓到,赃物他也早就藏好了,所以丰子安生气是必然。

容守正好被烫出了两滴眼泪,连忙抓住时机道:“爹啊!你打死女儿吧,是女儿的错,是女儿没用,才让那贼人放火烧了咱家的院子……”

丰子安似乎愣了下,容守见火候不够,连忙换词:“娘啊,女儿不孝,连您最后的屋子都没留住,女儿愧对您的养育之恩,愧对列祖列宗,愧对……”

他狠狠捶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格外令人心酸。

一同跪着的丰袭月像是再也忍受不住,拉拉他道:“阿绝,父亲大人刚刚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揍六妹妹。没问你是不是烧了青……”

容守惊诧地打断她:“五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什么叫‘是不是你烧了青芜院’,你应该说‘根本不是你烧了青芜院’才对啊。”

丰袭月:“……”

丰袭月:“……好,不是你烧的青芜院,但是你为什么要打六妹妹,她是多么‘乖巧懂事’的人,对你又一向‘尊敬有加’,你怎么忍心打她?”

两人相交数日,虽算不上十二分了解。但胜在臭味相投,搭戏唱双簧糊弄二夫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顷刻间便会意地扑上去狠狠抱住丰子安的腿,鬼哭狼嚎道:“爹啊,你要给女儿做主啊。”

丰子安看他扒拉着自己的腿,眉头微皱,像是在犹豫要不要一脚踹开。但直到容守声嘶力竭添油加醋地将所有事情都吼完了,也没见他抬起脚来。

丰袭月很有眼力见儿的地将容守拉了回来,见他一下下抽着肩膀,不由惊叹此人演技之精湛,作死功力之深厚。

丰子安一阵无言的沉默,片刻后像是想起什么来,狠狠皱眉。

容守心头一跳,却见他带着些血丝的眼睛在他跟丰袭月两人面前转了转,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容守小声道:“爹?”

丰子安霍然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绝儿,十天前的晚上,你是不是去了雕花楼?”

容守小脸一白,十分能装道:“雕花楼?那是什么?”

丰子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太子殿下说在那里看见了你,你怎么说?”

丰袭月脸色微变,看向容守。

容守的神情滴水不漏,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狡辩:“兴许太子殿下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看错了吧。女儿连雕花楼是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凭他一人之言,岂可将女儿一棒子打死?”

丰子安眉头一跳,却不吃他那一套:“你以为那些被小侯爷恐吓过的官员不说话,为父就不知道了?”

看这架势,是绝对瞒不过去了,再争个谁对谁错也没意思了。

容守低头冥思苦想,突然右手屈拳狠狠砸向左手,恍然大悟道:“爹爹说的雕花楼可是凤都最大、最繁华的花楼?”

丰子安怒道:“那不然为父说了这半天说的是什么?”

容守振振有词:“女儿第一次回东瀛,自然分不清哪家是哪家的名字。爹爹你怎么不说清楚?”

丰子安无力反驳,丰袭月目瞪口呆。

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

丰子安好半天才道:“……那你就是承认你去过雕花楼——寻花问柳了?”

最后几个字,重的几乎能在地上砸出几个窟窿来。

丰袭月呼吸不由放慢,将眼睛瞪的老大。

容守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前几日外出时,不巧遇见个美人姐姐,说要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我见他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料定此人应该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是个良善的,所以就跟他走了。”随即又大哭道:“可谁知道,他居然是带我去窑子里□□的?女儿冤枉啊!”

丰子安瞪大眼睛:“你说的那人,左手拇指上可是带了一个青玉扳指,眼角处还有一粒朱砂痣,着一袭红色长袍,姿色倾城?”

容守道:“不错,爹爹也见过?”

丰子安眼露惊恐:“你……你当着他的面,叫他姐姐?”

容守疑惑道:“难不成叫妹妹?可我见他似乎有十八九岁的模样。”

丰子安指着他说不出话,右手捂着胸口,慢慢跌坐回了椅子。

容守装模作样地惊呼:“爹啊,你没事吧?!”

丰子安狠狠甩开容守扶过来的手,丰袭月上前接过丰子安,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收敛点。

丰子安强忍着推开丰袭月,霍然起身向容守走去。容守小脸惨白地叫了声,连滚带爬地躲到桌子下面去了。

丰子安怒道:“良善?你居然说他良善?!当年册封大典,他生生折断一国之母的手臂,此为不忠;他终日流连青楼,对其父之劝阻置若罔闻,此为不孝;他当年随十七皇叔征战沙场,坑杀降军数十万,此为不仁;他与楚王多年至交,却在大婚之日夺其所爱,此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你却说他良善!”

不等容守反驳,他续道:“他做事随性,只求自己痛快,又不顾他人死活,凡事睚眦必报。你知道朝中有多少人对他颇有微词,又有多少人因言语不和而遭其毒手?你只见他容颜绝世,何曾想过他双手染血,杀红了眼的模样!”

容守反驳道:“我又没得罪他,他杀我做什么?”

丰子安抓起一个茶杯就摔了过去:“小侯爷生平最恨旁人将他当成女子,李大人儿子的尸体,现在都还在郊外挂着!而你,你竟然还敢唤她姐姐?你……你是想让全府的人给你陪葬吗?!”

容守一闪,错身躲过。

面上却是真惊讶了:“是吗?他讨厌别人说他是女子吗?怎么我没有看出来?”

丰子安又是一个茶杯飞过去,厉声道:“你这不肖女,你还做了什么?”

容守边躲边道:“我问他:‘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丰子安勃然大怒,喝道:“孽障,滚去祠堂跪着!”

室外众人被这一声多年未闻的暴喝吓得一悚。

容守求之不得,连忙马不停蹄的滚了。

他在相府东游西逛了半天,这才悠悠拐进祠堂。里面点着几盏灯,也算是亮堂。

容守规规矩矩地跪下,在怀里摸了小半会儿却只摸出个佛铃来,这才反应过来,他的佛珠早被晋王拿去了。

丰袭月换了身干净衣服后,好不容易才在祠堂外一棵高高的树上找到他。容守正坐在树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花,两手交叠放在脑后,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垂下,轻轻晃荡。

好一副潇洒的模样。

丰袭月看见他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父亲大人不是让你去祠堂跪着吗,你怎么跑树上来了?”

容守冲下面喊到:“他又没说要跪到什么时候,我刚刚已经跪过了。对了,你怎么过来了,咱爹放过你了?”

丰袭月也跃了上去,在他旁边坐下:“这还不得感谢你?多亏了你刚刚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肺腑之言,你前脚刚滚,父亲大人就被你活活气晕过去了。二夫人刚刚急匆匆地派人去叫了太医,这会应该也到了。我刚刚来的时候,还听父亲大人在梦里念叨,说是哪天有空,要备上一份厚礼,上安乐侯府登门拜访去。”

容守噗的笑出声,一个不稳栽下树去,又大笑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等他笑够了,丰袭月道:“阿绝,今晚丰卿卿被盗,那贼人是你吧?不过你胆子可真是大,为了避嫌还真敢放火烧你的院子。那可是你娘当初住的院子,你也是舍得,烧的还真是一点也不含糊。”

容守爬起来:“我发现你今日特别聪明,说的一个字没差。”

丰袭月道:“当时你那两个丫鬟可是都还在院里,你怎么声都不吱就直接烧了?”

容守不以为然,笑道:“我的人,这点逃命的本事怎么会没有?”

丰袭月来了兴趣:“那你怎么这点逃命的本事都没有呢,还要我冲进去救你?”

容守抬头,“这算不算是玩火自焚,引火上身?”

他没有告诉丰袭月,其实他早就看见身后跟了一路的她。

青芜院被他烧了,容守跟自家的两个小婢女只好暂住丰袭月的潇湘院。比起原先那个破旧的小院子,容守表示看到这个干净奢华的大房间时。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敢相信!我他妈为什么没有一早就把那破院子给烧了。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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