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每个人的性格很大一部分都源自于成长环境,家庭背景、父母的教育等等，都能在一个人身上看到影子。韩栖迟和韩小姐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源自于完全不一样的背景、家庭、乃至社会大环境的不同。

韩小姐的背景很狗血，典型的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但当儿子是太子女儿就是奴婢。反套路的是韩小姐在确定这个家就是泥潭,她在这个家不管做什么都只爬不出去只会越陷越深,因此，韩小姐砍断了亲缘。换号码,换住所,休学,消失,让家里人找不到她,她也不再觉得自己还有个家,孤身一人奋勇向前。要不是一场意外，韩妈妈被警察联系到,压根就没有后续。

韩栖迟的背景没那么狗血，爸妈虽然离婚了，除了给钱也没怎么管过她，但她起码比韩小姐活的好,至少没有太为钱财吃过苦。上了一流院校,跟了业内知名的导师,导师人也不错带她算是尽心尽力。一路说不上顺风顺水也没太多磕绊。要不是一场意外，同样的，她的人生也没那么多后续。

两人的连接点源于一场意外，意外发生之后韩栖迟身边几乎没有韩小姐的熟人,特指亲朋好友那一类，韩小姐是真没朋友，所有的的精力都用在工作赚钱上的人哪来的时间交朋友，就算是上学的时候也是拼命打工给自己赚生活费，指望爸妈是没未来的。稍微算得上对韩小姐有些了解的人也就是她的小团队的那些同事。

韩栖迟接手那个小的顶多算是个作坊的工作室时，压根看不上这帮人，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别捣乱就行。她算是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国际市场》的项目，忙的压根没心思管什么员工对老板性格变化有没有什么看法，有看法就离职！她忙着呢！这帮人压根帮不上忙，连基础的结构图渲染都要教，要是在她原本的团队，这帮人就是实习生的水平，还那么多要求！想什么呢，公司又不是开善堂的！

韩小姐的草台班子韩栖迟看不上，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是韩小姐原本的团队根本接不下《国际市场》的项目，这个团队老大都是野路子出身，最有价值的不是职业技能而是人脉，韩小姐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积攒下来的人脉。人脉让她有机会能把提案送到制作人手上，但专业技能不行，人家该不合作还是不合作，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话又说回来，以韩小姐的出身能把提案送到制作人的手上就已经很厉害了，韩栖迟紧紧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哪有功夫还去磨合不靠谱的团队。因此，在确定签约没多久，韩栖迟就在陆续寻摸真正好的，能做事的员工。等项目杀青，韩栖迟的工作室就真的变成她的工作室了，里面每一个人都是她看准了，接触过，挖进来的人。

也就是说，韩栖迟几乎没有伪装过自己不是韩小姐这回事，她也不用伪装身边连个认识韩小姐的人都没了，职场上的人脉关系是不会亲密到哪里去的，大家谈合作又不是交朋友，性格如何不重要，利益不变才重要。更别说，韩栖迟以《国际市场》冒头，此后接触到的圈子跟韩小姐的人脉网总是有区别的，那是韩栖迟自己一次次酒局拉起来的社交圈，属于她的，不属于韩小姐。

不用伪装自己不是本人对穿越这件事有什么影响？影响就是韩栖迟从未在乎过，她不是韩小姐，她跟韩小姐长的都一样！还在乎什么啊。就算刚穿越的时候在乎过，忙过了一个项目，小半年都过去了，早适应了。

不在乎，不伪装，会带来什么后果？后果就是知道韩小姐的人会对韩栖迟无意识说出来的一些关于‘过往’的事情，很疑惑。

这个疑惑金在恩就有过，她不认识‘之前的韩小姐’但她是见过狗血一家人的，还背着韩栖迟‘亲密’接触过。她接触到的那家人跟韩栖迟偶尔说的‘数码相机多方便，我妈那种喜欢玩情怀搞卡片机的女文青纯属无聊。’金在恩想象不出来那个只会撒泼的女人是女文青，更想象不出来那位还喜欢卡片机，那东西虽然不是很贵，但对她来说也不便宜，一张相纸都要钱，有钱没地方花么。

韩栖迟会说‘谈业务么，能成最好成不了下次再合作呗，你跪什么，动不动就下跪，你膝盖就那么不值钱？跪天跪地跪父母，跪什么甲方，有病吧！’金在恩不懂她这个坚持哪来的，那个‘太子’膝盖软的头都随便磕，她都没真动手只是吓唬吓唬，韩栖迟倒是不一样。

韩栖迟会说‘你别看不起文凭，文凭是块敲门砖，没它你不会活不下去，但有它很多地方自然会为你打开大门。能读书最好还是读，何况我掏钱送你去夜校，你还有什么不读的理由？’金在恩明白她的话，可也知道她就是高中毕业，与其劝她去读夜校，她是不是也应该把大学读完？这不是双标么！

韩栖迟会说‘我小时候还想过我有个姐姐会怎么样，或者有个弟弟妹妹什么的，看到你姐对你那么凶残我突然很庆幸，幸好我是独生女，姐姐这种生物太可怕了。’金在恩不懂，她怎么就成独生女了，韩弟弟不算她弟弟？

韩栖迟会说很多在金在恩听起来都很奇怪的话，但每次当她表示疑问的时候韩栖迟都避而不答，久而久之她也就不问了。金在妍也不让她问太多，金在妍说她想说就说不想说你非追问也没意思，韩栖迟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秘密了？金在恩心想好吧，下次韩栖迟再说怪话就当她发神经。

助理可以当老板偶尔抽风，男朋友却不可能那么想。

李东旭在不知道韩小姐的故事之前，对韩栖迟偶尔透露出来的家庭是有大概猜想的，父母离异，妈妈是作家，爸爸的职业不清楚但应该是老师之类的。家庭算是小康，韩栖迟接受过好的教育，这点从日常相处中能感觉的到。但他知道了韩小姐的故事，之前的所有猜想都推翻了，父亲是建筑工人，母亲无业，家境真算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多坏，可跟韩栖迟以前说的那些一点都搭不上边。甚至，韩栖迟都不是独身女还有个弟弟。

韩小姐的故事和李东旭认识的韩栖迟像是两个不想干的人，韩栖迟故事里的韩小姐，具体性格虽然不知道，可能果断抛弃父母家人这一条，韩栖迟就做不出来，这点李东旭可以肯定。看金在恩就知道了，即便韩栖迟说她和金在恩是互相依靠，但她确实顶着可能会出问题的风险拉了金在恩一把，这才是韩栖迟会做的事情。

李东旭认识的韩栖迟是刚接触的时候会觉得棱角太分明，不好接近，可真的靠近会明白，她是很温暖的人，她是认真对待朋友，对待一切善意的人。李东旭想象不出来韩栖迟会做出韩小姐会做的事情，如果韩小姐故事里的人就是韩栖迟，那韩栖迟搞不好会被那家人搞的焦头烂额，却没办法一刀切断再不来往，她做不到，嘴巴再硬也做不到，心太软，那就是小姑娘，温柔善良的姑娘。

男朋友理解不了女朋友的故事，李东旭也不想用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韩栖迟在伪装自己去理解，即便那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在他看来也很不合理。没必要不是么，有什么好装的呢，伪装是想要欺骗，韩栖迟有什么理由骗他？根本不合理。

不合理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李东旭需要一个合理的答案，但他不想问韩栖迟，他不想韩栖迟不开心。可事情总要解决，所以他约了金在恩。约见面的理由是想知道韩妈妈的事情她姐姐准备这么解决，跟李东旭见面的人不是金在恩而是金在妍。

两人是在《秘密森林》正在搭建的摄影棚见的面，金在妍实在没空，但又怕金在恩又被人家套路，就在金在恩打电话给她跟她说李东旭约她之后，问妹妹要了李东旭的号码，跟李东旭约在这里，方便她一边监工一边跟李东旭聊韩小姐。

在韩栖迟家见面的时候李东旭就觉得金在妍跟金在恩是两个类型，这次再见面肯定了这个想法，姐姐就是妹妹的高配版。比起金在恩，金在妍的话很少，也可能是注意力更多放在工人那边，对李东旭是有问必答，但他不问或者他没问到点子上，她也就不提。她更李东旭的问答是有来有往的，李东旭问一个问题，她回答了，也会问一个问题。

李东旭的问题都跟韩小姐有关，起先问的很宽泛，韩妈妈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情况。金在妍没回答，反问了他一个，你跟韩栖迟未来有什么打算。这话一出口李东旭就懂了，换了个问法，问韩妈妈的病具体要多少钱。金在妍这次回答了，具体数字暂时没有，但那边想从韩栖迟手上要到五千万（二十九万rb左右），每年要那么多。

“每年？”

“每年。”

“为什么是每年？”

金在妍看着正在搭的脚架，没接茬，反问他“你妈妈好像不工作？你父母对韩栖迟工作那么忙会有想法吗？”

李东旭一愣，笑了“一人问一题啊，行啊。”回答她的问题“想法肯定是有的，但我会解决。”

“怎么解决？”

“到我问了吧？为什么是每年？”

“慢性|病，治不好，所以要每年。”

“慢性|病是什么病？”

金在妍扫了他一眼，李东旭反应过来，到她了。金在妍还是那个问题，怎么解决他父母关于韩栖迟繁忙工作的态度。李东旭说这也是个慢性|病，一次性是治不好的，要慢慢来。他会跟父母周旋，主要是说服爸爸就好，老人家担心的是没人照顾家里，但他和韩栖迟其实不需要一个人完全脱产照顾家里，请家政阿姨也是一样的。

这个回答金在妍可不满意，在她听起来纯属想得太美，根本不是什么没人照顾家里的理由，而是老一辈的想法就是女人要回归家庭，可以工作，但不能那么忙。尤其是韩栖迟要是忙起来根本不是不顾家是没有家这回事。但她没说，总不能跟李东旭说你这招不行吧，她也没有其他的招，就只能先听李东旭的这么来。

一人问一题的问答模式就这么开始了。

李东旭问慢性病是什么病？金在妍回肺结核，咳血查出来的。医生说好好休养好好治疗可以治愈，就是治疗时间会比较长，治疗期间也要照顾好病人，重体力活肯定不能干，最好是能修养。

金在妍没说的是，她觉得不可能那么简单。那家人什么事都推到韩妈妈身上，男人都是大爷，女人都是佣人，就这个样子还修养，做梦去吧。没说的原因是不想让韩栖迟被李东旭看低了，这种家人说出来都没面子，韩栖迟最要面子了。

李东旭对肺结核不太了解，他问金在妍不能做手术吗？金在妍说她去问过医生，医生的建议是能药物治疗就别手术，手术到底伤身体还得预防各种并发症。李东旭还想问，金在妍先开口问他，如果他爸妈反对韩栖迟工作，或者没那么极端，想要让韩栖迟别做那么辛苦的工作，他要怎么办。

“如果真到你说的那种极端反对的情况，那我和韩栖迟可以轮换，我们两的工作时间都相对自由，我们可以错开彼此的时间，我工作她休息，我休息她工作，这样家里总有一个人在，爸妈也不好说什么。你说的那种情况多半牵扯到孩子，要真的是有孩子了，那我们肯定是有一个人是要留在家里的。”

金在妍笑了笑“你想的还真远。”

“你的问题也很远啊。”李东旭也笑，接着问“治疗费就是每年五千万？”

金在妍说“我刚才回答了你两个问题，还有一个呢。”

李东旭伸手让她继续，金在妍本来想问的是，李东旭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准备结婚，但他都说到孩子了，她的问题就变成“你跟韩栖迟的钱怎么分？”

“钱？”

“钱。”

“怎么分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金在妍望着他“你说了结婚、孩子、未来，那就肯定涉及到钱。感情再好，聊这个都不方便，她不会提，韩栖迟不会要你的钱，你给她餐券她都不要就别想着什么给家用了，不可能，她不会要。你既然能给餐券就不是没概念的人，我的问题是，你怎么把钱给她，给多少，不用告诉我具体数字，赚的钱要给她几成告诉我就行。”

金在妍看他的表情有点古怪，假笑开口“我应该不用问你，你会不会要韩栖迟的钱吧？我觉得你没穷到要问女朋友要钱的地步。”

表情古怪的李东旭莫名觉得金在妍有点像丈母娘？甩掉这个奇葩的想法，对她说“我暂时没有考虑过这个，要不”

“要不现在考虑。”金在妍接上他的话，顺便告诉他“我们孩子很会赚钱也很会花钱，她家里的那堆玩具加起来比那栋屋子都贵，她还会继续买。首饰包包什么的就不提了，我们时不时能收到品牌的公关送来的东西，韩栖迟大部分给在恩和大家分了，有些会自己留下，这些倒不是大钱，她不是追求牌子的人。”

“但她喜欢旅行，国内国外都去，国外去的更多点，每次都会攒不少钱凑假期去旅行。她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让自己过的那么潇洒，没理由跟你在一起反倒潇洒不起来，你说呢？如果你要跟她一起去旅行，aa”金在妍撇了撇嘴“也不是不行，可我想你大概不想跟她aa吧。”

“她还喜欢好吃的，为了吃能买很贵的食材，天南海北的空运回来。这些都是要花钱的，这笔钱这么算呢，全部aa？谁用的东西谁买单？算得清吗？那我们聊什么以后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恋爱可以风花雪月，喜欢就行。可你都聊到结婚，聊到孩子，聊那么多，那么多想法里，没有考虑过钱？有点不切实际吧。”

李东旭看了眼金在妍，视线转到正在搭脚架的工人身上，慢吞吞的问她“你觉得怎么样分，才算实际呢？”

“这个问我怎么行，我想让你把所有的钱都给她你也要乐意才行啊。”金在妍开了个玩笑“还是说你乐意吗？那我帮你把韩栖迟绑到市政府，今天就登记。”

李东旭失笑“你果然是在恩的姐姐。”一切向钱看啊。

金在妍笑而不语，韩栖迟什么都好就是活的太理想化，可生活得脚踏实地啊，那家伙那么好骗，万一要是被人骗了呢？君子她做不了，小人倒是可以帮韩栖迟挡一下。

暂时回答不了对方如此现实的问题的李东旭从折叠椅上起身“看来今天是没结果了，那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请说。”

“五千万，你准备怎么给？”

“这么问的意思是，你打算给？”

“如果你同意的话。”

金在妍首次正视李东旭，那种认真的而不是带着掂量的眼神，撑着膝盖起身，后退一步，微微鞠躬。这态度倒是让李东旭有些意外，金在妍说了让他更意外的话。

“之前多有得罪，很抱歉。我只是不确定，你的真心到底有多少。”金在妍笑看李东旭，很友好的笑容，从这点就能看出，她真的是金在恩的亲姐姐，相信真心可以用钱衡量，但是她跟金在恩不一样的是，她不会什么钱都拿“出于歉意我给您一个忠告，不要掺和这件事，也不要背着韩栖迟跟我或者任何人做任何你觉得是在为她好的事情，那会让她不高兴。”

李东旭扬眉做出愿闻其详的态度。

金在妍低眉思索着开口“社长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对很多事都不在意，但她很在乎”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面子？尊严？”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但她不喜欢被人看低，也不喜欢所谓女人要依附男人之类的。她在乎那些可能在我们看来多少有些幼稚的东西，可她在乎，我们总不能去破坏。恰恰是因为她天真而执拗，她才是韩栖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