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1 / 2）

82年生的金智英过着普通家庭主妇的生活，有可爱的孩子有顾家又爱她的老公,以这样的文本为开端的故事怎么都应该加个幸福作为前缀,但金智英感觉到的更多是疲惫和压抑。她也上了好的大学，她也有过好的工作,一切本不该是这样,但一切从有了孩子,辞了工作逐渐就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金智英而是丈夫的妻子，孩子的母亲，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但这样的生活让她因为产后抑郁诱发了精神分裂,但她自己不知道。

韩栖迟在看,那本尹钟彬让她不要带着个人观看抽离出来去看的82年生的金智英。

今天应该是情侣们大喜的日子,虽然他们暂时不办婚礼但婚姻登记还是喜事么。喜事需要告知爸妈,韩栖迟不知道李东旭如何同他的爸爸妈妈处理不办婚礼这件事，这次不是她不关注而是李东旭大包大揽的表示交给他，韩栖迟自然就交给他了,总归是他的父母，说到底她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应该是别添乱才对。

需要搞定父母的李东旭昨晚在楼下住,睡在楼上的韩栖迟起床后边洗漱，边听82年生的金智英的有声书,她先看过剧本，虽然剧本很薄但不影响一开始埋藏的秘密在剧本里被剧透了，女主患有精神分裂,不是严重的有攻击性人格的那种，而是在情绪波动过大时会突然变成身边认识的人，比如女主的母亲，女主的学姐之类的。但女主本人不知道自己患病，每次变成别人后她都会忘记那段记忆，唯有了解内情的丈夫知道发生了什么。

以一场年节为开端，中秋。韩国的中秋和中国的中秋叫起来是一回事，内里完全不一样，连起源都不一样，韩国的中秋甚至不叫中秋，翻译过来应该叫秋夕。早年舆论吵翻天的中秋到底归谁的事件其实了解过内情的人就知道，大家说的根本不是一个节日，不过是恰巧都在八月十五而已。不过那个就扯远了，只说韩国怎么过秋夕。韩国在这一天是要祭祖的，这是大事，有些人家的秋夕比春节还重要。

碰上秋夕，金智英和老公从首尔去釜山的婆婆家过节，老公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她自然就是唯一的儿媳妇，但婆婆还有一个女儿。过节当天妇女们要为全家准备食物，还要准备祭祖的一切事宜，很忙碌，这些男人都不用干。即便老公试着帮忙也不行，不是规矩就这样而是金智英得看婆婆的脸色，而婆婆显然认为规矩就是男人不用干。

家里只有一个儿媳妇，在婆婆不用做事，男人也不用做事时，做事的就只有金智英。起初只有老公和婆婆在金智英也就忍了，可第二天女儿和女婿一家也来了，女儿想帮忙，婆婆说女儿是客人不让她做事。客厅里，婆婆、老公、女儿女婿一家欢声笑语的过节，厨房内忙碌的金智英就爆发了，她变成了她的母亲，那个在年节也想让自己的女儿什么都不用做的母亲。

单看，这个爆发有些诡异，但看过剧本被剧透过的韩栖迟知道内情是什么，也知道了为什么尹钟彬会说，他觉得故事有点太极端，也让她不要带着她的做事风格去看待。

这种类型的要是正常情况下韩栖迟还真不会看，别人不知道但如果女主角碰到的情况是她的话，她在老公想帮忙洗碗婆婆阴阳怪气的说真是碰到个好老公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像女主角一样就把老公推开自己洗碗了。也不是说一定要和婆婆有什么冲突，而是这样的忍让没必要啊。就是老公洗了碗又怎么样婆婆说就说好了。

话又说回来，这要是韩栖迟，压根一开始就不会洗碗闹呢就我倒霉的意思做梦二十一世纪了还以为儿媳妇是娶回来的免费保姆搞什么

也不知道是怀孕了荷尔蒙波动较大还是里的金智英实在憋屈，韩栖迟气呼呼的都不想听了，没多久剧情就进展到亲妈附体怼婆婆的剧情，气顺了。她从洗手间吹干头发出来关了听书，拿了平板看电子书，一边对照手机里之前尹钟彬发给她的剧本，一边看。

这不是韩栖迟会喜欢的题材所以她大段大段的跳章，但这是尹钟彬推荐给她还有意思要合作的项目，所以该看还是得看，看重要的部分。金智英从小经历的一系列隐形的不平等，算是韩国特殊国情下的，上学都是男孩子先排队，先选座位，先拿学号巴拉巴拉，通通跳过。这在韩国真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这边就是很明显的男女分开，身份证的数字都不一样，男性的身份证是1开头，女性是2，区别对待的太明显，韩栖迟已经见怪不怪了。

韩栖迟对这些奇葩事件没什么感觉，她不在这里长大，即便有原本韩小姐的一些记忆也像是隔岸看花，没有身临其境就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她成长的环境里没有那么奇葩的事情，虽说也有一些不平等，但她几乎很少碰到，独生女，她妈又很作，她妈自己跟他爸的亲戚都相处不来，更遑论当什么好儿媳妇了。

跳过了男性特有的一堆优待，翻页的手指因为女主在年幼时碰到补习班的男孩子深夜尾随而停下，这个韩栖迟有经验，她长得好看啊，从小长得就好看，虽然没有像女主角被尾随那么夸张，但她碰到过告白失败的男孩子一路从公交车站跟她回家，那算是尾随吗好像也不是，她从头到尾冷着脸，男孩子可怜兮兮的跟着，要论惨，男孩子比较惨。

韩栖迟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的具体情况，但作者描述下的金智英因为被人尾随心里的恐惧勾起了她的回忆，她不记得当时被跟了一路的自己有没有害怕了，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想不起来。金智英很害怕，怕的脚步匆忙，心惊胆战，幸好被一个好心的路人给帮了。到这里韩栖迟算是认同尹钟彬所说的，这个作品是可以引起共鸣的。

韩国的社会安全很有问题，大半夜的尤其是，连金在恩那么凶残的姑娘也在大半夜被醉汉骚扰过还不止一次，在这个国家这确实是能引起女性观众共鸣的故事，站在商业创作改变电影的角度，这是很讨巧的情节，可以把观众带进去。在作品针对女性观众为卖点的基础上，这样的情节会让观众打高分的。

但接下来的剧情又让韩栖迟想跳章了，甩掉尾随者的金智英碰到了因为天晚来接她的爸爸，同爸爸说了尾随者的事情，本以为能得到安慰结果得到的是训斥，父亲没有说尾随者什么反倒责怪她晚归，责怪她正常尺寸的校服裙太短，反正是她的问题，她应该注意才对。

韩栖迟好悬没把平板砸出去，这什么奇葩爹脑子有坑吧她爸就算再奇葩也干不出这种事跟这种爹比，她爸突然变得很好了。这什么爹怪女儿行为不检点补习班老师拖堂关女主什么事，她回家也不算晚好不好金智英是什么绝世小可怜好气

怒气上头的韩栖迟啪啪啪戳着平板跳章，跳了半天还是那个倒霉的爹，更气，拿了笔记本去客厅。电脑用来看剧本，平板看，手机直接打给尹钟彬，那边没接。她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多，估计尹钟彬在睡觉，丢开手机深呼吸让自己淡定点，就是而已，拿起平板告诉自己这是工作，继续看糟心的。

糟心的里金智英不止有个糟心的爹，还有个更糟心的职场环境，但在这一点上韩栖迟能t到了。韩国职场都一个样，男性不是有隐形福利是光明正大的福利，同样的工种，同样的职位，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但男性的工资普遍比女性高，电影美术这个行当也是这样的。

韩栖迟碰到过很多类似的事情，有的项目明明就是她的方案好，甚至她报价还更低，但就是被人抢。要是那人是靠关系，或者跟总导演、制作人、投资方等随便哪一方的关系更好点，因此拿下项目韩栖迟也不觉得有什么。职场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靠关系有背景哪怕是运气好都是能力的一种，跟职业技能一样重要，甚至比职业技能更重要也与可能。

但她真的碰到一个绝世大奇葩的制作人直接就跟他说，他不喜欢跟女人合作，叽叽歪歪的一堆事。韩栖迟气的想怼他一脸，但当时能做的也就是笑着说那以后有机会在合作，转头拉黑名单。

金智英糟心的职场问题是韩国很普遍的性别歧视，她想进的部门进不去，不是她的能力有问题而是那个部门的长官提前就跟hr说了，只要男性。韩国明面上是反歧视的，所谓明面上的意思就是，如果那个长官给hr的通知是我不要女性就会被投诉，严重点还可能被内部警告，因为明面上反对性别歧视。但对方给hr的书面函是，我的团队更适合有男性员工，这就不算歧视。文字游戏的妙处，就在这里。

糟心的职场里有个女强人的上司，上司什么都好，工作能力尤其棒还很欣赏金智英，这是天大的好事。偏偏这个上司还有个上司，那个上司是个会在开会的时候大放厥词怼女强人，女人就是要回家带孩子，做什么工作啊。污言秽语，还不能发脾气，韩栖迟真的感同身受了。

接下来的情节就更有趣了，的内容会穿插金智英的回忆，金智英的回忆进行到她为什么辞职，因为结婚后婆婆一直在催着生孩子，老公很爱她，但老公并不觉得生孩子有什么不好，理由是反正都要生的，早生晚生都要生，那不如现在就生。金智英顾虑工作，顾虑身材，顾虑自己没办法照顾孩子。老公却说，他会帮忙的，不管是家务还是孩子，他都会帮忙。

可孩子生了，金智英辞职了。

韩栖迟盘腿坐在沙发上，食指摩擦着平板的边缘，郁闷了。

上班族的苦闷是既要养家又要照顾孩子只能二选一，请保姆的负担太大也不放心，万一保姆要是什么奇怪的人怎么办。丈夫是个很好的人，但丈夫也是个很平凡的上班族，会加班会出差，会在辛苦一天之后回到家真的没什么力气再去做更多的事情。金智英只能选择辞职，从现实角度出发，她的工资比老公的工资要低，如果他们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家里照顾孩子，那就只能是金智英。

韩栖迟郁闷的不是钱财，她请的起保姆，专业的育婴师都请得起，她想的不是钱的事情，而是陪伴。人的精力很有限，里的主人公是这样，她也是这样。如果精力分给了工作，再挤出时间陪孩子，那她还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

扭头四看的韩栖迟望着客厅里的摆设，很多东西都变了但也有很多东西没变，自从她和李东旭恋爱后，她就没有多一个藏品，也没有完完整整的多拼出哪怕一版拼图。原因不止是恋爱真的会耽误时间上，更多是因为她手上的活儿一个接一个，没有大段的时间休息，也没时间出去玩。如果没有孩子，这些不会成为问题，因为以后还有时间，可有了孩子，她还有多少时间，多少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金智媛变成了谁的妈妈，谁的妻子，就是找不到自己。韩栖迟不会变成那样，想一想就恐怖，她不可能让自己变成那样，可孩子必然会给人生带来改变，这个改变要如何解决呢要如何在同时拥有孩子时，也拥有自己呢

韩栖迟还没想出办法来，尹钟彬的电话打来了，问她什么事，韩栖迟说她在看82年生的金智英，看的很憋屈。尹钟彬就笑，说他早就猜到了，韩栖迟问他怎么猜到的，尹钟彬说想想他姐就知道了。

“你可是韩栖迟，我认识的韩栖迟是里金智英的那个女上司，家庭和工作肯定选工作，你都彪悍到怀孕还坚持工作了，还是强度那么大的工作，怎么可能接受金智英的故事。所以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别用你的处事方式去看，我说的对吧。”尹钟彬笑着说“但你可以找一个跟金智英类似的人问问，比如公司里的女员工，问问她们对的观感，我这边得到的反馈特别统一，如果她们是金智英，她们也会那么选。”

边打电话边继续翻页的韩栖迟一心二用的问他“统一的意思是，没有人选择工作吗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这样。不过有极少数会有个前提，就是一开始就不结婚就没有那么多事，或者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小孩。可事情的症结点就在于，婚已经结了，孩子也生下来了，而且那个老公的设定还不错”尹钟彬顿了顿“说到这个，我觉得老公要选个帅的，这样能显得女主角的一些妥协更符合逻辑。”

韩栖迟呵呵一声“果然你也觉得女主角的妥协很诡异吧。”

“飞机上不就跟你说了，我觉得作者的角度有些极端，女主的性子也太软，但看过本子的女员工说很多人都这样，大部分的姑娘都这样。”尹钟彬跟韩栖迟的观点很一致，但他们跟很多人都不一致，不过那不重要，因为“我又不是艺术片导演一定要坚持自己什么的，我是认同创作需要向市场妥协的人，这部是去年的大热作品。从我拿到的数据来说，的口碑也很极端，女性都是满分，男性都是负分，中间立场的反倒少，光这点这就值得拍。”

韩栖迟懂“有争执就有话题，有话题就有关注度，有关注度就有票房。”

“没错”尹钟彬很高兴她能理解，随后问她“你有兴趣一起玩吗不说能赚多少，但尽可能压缩成本的情况下，赔的概率很小。你走分成，不止分票房还可以分dvd之类的一些周边产出，算一算也能签约了。我们再找个好宣发，把男女壁垒的话题抄一抄，搞不好能小爆一把也说不好，男女平权本来就是两军对垒，男性越反对，女观众掏钱的速度就越快。”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韩栖迟还有些迟疑，这个本子不是她喜欢的本子，跟故事好不好没关系纯粹是题材不得她的喜欢，虽说工作就是工作，但工作碰到热爱的剧本和没那么喜欢的剧本总是不一样的。

韩栖迟跟尹钟彬说要再想想，尹钟彬也不急，项目现在还只是一个想法，成不成的都还是未知数，总导演都还没完全定下来，美术导演就更不急了。不过尹钟彬把作家和推荐他这个本子的导演的号码都给了韩栖迟，跟她说要是有兴趣可以跟她们聊聊，都是女人，开玩笑说搞不好能组个全是女人的制作团队，那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宣传点。

项目现在连个影都没有，宣传点不管有没有意思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更值得说的是号称要独自搞定父母的男朋友出现了。进门的男朋友给女朋友带来了一个新消息，在婚姻登记之后全家一起吃饭的消息。

“全家是指我下楼跟大家一起吃饭”

“你不想”

韩栖迟反射性摇头“没有不想，只是问一下。”

坐在她边上的李东旭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我答应过你分寸和距离，但我们不可能不接触啊。”

“我没有说不接触，都要登记结婚了不跟你家人接触也不可能啊。”韩栖迟蹭蹭他的手表示他误会了，她想的是“我以后去你家吃饭会不会要给你们家所有人做饭”

问题太突兀，李东旭没回答，反问她“为什么你觉得要给所有人做饭”

韩栖迟本想说的内容但觉得太荒谬，就说她听一个结婚的朋友说，去老公家就要照顾一大家子之类的。李东旭就笑，说她想多了，家里那么多人呢，怎么可能光让她做事。韩栖迟内心觉得这才是合理的答案，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像是秋夕那样的年节的时候，做饭料理祭品之类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他妈妈做。

李东旭随意的点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韩栖迟就郁闷了，追问一句全部都是他妈妈做，别人不帮忙李爸爸也不帮忙

“我爸不会做饭。”李东旭说“爸爸他们那一辈多数都不会做饭，他们认为做饭是女人的事情，料理家务也是。”依旧没察觉任何不对，却很自然的说“我会做饭啊，我帮你”

韩栖迟一下就笑了“求生欲顽强啊。”

没懂她什么意思的李东旭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那是当然的”

被逗笑了的女朋友把那些老旧的观念丢在脑后，张开手臂问男朋友要抱抱，把她抱在怀里的李东旭亲了她一口，问她准备出发了没有。韩栖迟点头说准备好了，李东旭却问她要不要换衣服，韩栖迟很没求生欲的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