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鸩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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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实权的皇帝处境总是尴尬的,但身为皇帝一心要做某件事,其实又不是那么困难。尤其延康帝如今虽是大权旁落,但到底也不是当初在前首辅手下毫无出头之日的时候了。

手下的人撒出去,花费些时间全力调查,到底也不难得到些蛛丝马迹。

可话又说回来,皇帝和襄王虽然相安无事了多年,可相比起延康帝的不作为,襄王却是在积极谋划着造反的。而作为一个想着造反的人,警惕心又怎么可能少得了就在延康帝派人暗中查探刚有眉目时,襄王便隐约有所察觉,一时间可谓又惊又怒。

“那蠢货居然查到本王头上了,到底是谁泄露了什么,还是当初事情没有做好收尾”襄王怒气冲冲的质问着自己的属下,他近来总是这般怒气冲冲。

眼前的属下正是当日领兵去西北截胡的首领,这件事他原本做得漂漂亮亮,可谁又能想到半路上竟是毁在了几个不知所谓的山贼手上呢要单纯说倒霉倒也谈不上,只能说襄王这批私兵中的斥候实在本事堪忧,明明去查探过地形,也未曾发现那些山贼的埋伏。

为此,这位私兵首领回来没少挨责罚,几十军棍打下来命都去了半条。可他又能去哪儿说理呢毕竟襄王养着这群私兵的目的就是为了谋反,攻城逼宫什么的可用不上斥候。

而不说这些,更倒霉的是他伤势刚养了几天,还没到能下地行走的时候,转头就又被襄王提溜过来问罪。一下子唬得他几乎以为自己再没活路,跪在地上汗出如浆的同时,脑子里也迅速将当初情形回忆了一番,而后笃定道“王爷明鉴,当日属下等撤离时,所有东西都带走的,人也都灭了口。”

襄王却并不会因为这一句分辨就真的消气,反而上前一步直接踹在了私兵首领的肩膀上,直接将人踹翻在地好半晌爬不起来“不是你的错,皇帝为什么会在此时盯上本王”

首领摔躺在地上,冷汗彻底浸湿了衣襟,却爬不起来。

还是一旁的谋士这时候站出来,说了一句“殿下息怒。现在再来追究这些实在没什么意思,您不妨想想如今这处境,该如何抉择是继续隐忍,还是果断”

未尽之语,谁都听得出来。

襄王闻言眸光闪了闪,面上没怎么显露,心里却还是有些犹豫的为了皇位,他谋划已非一朝一夕,如今称得上权势稳固羽翼丰满。可真要说谋反,似乎又缺一个契机,总觉得还没到时候。可如今之势不做什么似乎又不行,毕竟延康帝都主动出手了,坐以待毙只会更遭。

室内一片寂静,好半晌襄王才烦躁的皱起了眉,恼怒道“怎么就闹到这种地步了如今被逼迫着匆匆起事,万一出了纰漏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他又冷冷的看了眼好不容易爬起来重新跪好的属下,顺便眼尾也扫了眼这时候还在夸夸其谈的谋士。前者坏了他的大事,费尽心思带回来一堆琉璃碎渣不说,还泄露了身份惹来如此麻烦。至于后者就全是迁怒了,毕竟当初是他劝着他出手截胡的。

两人都察觉到了这冰冷的目光,一人心中惶惶,一人却还安之若素至少表面上是安之若素,还能顺口劝一句“殿下,当断则断。”

襄王听进去了这句当断则断,心中却不免恼怒。总觉得如今被形势逼迫着动手,将来想要收场还是怎的,都不会是那般从容不迫了他除了爱权势,自来也爱名声,否则当初也不会在看上路家财产后那般使尽阴私手段,而不是直接强取豪夺了。

爱惜羽毛的襄王在心中踌躇了一瞬,却也明白比起性命与权势,名声什么的到底都只是可以抛弃的外物。可当下他却不会这般痛快的承认,便只道“行了,本王会考虑的。”

说完这话,襄王打发走了两人,却独自在书房里静坐了整个下午。

长安的局势变得很快,几乎只在一夜之间,某些一直被隐藏的事情就被摆上了明面。

作为都城的百姓,长安的居民大多有着别地百姓没有的政治敏锐,可说到底站在这群底层百姓的角度上,来自上层的权利角逐却又确确实实距离他们很远。

只是某一日,长安城中的骁骑营忽然活跃了起来,时不时就能瞧见他们纵马跑过街道的身影这是很少见的,长安作为都城,城中是禁止驰马的,哪怕是巡守京城的骁骑营也不例外。于是当骁骑营开始在城中奔驰,稍微有些常识的人便都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当然,作为长安城的百姓,他们能窥见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而不远处的皇宫朝堂之上,两方势力的争辩角逐,却才是真正闪烁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延康帝对襄王的“针对”。他派出去暗查的人马进展很是顺利,不过短短十余日,便根据物资流通一路查到了襄王训练私兵的老巢去。而后这些人又耗费了些时间精力,便让他们查出襄王在那处训练私兵足有三万之多。

三万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具体要看情况。说多还比不过长安内外的驻军,也比不过一般藩王在藩地蓄养的军队。可长安能和别处一样吗,这个数目的私兵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了。

不说别的,延康帝得到这个消息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再是糊涂也明白军队意味着什么,更明白襄王能在长安左近养出这样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想想他的禁军吧,拢共才万余人。至于骁骑营和城外驻军,说实话延康帝都不确定他们能不能相信,毕竟襄王的军队可是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养出来的。

大抵是感受到了十分的威胁,延康帝脑子一热就决定先下手为强了。

他一面下令禁军守紧宫门,一面让骁骑营去围了襄王府,又使城外驻军发兵解决襄王私兵,最后才使人给朝中文武通报襄王罪名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先后有序也尽可能避免了反叛。

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至少骁骑营和城外驻军并没有违抗圣命,该去包围襄王府邸的围住了王府,该发兵“剿灭叛逆”的也确实发了兵。

延康帝首次果决出手,似乎胜券在握,但也仅仅是似乎而已。

襄王在朝中经营这许多年也不是白经营的,可以说他与延康帝相比,除了少一个正统的名号外,其余处处都要胜过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延康帝如果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有谋逆之心,自然可以凭着身份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他。可问题是延康帝没有证据。

是的,没有证据。奉旨剿灭叛逆的驻军扑了个空,赶过去时看见的只是个山谷中的寻常村落,至于那所谓的三万私兵压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半点踪影。

延康帝得到这个消息时,脸色难看得仿佛即将死去三万为谋逆而存在的私兵消失,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消息传回来时哪怕想关闭城门恐怕也晚了。更可恶的是襄王那般权势地位的人,哪怕一时受困与囹圄,可只要捶不死他翻身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明面上是朝中即将开始的全面反弹,私下里还有那肯定已经混入长安的三万私兵威胁,哪怕是高坐在皇宫中的皇帝也是难以安心的。

恰在此时,延康帝身边有人与他进言“陛下,君要臣死,又何必如此麻烦”

这句话提醒了延康帝,也或许是神经紧绷到一定程度,已经懒得再去细细思量权衡了。当时延康帝只沉吟了一盏茶功夫,便让内侍准备了毒酒,直接给襄王府送了过去。

彼时襄王府还在骁骑营的包围之中,但身处其中的襄王却没有半点儿慌张,仿佛府邸外包围的那群人并不是为了困住他,反而是在为他看家护院一般。而他却自在的在家中享受歌舞,唯一遗憾的是身边没有宾客作陪,却也是难得清静。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延康帝的毒酒被送了过来,送酒的内侍见状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襄王手中执着酒杯,看着腿都在发抖的内侍,玩味的笑了笑“陛下这是等不及,连个罪名都不愿意给我,就要直接将我鸩杀吗”

内侍抖着腿,想要强撑起气势,却在襄王玩味却冰冷的目光下畏惧得连头都不敢抬。最后他只得低着头,呈上托盘,讷讷道“陛下有命,殿下又何必为难小人”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想也知道襄王不会乖乖饮下鸩酒,所以内侍身后还跟着十余个武艺高强的禁军。在王府甲士被控制的前提下,这些禁军制住襄王一人绝对是够了的。换句话说今天就鸩酒,就算是用灌的,也必定能灌进襄王嘴里。

然而襄王收起玩味之后,神色却是淡淡的,仿佛压根没看见那些禁军“既然如此,那你便与本王斟酒吧。”他说着话,居然真就将手中已经饮尽的酒杯往面前递了递。

内侍怔住了,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襄王一眼,可最后还是依言执壶替他斟了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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