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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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夫人能让他们俩进宅子来,也不是个真冷漠无情的,想来是被满城流言和百姓逼迫行事伤透了心,他们方才才见了第一面,连名姓都还不晓得,怎么劝也不好说啊。

“哎,对了,”宗煜突想起什么,叫住楼立舟,“那位是扶夫人的话,这宅子里该是还有位扶公子吧”

“找扶夫人的丈夫”楼立舟恍然,拍手赞叹道“殿下好计策,您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我爹说得没错,您果真是天纵奇才啊不愧是殿下”

宗煜得意地轻咳一声,“还好还好,你也不必如此夸赞我。”

这二人一个敢吹捧,一个也敢应下,在偌大的宅院里逛了一圈儿,总算遇着了出来提水的觅秀,才问到了扶家男主子的住处。

扶琂住在后房东院,宗煜与楼立舟过来的时候,他正取了半杯清水,洒了些在窗台边儿的白色小瓷盒上。

那小瓷盒是最普通的圆罐样式,不过半个巴掌大小,里面铺满了黑褐色的细土,土里已经冒出了一截绿芽,细细小小的一株,仅有的两片叶子又翠又绿,嫩得能掐出水来。也不知是个什么特别的品种。

宗煜整了整衣裳,站在大开的门口往里做了个揖。

扶琂放下杯盏,指腹轻压了压眼上的白缎,语声缓缓,“两位可是有事”

宗煜与楼立舟不想这位扶公子竟是个盲人,不过看谪仙似的气质模样,是要比那位夫人温和些。宗煜压下将乱七八糟的猜测甩出去,和楼立舟你一言我一语地将现下萝州城的情况,还有此行的目的一一说清,末了道“不知公子可否与夫人言说一二”他二人言辞真挚恳切,面含期待。

想这夫妻之间好说话,比起旁人来定然是事半功倍的。

扶琂端正坐着,闻言白缎下的眼皮子动了动,淡淡说道“不可。”

宗煜和楼立舟“”你们夫妻俩说话真是一样的干脆简洁。

“可是,扶公子,萝州”

“那又有什么相干,”扶琂打断楼立舟的话,指尖轻轻捻着小瓷盒里的青叶子,抬起头来,“萝州之祸非我夫人所为,此处是生是死,是存是灭,亦与我夫人无关。”

他拄着木棍起身来,慢慢往窗边走了两步,“我夫人愿意出手相助,是她良善。她不愿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当然。”

还是那句话,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该要求她做什么,谁也没有这个资格。

宗煜和楼立舟在东院碰壁,只得退出来,又不敢往宁杳身边凑,遂在院子里坐着,两望无言。

姻缘树因阵法反噬,一时没有什么动作,城中的树藤暂时停下了肆虐的脚步。

城里的人都开始往长盈街这边走,可成百上千的数儿哪里能挤得下

很快便到了晚上,黑漆漆的不见光亮,有人翻了柴火出来点上,挤挤挨挨地坐在一起,谁也不愿离开。所有人挨在一处,人多了,胆子才足,才能生出一两分的希望。

宅子里仍旧没有动静,似乎是真的铁了心。

随着几声小孩的哭叫,外头慢慢的开始躁动。

“这样下去,不是死路一条吗”

“扶夫人怎么如此狠心啊,仙道门徒,不都是降妖除魔惩恶扬善的吗我看咱们直接冲进去好了,这么多人还怕四条畜生吗”

“冲进去你也不怕扶夫人一刀劈了你。再说了,老子要是一心弄死你,你怕不是第一个跳起来弄死老子,你们当初来围门烧屋定罪害人,人家没弄死你们也是慈悲了”

“现在说这话,当初流言蜚语的,你就不怕传来传去的,你就没嚷个两句”

“嘿,老子还真没说,以为谁都跟你们一个德性现在好了,大家一起死吧,这么多人黄泉路上也够热闹了”

“行了,吵什么吵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宋捕头瞪着铜铃大的眼,一声吼过去,才叫周围已经动起手来的人停了下来。

外面并不平静,而宁杳吃完晚饭,早早就洗漱就寝,陷在床褥枕被里不久,掉入了一场梦里。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的长河,河中是簇簇绽放的青莲花,时有清风徐来,由远而近碧浪涛涛。

宁杳站在岸边,左右望了望,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个青草垒成的垫子,这是上回云老爹送春雪糕那天,她在梦里无聊,随便瞎弄出来的。

自她有记忆以来,隔三差五就要做回梦,而且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

宁杳摘了朵莲花,盘膝坐在青草垫子上,边嚼着青色的花瓣,边望着多年的梦境里从始至终一成不变的景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有一声巨响,停在碧水中的白鹭群骤然惊飞。

凝视着摇动翻滚的长河和天际墨云中骇人的紫色雷电,宁杳忽地站起身来,微微睁大了眼。

这好像还是十几年来梦里第一次有动静。

宁杳思索片刻,拍拍沾了草屑的衣裙,缓缓向雷电出现的地方挪动,她踩在片片巨大的莲花瓣和莲叶上摇摇晃晃的,却恍惚在雷电风雨里听见有谁叫了一声,“杳杳”

西风院里只悬了两盏红灯笼,还是几日前做喜事儿挂上去的,至今还未摘下来,风一过,起起落落在檐下直打着转儿,发出些零碎的声响。

正屋里的华衣妇人拨捻佛珠,神色冷淡地转过身来,眼里泛了几丝冷沉的漠然。

“知道我这么晚过来,是为何事吗”

宁杳跪坐在地上,闻声回过神来,几缕余光瞥过左右极度陌生的红柱桌椅和侍女仆妇,心中疑惑。

她记得自己不是死了吗,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又是谁

一时不了解状况,遂不出声儿,只看着衣角上的竹叶绣纹,乌黑黑的眸子一动不动。

妇人也不介意她的沉默,扬了扬脸,便有侍女端着漆红木托盘呈上前来。她徐徐道“你身子弱,合该好好补补,今儿特意叫厨房熬了参汤,也是我这做婆婆的一番心意,你用些吧。”

翠玉小碗中的汤汁是墨一样的浓黑,光闻着味道,舌尖都又苦又涩。

这哪里是参汤,分明是穿肠毒药,但凡沾上一口,不出半炷香就得魂归九泉。

她久久不动,妇人指尖摩弄着佛珠,略有不耐,“还等什么送五夫人上路。”

两个仆妇应声上前,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宁杳有心快点了了这事儿,看了那二人一眼,也没有徒劳挣扎,直接伸手端起碗来,痛快地一饮而尽。

那味儿冲得人直犯恶心,宁杳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颊更显苍白。

在屋内诸人的冷漠注视下,她重重咳喘了几声,肩头轻颤,半阖上眼帘,无力地倒在地上。

候立在一旁的侍女白露生了些许怜悯,这位五夫人才刚进府呢,可没办法,谁叫她得罪了姜仙子。

白露看向妇人,低声问道“王妃,您看接下来如何处置”

郡王妃郑氏渐缓了面色,冷声道“没什么好处置的,等断了气,跟管家说一声备口薄棺,葬了便是。”

几人恭声应下,架起宁杳,侧立一旁让出路来。

白露扶着郡王妃,旁余的人则各提了灯笼,这一行便不紧不慢地回到了王府正院里。

沐浴后郡王妃端坐在梳妆台前,妆镜里的妇人黛眉纤纤,肤白如瓷。分明已经四十好几的年岁,早做祖母的人,孙子孙女儿都三四个了,这姿容仪貌却一点儿也不输二八年华的俏丽姑娘。

她轻抚了抚眼角,只见前几日还叫她万分恼火的细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郡王妃从桌上瓷盒里取出一枚白色的药丸,不禁莞尔叹道“姜仙子给的这舒颜丹果真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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