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覆巢之下 第五章 焦山寒净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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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焦山寒净寺

北方的大兴城仍旧飘荡在疾风暴雨之中,南方的太陵城却偷得了几日平静与闲暇,自四镇总兵起事被玄素清一番谋划而遭挫败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后续的连锁反应中,南直隶的各方势力此消彼长,达到了另一种平衡。

首先,剩下的三镇总兵虽然瓜分了大花马的人马、土地,但心里都暗自后怕起来,没想到南川会的实力如此不测,谁也不敢再挑头暗算大先生一家了。不过,让三镇总兵后怕的还不止玄素清,还有的就是他们彼此了,本来好不容易商量好联手出击的,没想到一转眼就合起伙来对自己人下手了。这三家越看彼此,越不顺眼,不免暗地里较起劲来,他们越发的明白,实力才是决定调门高低的唯一标准,因此,他们都怕风头被彼此盖过,那自己就会是第二个大花马了。

再说寿王,经过一番生死,虽然监国登基的美梦还没死,但总得把命留到有人劝进的时候吧。所以,这寿王眼下是不敢出府门一步,而且他也信不过任何人,晚上也不找妓坊的女子了,安心躲在一堆家丁中间。而太陵城里的内阁和六部的官员也看清了总兵们的嘴脸和南川会的实力,更加坐到了南川会的椅子上了。而南川会呢,表面上看好像是没什么变化,可暗地里不知道为什么,大先生把南川会各地的骨干都集中到了太陵城里,可能是为了以备万一吧。但不管怎么说,南都各方总体上太平相处,无生异端。

太陵城的东面有一座山,名唤焦山,因为满山的黑石仿佛烧焦了一般,故而得名。焦山上并没有什么夺目的风景,以前也并不出名,人们只晓得半山腰有座香火不太兴旺的寺院,叫做寒净寺,倒是焦山脚下集春县很是繁华,因为从崎尾港往返太陵城的货物都要经过集春县,而水手、脚夫们会在集春县歇个脚打个尖,所以这县城里酒肆、客栈林立好不热闹。

相传大津刚开国的时候,寒净寺可是这天下第一的寺院,不仅太祖皇帝常来寺里礼佛祈福,寺里更有一件镇寺之宝—紫金袈裟,这件袈裟可是件不得了的宝贝,据说这袈裟内里,有金线缝制的密语,人不得见,只能轻轻摸索悟道,若真有高僧大德能参透其中密语奥妙,那么禅定时心口默诵着,便能心通佛陀,是得以圆满正觉的捷径。可是大津后世皇帝迁都大兴城,寒净寺也不再是皇家寺院,守寺的官兵也随驾北去,不久之后紫金袈裟居然也神秘失踪了,于是乎这寒净寺只能静静地残败于焦山上。直到两百来年以后,一名法号慧宣的僧人来到了寒净寺,才让这个残破的寺院重新兴旺了起来。

说不清是多年以前了,应该是在一个腊月的寒夜里,游僧慧宣敲开了寒净寺的山门,那些日子,大津朝正闹饥荒。老住持看着门外大雪中,这个饿得连跺脚的力气都没了的年轻僧人,当即收留了他。也许是因为路途遥远险恶,冻饿之下,这个年轻的慧宣在寒净寺里昏睡了多日,日日糊话不断。老住持找到了他随身的度牒,可这一纸度牒由于雪水的侵浸,籍贯、俗名、年龄、所属寺院、传戒师等都无法辨认了,好在法名:慧宣字迹尚依稀可辨,老住持感佩这年轻人一路的艰险,吩咐众人悉心照料。

可多日之后的一个深夜,刚刚苏醒过来的慧宣却敲开了老住持的禅房,他告诉老住持自己昏睡的这些日子,得到佛陀的指点,其实两百年来,那紫金袈裟并没有离开寒净寺,宝物始终安放在大雄宝殿的正座之下,老住持哪里肯信,他拿手摸了摸慧宣的额头,却发现并无异常。慧宣不由分说的就往大雄宝殿跑去,一路上还大喊着:“圣物降世,圣物降世!”

老住持只好披上衣裳往大雄宝殿去,当他来到大殿门口,众僧也都陆续来到了他身边,大家推开了殿前漆色斑驳的大门,借着烛光只见慧宣一人俯身跪在释迦摩尼佛前,额头贴着地面,双掌仰面前伸,指向身前的正座,于是众人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抬开正座,发现底下的青石地砖严丝合缝,根本不像藏有东西的样子,大家又回头看了看慧宣,慧宣依然跪地不起,身形也并无变化,众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突然一人走上来看了看众僧抬着的正座,又看了看老住持,直到老住持点了点头,大家这才取来工具,将正座跪垫取下,终于发现了正座里居然有个暗盒,众僧看到暗盒里的灰布包裹都愣住了,谁也不敢下手,老住持这时唤了声跪地不起的慧宣,他告诉慧宣:既然佛陀将昭示给了他,那寒净寺与那紫金袈裟的缘就应该从他慧宣的手上接续下去。于是慧宣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灰布包。恍惚间,这大殿的正中就放出了团紫金色的光茫,与传说中炽烈的佛光不同,这团紫金之光,柔和细腻,沐浴之中立刻让人心生舒畅。众僧赶忙下拜默诵经文,慧宣则一言不发,他郑重地捧起袈裟,恭恭敬敬地供奉到了佛前,而后退身下拜。众僧下拜起身之时,看见深夜的大殿里,紫色的光彩映衬着药师王佛、释迦摩尼佛、阿弥陀佛的法像,三位面相庄严的佛陀,此刻似乎也面露出了万般自在之像。

很快,寒净寺紫金袈裟重现的消息不胫而走,南都百姓蜂拥而至,诚心诚意敬香礼佛,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座神奇的寺院里来了一位法号慧宣的活佛。而这位活佛遇人总是谦卑有礼,谈吐风雅。几年下来,活佛的名号越传越神,坊间说他是弥勒的化身,善愿求之必应,甚至有传言说能见到慧宣法师的人,总是能交上好运。后来,老住持圆寂,慧宣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住持,只是在寒净寺里,他深居简出,除开寺里法会,其他时间很少示人,有些神秘的色彩,但每有乡邻遇困祈福,他又总是现身指点,助其化困成祥。因此,在南都慧宣法师的名望极高,据说,在南都中了举的学子,只要是能得以拜见慧宣,聆听教化,那不久之后必能补缺入仕。当然,一心向佛的慧宣法师向来不愿沾染凡尘俗事,自不会插手官场,不过也有说法是这南都的高官都与慧宣有些往来。只是,其中关系不好揣测罢了。各种说法不一而足,反正,这寒净寺的香火兴旺非常,这上山的大路,居然都是这几十年间香客们生生踩出来的。

很多人知道慧宣法师在俗家没有亲人,但很少人知道,他心中始终有一个最为牵挂的人,那就是玄素清,自从素清五岁那年,玄振海带他第一次上焦山,不知道怎的,慧宣法师一见素清,便觉得这孩子与自己缘分匪浅,于是要将素清留在自己身边悉心教导,大先生当然欣喜非常,只是两人对外都绝口不提,这事要是广为人知,那上门求教的孩子怕是要踏破山门了。往后的十多年里,素清就跟着慧宣法师长大,慧宣法师在外顶着个活佛的虚号,自身却也是个睿智非常之人,尤其是他见闻广博,格局大器,遇事眼光独到,无论大小,行事敏锐、周密,确是非凡之人。十多年来,他将自身才华与智慧倾心相授,直至素清成年,方才离开寒净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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