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阿花 (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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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祭知道,其实当时阿花本可以活命的,全都是因为他,要是他当初对阿花实话实说,或者早点离开破庙就不会连累阿花。

司祭的手不自觉的颤抖,手里的鸡腿还留有余温,是阿花一直藏在袖子里,阿花那么贪吃,却舍不得吃这根鸡腿。

那根利箭的中间是中空的,专门用来放血,要是普通人要是中箭,定然会即刻失血过多而亡。

他最喜欢研究工具和箭羽这一点不会不知道。

雪地里的鲜血红的刺目,血好像怎么都流不完,阿花的体温在他怀里一点点流逝直到变得僵硬。

司祭用沾满阿花鲜血吃完了那根鸡腿,用力地嗦着那根骨头,像他初次见阿花时的那样。

只觉得有一腔愤怒无处发泄,无处呐喊,无助,悲痛,蚀骨痛心般的情感一拥而上将他吞没。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阿花,或者说他不相信阿花就这么死了。

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打开包裹是一双红色的棉靴,他用衣襟把手擦干净,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把棉靴套到了阿花脚上。

“不知道你穿上合不合适,专门买大了一点,要是你还活着一定跟我生气。”

司祭屏气抽出那只箭,血溅了他满身满脸,把他的视线染成了红色,只觉得入目所有的景色都成了红色。

他背起阿花,一步一步走回破庙,用雪水煮成热水给阿花仔细擦了脸和手,她捧着阿花的脸仔细端详,只是视线朦胧,他依然看不清。

但他一直重复着“好看。”两个字。

他和阿花的尸体相拥而眠一整夜,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以往二人相拥的温暖,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阿花她怕冷,可却怎么都捂不热。

在这个万家和乐的除夕夜,司祭体会到了极致的切齿痛恨。

司祭葬了阿花,用破旧单薄的被子裹着,葬在了破庙后的山丘上。

阿花生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死后也没有像样的棺椁和墓碑。

阿花无父无母,生前无姓,死后无名,没有人在记得住在破庙里的赤脚小乞丐,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仿佛她从来就没有来过一样。

漫天纷扬的大雪仿佛在为阿花送行,一如他们初见的那一天,他跟在阿花身后,视线被这大雪阻碍,女孩赤着脚将他带回破庙。

司祭离开了北疆城,有一件事他后知后觉,就是当时那只箭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一边说他可活命,一边又对他痛下杀手,这就是宽宏大量,仁慈无双的新皇。

回忆戛然而止,面前是有些神似阿花模糊面容的忘忧,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忘忧的第一眼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定是因为太过神似阿花的原因,要是阿花还活着说不定就长这个样子。

司祭伸出手想摸摸忘忧的脸,时纵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了忘忧身前。

司祭收回手说了声“抱歉。”

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湿濡一片,他的阿花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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