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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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长发未束半丝的洛许一手持剑、有些踉跄的扶着门走出屋子进到院子里。他发丝凌乱,脸色惨白不见半分血色,初春里尚且厚重的衣服都遮不住他形销骨立的模样。

拒绝了仆人上前扶他的举动,洛许脚步虚浮的在院子里走着,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寂静又孤独。他走到石桌石凳前停了一会儿,纤细冷白的双手撑在冰凉的桌面上休息了会儿,然后又继续往院子里唯一的颜色走去在靠近灰白色院墙角落的地方,有一棵赶在所有花之前绽放的花树,枝丫上的花朵并不密集,小小的、粉白色的一朵花很是惹人喜欢。

那是季玟幼时最熟悉的一种花,母亲总是喜欢在花开的时候摘下好大一捧来晒在院子里,等水份晒干了就把花收到一起,再搬出书房里的闲书来,将小小的一朵花放进书页里、尔后把夹了花的书放在阳光底下晒。日头好的时候,晒上那么几天再把书收回书房里,书里的香气能留存很久很久。

家破人亡前,季玟并不喜欢看书,但格外喜欢看母亲在春天的时候晒书,总是最积极的爬到树上去给母亲摘花,每每都叫母亲和府里下人担惊受怕得很。家破人亡、辗转成为了南风馆里的小小杂役后,季玟想尽一切办法、抓住每个机会去学从前并不喜欢的那些东西,起初能得到一本书都是万难、更不用说像母亲那样晒书,后来他一步步往上爬,有了条件却是没那个脸学着母亲那闲适的晒书法子了。

季玟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他的父亲是个叛主、毫无文人风骨的墙头草,可是那是他的父亲母亲,宠着他、为他操心多年的最亲的亲人。曾经濒临绝境时,季玟也怪过自刎追随父亲而去、只留年幼的他一人在世上的母亲。如今他被幽禁在摄政王府的别院里,身边不是哑仆便是聋仆,整个别院安静得仿佛里面住着的是死人初春尚且寒冷,看到院子里的花开了、想起那些被尘封得太久太久的记忆,季玟突然才觉得自己是正活在这个世上的。

因为心病躺了太久不见阳光的季玟浑身无力,他歇歇停停的走到树下,又撑着树干匀缓了呼吸之后,季玟伸手解开了厚重的披风。

纯白的披风落到地上,季玟蹲下去把它摊开来,然后用手里的剑撑着站起身,伸出手开始摘花。这种花树矮,枝丫低得成年人只需要微微踮脚便能碰到,他现在虽然身子弱,但早已经不是年幼那个还需要爬到树上才能碰到花枝的小孩子了。

季玟不知道自己摘了多久的花,只知道凡是触手可及的枝丫上的花都让他摘了下来,粉白色的小花落在地上的白色披风上,铺开了不小的一片。最后体力耗尽的季玟坐在树下休息了很长的时间,然后他用手里的剑去挑披风的几个边角、将摘下的花朵都包了起来。

季玟不顾沾到的泥土,将包着花朵的披风抱了起来,长剑撑地的往回走。然而没走出几步,季玟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直直摔到了地上,怀里的披风散开,里面的花也跟着散了不少到地上。季玟伸出手摸了摸那些花,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有意思,他当年何必活下来,就该和父亲母亲全丞相府的人一块赴死才对。

“我如今才来”季玟的眼泪落到花瓣上、又缓缓渗到披风里,眼泪越掉越急,他的呼吸跟不上情绪的大变、只能急促的哽咽着,“我如今才来黄泉路上都没人等我了。”

季玟重新以剑撑地站了起来,他仰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

长剑出鞘,冰冷的剑身映出季玟的决绝。丞相府破十多年后,季玟最终做出了和母亲一样的选择,利剑抹上脖颈的刹那间,是季玟感到最圆满的时刻。

季玟在院子里躺了很久,颈间渗出的血和披风上的花几乎都融到了一起,不见他人的哑仆才找了出来。看见面带笑意、身体却已经凉透了的季玟,哑仆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脚软得直接倒在了地上,却连一声哀嚎都叫不出来。

“cut很棒”方谨行喊下这一声的同时从监视器后面站了起来,带头开始鼓掌,“洛许辛苦了恭喜杀青”

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鼓掌道贺,洛许冲大家笑了笑,然后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假血浆。温暖的披风落到了身上,紧跟着一个暖手宝也被塞进了洛许怀里,他回头一看是陆堪言,倒也不怎么意外。

披风不是戏里季玟穿的那几件,而是属于“明近清”的黑色披风,刚刚从陆堪言身上解下来、还带着热意。

“恭喜杀青。”陆堪言对洛许笑道。

方谨行拿着剧组惯例要给演了死人的演员的红包走了过来,见状觉得挺有意思“戏里边冷面无情的把人家关到了别院,戏外面倒是嘘寒问暖和谐得很,叫你们俩那些c粉看见了又是一场大戏啊。来,小洛把红包拿着。”

洛许接了过来,弯了弯唇道“谢谢剧组。”

“好嘞。”方谨行说,“你也别在这儿吹冷风了,收拾收拾回酒店好好洗个热水澡吧,别最后一场戏反倒冻生病了。”

洛许点了点头,又听方谨行说“也是剧组忙着赶进度不敢放松,不然你杀青好歹要一起吃顿饭的。这样吧,等咱们全剧组杀青的时候,要是你那会儿有时间也来和大家一起吃顿杀青宴成不”

洛许拿着红包、抱着暖手宝,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能来一定来。”

卸妆、换衣服、收拾好片场化妆间内属于洛许的那些东西,洛许和方子遥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洛许先洗了个热水澡,把假血浆的味道洗掉之后,他马不停蹄的翻出了已经被雪藏好久的巧克力和可乐。

“太舒服了。”总算不用再顾忌吃什么喝什么,洛许开了一罐可乐放到茶几上,然后靠在沙发里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心情分外愉悦的咬了一口。

会动的白团子巧克力踩着洛许的腿就往上凑,似乎对洛许正在吃什么很好奇的样子,洛许伸手按住巧克力的狗头,跟它讲着道理“虽然你们俩名字一样,但是你不能吃这个。”

说着,洛许冲巧克力做了个鬼脸,压低了声音恐吓道“会死狗的”

巧克力愉快的摇着尾巴,冲洛许叫了一声。

洛许被自己这幼稚到可以和脑残挂上钩的行为逗笑了,他又揉了一把巧克力的脑袋“乖了,吃你的零食去,别跟我抢。”

休息了大半个下午,洛许开始收拾行李,他已经和方谨行说过了明天就离开酒店。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洛许刚收拾完行李没多久,房间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打开门一看,陆堪言站在外面。

洛许靠在门口“什么事”

陆堪言拎高手里提着的便携冷藏箱,笑道“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吧,给你送个杀青礼物。我觉得我这次应该不会再踩雷惹你生气了能让我进去吗给我几分钟时间。”

闻言,洛许犹豫了下,然后转身往屋内走“三分钟。”

陆堪言笑了一声,走进玄关的同时拉上房门“好。”

走到客厅,陆堪言把手里的冷藏箱放到茶几上,然后当着洛许的面打开了。

看清冷藏箱里的花束形状,洛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几个月前、陆堪言第一个跟他表白那天摆在茶几上的一大捧花。

洛许轻轻皱了下眉,就见陆堪言把冷藏箱里的“花束”拿了出来。

“我前几天特意订做的,乍一看像玫瑰花,其实离近一点看就会发现和真的玫瑰花有差别。”陆堪言把一捧“花”递到了洛许眼前,“一共三十朵,从花瓣到根茎其实都是巧克力做的。”

陆堪言见洛许没有要伸手接的意思,便又把花束放回了冷藏箱里,只取了其中一枝出来给洛许做演示“最外面一层花瓣是草莓味的巧克力,里面的花瓣看不太清,但是都是不同味道的,有纯巧克力的、加了碎坚果的绿色的茎叶都是抹茶味的巧克力。每一枝花都是单独包装,放到冰箱里可以吃很久,保质期有三个月、最新鲜是在一个月内吃。”

说完,陆堪言又谨慎道“你现在杀青了,吃这些东西没问题了吧这段时间你真的瘦得太厉害了,回去了之后记得吃些好的,养养身体。但是像巧克力这一类的东西也别多吃,得适量。”

陆堪言保持着递出“花”的姿势,洛许听完他说的话,微微抿唇,最后抬手接了巧克力花。

见状,陆堪言唇角上扬“我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能杀青,这段时间每天的一枝花都在这里了,你慢慢吃这次我没有把发票放在里面,这是我送你的杀青礼物,把它当做同事之间的正常往来成吗就这一次,不要跟我划分得那么清楚,好不好”

洛许低头看着手里比真玫瑰花要重不少的巧克力花,眨了下眼睛。

陆堪言习惯了洛许的嘴硬心软,知道他沉默的时候多半意味着犹豫、并且偏向于默许的态度,于是陆堪言紧跟着道“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谢谢。”

洛许觉得有点不自在“三分钟到了。”

其实还没有,哪有这么快的三分钟。陆堪言自然也知道洛许这是在赶他走的意思,当下失笑“好,我的时间都归你管,你说三分钟到了那就到了。”

“”

洛许忍不住“啧”了一声“你哪学的这些话,酸得牙疼。”

“自学成才。”陆堪言笑道,“对了,还有最后一句话,我说完就走。”

“这种花的花语是,”陆堪言指了指洛许手里的“花”,接着道,“你是我最喜欢的甜。”

洛许“”不行,酸掉牙了。

作者有话要说噫

挨个啾啾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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