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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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放乐道:“哪里,阿凉腼腆,未语面先红,躲一边当个相陪客,倒是看四妹妹有趣多说了几句话。还是阿祀和皇三子不生份。祖母,原先我听皇三子的凶名,还道他跋扈残暴,不承想是流言误我,他竟是可交之人。虽身份显贵,架子却不大。”

“是吗?”国夫人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满目都是怀疑。她孙儿说的是姬冶?这是识人不清还是酒醉未醒?

卫絮贝齿咬得红唇泛起层层樱色,轻声道:“我看皇三子行事无忌,非是亲善之辈。”

卫紫难得赞同卫絮的话,重重一点头,道:“我看三皇子也不大好,他还欺负福王世子呢,眼里跟藏了薄冰似得,很是不善。”

“还有这等事?”国夫人越听越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这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怎跟天方夜谭似得。

卫紫愤愤道:“皇三子还带个疫鬼的面具,比驱傩用的还凶狠呢,可见他的不好相与。”

卫絮垂眸,更加坐立不安。姬冶的面具不知怎的在她马车中,她弃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半天才让执书带了回去。听得卫紫提及面具,心口呯呯乱跳,又是心虚又是生气。

国夫人不知究底,卫紫说得又是孩子气话,失笑道:“你们这个护那个妆,我东拼西凑一番,想必都还和气。咱们家与福王府是几辈的老交情,节下这几日,我领你们姊妹去福王府拜拜年。”

许氏连声应下,于氏知道泰半为着卫絮的婚事,肚里又开始泛酸。

卫繁忙问:“初一便去?”

国夫人睨她一眼:“初一不去,过几日再去。”

卫繁举起小肥狗挡着脸闷笑,想想又揉到卫絮身边,道:“大姐姐?”

卫絮定了定神,问道:“二妹妹有事?”

“大姐姐会画,可否帮妹妹画个巧细的彩胜花样?”

卫絮疑道:“初七才是人胜日,除夕剪彩胜,未免太早了些。”

卫繁有点扭捏道:“长公主邀我初七去别庄,我想着先剪了放那。”她到底不擅说谎,也不大愿欺瞒阿姐,贴在卫絮耳边说话,“我剪一个送给楼哥哥。”

卫絮本想说这不妥当,但看卫繁说得坦然自若,反倒是自己不够磊落,便问:“你要巧的,要如何巧?细,又如何细?是要牲畜呢?还是要花鸟草木?还是要人?你总要说个明白清楚的,我才能帮你画个心许如意的。”

卫繁被问得呆了呆,绞着眉,拿指尖戳着自己的面颊苦思良久,道:“不要花草,也不要鸟兽,嗯……人胜日还是剪个人胜,又辟邪,又能送病,又能镇宅……多的是用处。”

卫絮抿唇一笑:“那我便帮你画个人胜,你叫手巧的丫头剪了。”

“不好不好。”卫繁摇摇手,“我想亲手剪了来,不然也太嫌敷衍了些,样子是大姐姐画的,剪又是丫头剪的,我指甲都没动弹一下,有失诚意。”

卫絮道:“也好,只小心点,别绞了手。”

国夫人好笑地看她们姐妹头碰头凑一块说话,想着卫絮提及福王世子姬凉,面上无有厌色,既如此,这桩婚事大是可为,十成里五成准了,一几日去福王府,两家再互透个底,她就了了一桩心事。

卫繁这个憨丫头的亲事更不用自己再操心了。

卫素的婚事也不难办,不必拣寻高门,只管从挑殷实清净好难捏的人家里头挑,不拘出身,子弟品性良好便是上佳。

卫紫最小,大可再拖几年,也算得自己膝前长大,少不得要过问一二,卫笠能懂得什么,于氏又是个不知往哪头使劲的。

卫放的亲事才是劳心事,娶女不当,轻则后院不清净,重则祸及家门。

儿孙满堂也是疲累,她这把老骨头操不完的心。

明日还有狐狼进家门,怎也要看顾着点,真是大节都不得清静。

国夫人忧虑的狐狼一早就穿戴一新随着长公主去了保国寺,焚香添油布施。楼淮祀略坐了坐,摸去了保国寺的香积厨,寻着饭头僧要点心。

饭头僧识得他,哭笑不得道:“郎君立时要,去哪寻去,现有的都是寺里僧人的斋饭。布与众檀主的斋食都是另做的。”

楼淮祀催道:“那你拣几样好的蒸了来,装得精巧些。”

饭头僧笑道:“小郎君莫催,和面调浆上屉,一步也差不得。小郎君不如去寺内转转,抑或去厢房饮茶。”

楼淮祀啰嗦道:“可要做得细巧些,免得坠了你们寺庙的名声。”

饭头僧胖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疑惑保国寺几时靠着糕点扬名。楼家小郎君也是奇了怪,打小来寺中就爱往香积厨里钻,还偷把酒肉带进来,罪过罪过,害得他们这些饭头僧险些伤了修行。还是先将人打发出去,省得他做怪。

楼淮祀看饭头僧亮光光的脑袋,笑起来:“我也不耐烦在你们香积厨里呆着,稍晚再来,你别误我的事就好。”

饭头僧宣了声佛号:“小檀主放心,晚些你来取食盒。”他引着门,笑道,“小郎君幼时放生的福龟,如今快如盆大,许还识得小郎君。”

楼淮祀笑道:“我好歹也是它的救命恩人,放它时还只铜钱大小。”

饭头僧巴不得他快点走,请神似得送他离了香积厨,楼淮祀念在他点心做得好的份上,不予计较,闲闲散散地晃去放生池看福龟。

保国寺有两处放生福地,这处偏远清净,池旁菩提树蔽荫遮天,池中假山堆叠,爬着好些放生的福龟。

楼淮祀来得不巧,一个碧衣小丫头跪在菩提树下双手合什祈福,脚边还放着一个提篮,她祈福罢,揭开提篮,取出几块饼,掰碎了喂与池中福龟。

楼淮祀本不欲理会,等得碧衣小丫头起身走了,才上前去临水阶前逗乌龟,却见池畔落着一样事物,顺手捡起来一看,神色立变。

暖玉如脂,镂雕成球,桂叶连枝,里头还关着一只捣药的小玉兔,憨胖可爱。

楼淮祀暗喝一声:“给我拦下那个丫头。”话音刚落,暗处便有人影一个起纵,将快要走出院门的碧衣侍婢抓鸡崽似得抓了回来。

那碧衣婢女惊变之下抖成一团,缩在地上连惊叫声都尽数淹没惊恐之中,脸上血色尽褪,比纸还要白上三分。

“这玉球是你的?”楼淮祀逼问。

碧衣婢女儿上下牙关打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会说话?”楼淮祀笑道,“既不会说话,那舌头想必没用,不如割了喂给福龟?它们日日茹素,嘴里无味,定馋得慌。”

碧衣婢女啜泣出声,她惊吓想说出不了声,又怕真被割了舌头,只好连连摇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不是奴婢的。”

“那是谁的?”

碧衣婢女泣道:“是是……我家娘子无意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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