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春炼结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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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打扰到正在休息的那些人,苍柏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盛鸣瑶,刻意压低了声音。

苍柏的声音从来都是清越干净的,极少有这般沙哑的时候,他的气息所过之处,像是裹挟着火焰,让身旁人的皮肤霎时升温。

盛鸣瑶迟疑地开口“你”

不等她说完,苍柏已经意识到二人之间的距离过近,他立即端正了身体,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盛鸣瑶,清澈地倒映着她的面容。

“阿鸣姐姐想说什么”

“我不累。”

盛鸣瑶心道自己想得太多,也压低了声音回复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一直能保持如此亢奋的状态”

从一开始两人躲避野兽,到后来的击杀妖物,苍柏都没少出力,现在却半点看不见他的疲惫。

“因为我并非孤身一人。”

刚刚闭上眼的苍柏又在刹那间睁开了他那双令人心颤的眼眸,再次将脸转向了盛鸣瑶。

他的瞳孔颜色稍淡,琉璃珠似的干净,漂亮到像是纳尽了夕阳落下后的点点余晖。

在这其中,又偏偏翻涌着旁人揣摸不透的情绪。

苍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身旁的杂草,轻声道“如果阿鸣姐姐不陪着我,我恐怕很快就会疲惫,并且厌倦这一切。”

这么说着,苍柏恹恹地垂下眼帘,似乎是被自己的假设而弄得困恼了起来,垂在身旁的手猛地抓紧了那可怜的小草,像是要将它扯断。

“所以,阿鸣姐姐是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盛鸣瑶毫不迟疑“当然不会,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去的。”

苍柏勾起唇角,再也未发一言。

荒林中的夜晚是阴冷且寂静的,没有虫鸣山涧,连风刮过的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听见第二声鸟鸣时,盛鸣瑶伸了一个懒腰,分别叫醒了长孙景山与许句,而后靠在了树木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盛鸣瑶以为,凭借自己那般敏锐地感知力,一定可以在危险来临之前清醒过来,然而这次,确实是她托大了。

在意识到不对之时,盛鸣瑶迅速睁开了双眼。

火光,入目所及全是火光。

大地裂成了几块,之前的众人各自分散在漂浮不同的地块上,底下越几百米处翻滚着火红色的岩浆。

原本说好守夜的长孙景山与许句同时靠在身后的那颗树底下,昏迷不醒。

“醒醒出事了”盛鸣瑶不敢起身,生怕掉落岩浆。

她有一股预感,一旦自己起身,那恐怕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万幸苍柏所在的地块离她不远,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且在盛鸣瑶的竭力呼喊下,众人陆续全部恢复了神智。

“这是”长孙景山怔怔地望着远方,“哪里”

头顶圆圆的天洞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完整得像是难得一见的满月,触手可及。

脚下稍不甚便跌入不可见底的烈焰岩浆岩浆滚烫,甚至还在冒着气泡,绝无生还的可能。

天翻地覆的变化,委实让人心惊。

盛鸣瑶本以为,大家都清醒后,合力将天洞合上便是。然而,情况与盛鸣瑶所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远处一个青年从梦中清醒后,先是难以置信地环视四周,绝望地跪坐在了地上,而后又猛地起身。

在斐兴身边的许句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年在起身后,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那青年神志不清,一时不察间,直接跌落进了岩浆之中。

他走过了那么多的关卡,经历了诸多苦难,最后居然死得这般轻易。

或者说,一个生命的逝去就是这般轻易,毫无预兆,也对这个世界无足轻重。

除了盛鸣瑶知道青年不过是结束了春炼,返回大荒宫,因而到是情绪还算稳定外,旁人都为青年的离去而陷入沉默。

一时没有人开口,只有长孙景山忽而发出的一声低泣,而后便是大喊“老子和这狗天洞拼了”

他说完后,直接起身,伸出手企图推动天洞。在长孙景山身旁的许句头一次没有嘲讽他,而是沉默地伸出手,配合着他的行动。

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

见苍柏望向了自己所在的方位,盛鸣瑶福至心灵地开口“天洞在你左前方,就是现在面对我的位置”

短暂的低迷之后,在场众人反倒都被激起了血性,大家合力各显神通,长孙景山甚至直接用上了他的三叉戟,即便折断也在所不惜。

“快左边有缝隙”

“右侧许句你用点力气,看看人家孙瑾兰孙瑾兰你小心些别掉下去了”

被点名的孙瑾兰是一个寡言少语的女孩,她对天洞的恨意格外之大,为了能使天洞缝合,她不顾自己已经站在了碎裂的石块边,极有可能跌落岩浆,只用尽全力试图合上天洞。

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竟然真的将天洞挤压的只剩一条缝隙。

身下碎裂的地块随着众人的动作,缓慢往一处挪动,就在天洞的两侧完全贴合时,变故徒生

“小心

原本碎裂的地块忽然剧烈向前撞击,溅起了深处的滚烫的岩浆。盛鸣瑶耳旁传来了好几声痛苦的嚎叫,她无暇顾及这些,只能死死地抓住了苍柏的手臂。

盛鸣瑶所处的地块在混乱中撞到了苍柏所在的位置,地块立刻从中裂开,原本就不大的位置,霎时变得更为狭小,仅仅可容纳一人站立。

最可怕的是,这撞击使得原本垫着脚努力推动天洞的盛鸣瑶踉跄,若非苍柏反应迅速,从背后托了她一把,盛鸣瑶险些掉落进岩浆

然而,虽然盛鸣瑶脱离了险境,可苍柏的状态,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抓紧我”盛鸣瑶咬牙大喊,半边身体已经悬在了空中,她仍不愿放手。

被盛鸣瑶拉着的苍柏显然处境更糟,刚才推盛鸣瑶的时候情况危急,苍柏没有考虑许多,直接用手替她遮挡。

如今,他的十指被滚烫的岩浆灼烧,手腕向外翻折到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再也不复曾经的白皙完美。

几番尝试失败后,苍柏仰起头,干净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阿鸣,放手。”

盛鸣瑶充耳不闻,她眼底一片血红,死死地抓着苍柏的手腕,用力之大,像是要将手腕折断。

苍柏耐心地分析“这样下去,只会害了我们两个。”

而他,早就活够了。

苍柏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这一刻,他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

“我最不想连累到的人,就是你啊,阿鸣姐姐。”

处于极度危险之中的人是他,然而苍柏却半点也不在意,他看着盛鸣瑶,语气像是在诱哄一个不知世事的孩童。

明明他才是年纪较小的那一个。

“放手。”

“闭嘴”

盛鸣瑶哑着嗓子说道“我不放”

既然有过约定,那便不可以食言。

在这一刻,盛鸣瑶半点也没想起这一切皆是虚假,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执着。

仿佛这不是春炼的关卡,而是真实发生的存在。

“除非我死”极度紧张之下,盛鸣瑶的话语已经开始颠三倒四,热浪一阵又一阵,连带着她的脑子都开始混沌。

“否则,我不放”

我不放。

苍柏微怔,随后忽而轻轻笑了起来,在以往的时候,他的笑容哪怕看起来再单纯清澈,也总是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纯粹干净。

“好。”

苍柏说完这个字后,猛地用几乎已经折断的左臂狠狠往一旁粗粝的石壁上撞去,在剧烈的抖动之下,地块再次开始抖动,盛鸣瑶竭尽全力,眼看着苍柏就能被她拉上来

腰间骤然传来了一股力,直接将盛鸣瑶悬在外的半身拉了回来,耳旁是惊喜的呼唤,隐约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可盛鸣瑶并不

愿去听清,她坐在地上,缓慢地眨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刹那间,地面重新恢复了平整,风声止,草木歇。

一切的喧嚣尽数归于寂静,这般的突如其来,哪怕是成功的喜悦也变得毛骨悚然。

更何况,她失败了。

盛鸣瑶缓慢地低下头,摊开手掌,借着不算明亮的日光,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上面还留有苍柏指尖的血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手掌一寸一寸滑落时,透过两人手掌缝隙传来的风。

分明是从滚烫岩浆上吹来的风,却冷得让人心悸。

掌中余温残存,却空无一物。

盛鸣瑶扯起嘴角,耳畔又传来了恼人的呼喊,她抽出匕首,直接反手捅了过去。

“阿瑶”

松溅阴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咕咚咕咚冒着鲜血的窟窿,喃喃自语“你要杀我”

他冒着被大荒宫发现的危险,不顾一切前来此处寻她,甚至连神魂都会受损。

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居然想杀了自己。

“对啊。”

盛鸣瑶冷笑,指腹残留的温度使她心中怒火燃烧,手中的匕首更刺进了几分“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因为这太荒谬了。

他松溅阴最爱的人,最想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却也是这世上最想要了他命的人。

堂堂魔尊,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我的阿瑶居然想杀了我。”

松溅阴仰着头,忽而笑了起来,笑得眼尾猩红,渗出了几滴泪水。

他笑起来的样子妖冶凄绝又透着狂傲,像是地狱中被血液浇灌的罂粟,明知危险,也有人心甘情愿的靠近。

还有什么比往日里深不可测、高傲至极的魔尊,被摧折在自己脚下受苦受痛,更能令人心怀不忍的呢

更何况魔尊松溅阴俊美如斯,放在修仙界也有大把大把的女修心甘情愿扑倒他脚下,亲吻他的袍角。

“明小姐。”身旁跟着松溅阴前来的路人忍不住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松公子也是思你心切,担忧你遇到危险,这才赶来,你何必如此冷言冷语伤了人心”

看吧,但凡一个人长得好看些,哪怕做了些错事,也自有人愿意为他开脱,甚至颠倒黑白。

不过盛鸣瑶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对啊。”她理也不理那个开口的弟子,看着松溅阴眼神在最初的怒火后,平静到毫无波澜,“我特别想杀了你。”

“杀了我”

“对,杀了你。”

盛鸣瑶半跪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身,望着松溅阴的脸,嗤笑一声“你不说说过吗所有我不喜欢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直视松溅阴的面容。

“那么现在,轮到你了。”

没有面对强者的惊惧,没有伪装的虚情假意

,更没有半分的退让与妥协。

这才是盛鸣瑶。

是撕破了一切虚伪的面具后,露出原本面貌的盛鸣瑶。

在短暂的怔愣后,松溅阴垂下头闷闷地笑了起来,他的上半张脸被盛鸣瑶的阴影遮蔽,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蜿蜒而下,像是要勾勒出一朵炼狱红莲。

光是看这一幕,许多人都不忍地别过脸,或是看着盛鸣瑶面色愤愤,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其实,松溅阴倒也没有那么疼。

这样单纯身体上的痛楚对于松溅阴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虽然触及了神魂,终究不及当日里失去盛鸣瑶的万分之一。

唯一值得遗憾的是,在这一局中,在魔界叱咤风云,从血海淌过无往而不利的魔尊,丧失了一切主权。

松溅阴同样对上了盛鸣瑶的目光,褪去了以往漫不经心的慵懒后,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阿瑶。

她是盛鸣瑶。

心脏在胸腔跳动,血液都沸腾叫嚣着这一个名字,松溅阴半跪在地上,抬起头,左半张脸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魔纹。

他近乎着迷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不同于阿瑶的逆来顺受与温婉多情,盛鸣瑶坚定果决,她拥有不可摧折的凛然傲骨,她可以为了另一个人,毫不留情地拔出匕首,对自己刀剑相向。

不再是弱小无依的,需要倚靠旁人的菟丝花。而是成为了一个强大的、可以与自己并肩的对手。

盛鸣瑶与阿瑶天差地别,细细比较,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共同点

她们都令松溅阴心中熄灭已久的火光重新燃起,沉寂已久的心脏,重新开始了跳动。

一下又一下。

松溅阴再一次沦陷,如果此刻盛鸣瑶需要,那么他仍愿意亲手剖开自己的胸膛,剜出心脏,并亲手奉上。

“你讨厌我”松溅阴望着盛鸣瑶,眸色难辨,轻柔的语气像是风中的叹息。

莫名令人觉得可怜极了。

盛鸣瑶丝毫不为所动,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脱力,冷声道“确切来说,是憎恶。”

“既然如此”

松溅阴轻叹了一声,随后忽然用力,徒手抓住了盛鸣瑶的刀刃,不顾刀锋将掌心刮得鲜血淋漓,猛地往心脏处狠狠刺去。

在这一刻,他终于在盛鸣瑶眼中寻觅到了出了憎恶之外的情绪,哪怕只是一丝惊愕,也让松溅阴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我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松溅阴

猜猜接下来是谁苍蝇搓手jg

不能出门玩的五一,我选择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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