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室1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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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伤害到江域,陈岭清了下嗓子,压着声音说:“那正好,繁育基地没有老祖宗,小蓝去了正好可以轻松呆几天,就当是度假了。而且,大家不都说距离产生美吗,说不定再回来,它对老祖宗就该改观了呢。”

赵迅昌还是不愿意:“万一……”

“万一回不来,我们也可以搬到繁育基地附近去住,大不了买辆车,每天一早我就来昱和山上班。”

“不能搬!”赵迅昌愁眉苦脸的表情陡然变换,厉声重复道,“不能搬。”

陈岭一怔,讷讷道:“师父,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我说了,不能搬,你必须留在昱和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冷硬,赵迅昌做了个深呼吸。

缓了缓情绪,他岔开话题,严厉的脸说变就变,和蔼可亲的说:“不说这个了,你赶紧去给老林打电话。”

“好。”陈岭往房间方向走了两步,回头看向赵迅昌。

老爷子那张脸比翻书还翻得快,这会儿笑呵呵的脸又变了,忧虑丛生。

但转瞬,他就背着手走回鹦鹉架子旁,捡起地上被新啄掉的鸟毛,心疼的直叹气。想伸手摸摸鹦鹉的小脑袋,又怕被啄手。

陈岭想,大概撞鬼的情况好转只是表象,应该还要再多住一段时间,才能从根本上有所改变。

所以师父才会在听到他刚刚那番话后,那么生气着急。

为了不让赵迅昌听见电话内容更加伤心,陈岭握着手机躲进房间去给林业局打电话。

这只金刚鹦鹉是由国外引进,国内人工繁育出来的,跟了赵迅昌一年多。

说起来也巧,一年多前,赵迅昌云游时到了西南地区,误入热带季雨林。森林中,恰好就有一座珍惜鸟类的繁育基地。

那段时间非法狩猎十分猖獗,更有大胆者潜入基地盗鸟,这只紫蓝鹦鹉就是其中被盗走的一只。

它智商高,趁着偷盗分子还没来得及挂锁的时候,自己打开笼子跑了出来。逃跑的搏斗中,啄瞎了其中一人的眼睛。

偷盗分子气急败坏,拿起猎|枪放了一发。

紫蓝鹦鹉翅膀中弹,从半空直直坠下,正巧落到赵迅昌脚边。

将它救走后,金刚鹦鹉就黏上了救命恩人,事后被送回基地郁郁寡欢,还闹绝食。

实在没办法,基地工作人员只能打电话联系赵迅昌,希望他能来看望一下。

赵迅昌独来独往惯了,陡然跟只小家伙相处了一段儿时间,心里生出些异样的柔和,当即答应下来。

这一看望,金刚鹦鹉更离不了他了,走哪儿跟哪儿,有时候怕赵迅昌又丢下它逃跑,还用嘴巴去啄赵迅昌的裤脚。

经过几番商讨,基地联系了北城的林业局,希望他们能接收这只刚成年不久的紫蓝金刚鹦鹉,并将其寄养在赵迅昌这里。

除此之外,林业局在实行监督职能的同时,还要安排当地的野生动物繁育基地,继续紫蓝金刚鹦鹉的繁育计划。

每每说起这一段儿故事,赵迅昌这么一个不抽烟的老头子都要忍不住叭两口。

——这事儿能让他吹一辈子。

林局的电话很快就通了,一开口就是:“小陈啊,那鹦鹉最近还好吗?”

“不太好。”陈岭说,“发|情了,你得找人来把它接去繁育基地。”

林局一听,朗声哈哈笑起来,“咱们北城基地里那只母的也发|情期,这几天正闹脾气呢,谁碰就用嘴啄谁,可凶了。”

陈岭:“这么凑巧啊。”

“紫蓝金刚的发情期较晚,一般是七月或者十二月,这不刚好七月下旬了嘛。”林局长说,“赵老哥那只是初次发情吧,可能攻击性比较强,我得派人带笼子过去才行。”

陈岭隔着窗户看了眼院子里,在鹦鹉架上站得笔直的小家伙:“行,你定个时间吧。”

“后天或者大后天吧,最近我们抓到一批猎鸟份子,局里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陈岭有点担心:“那这两天不去管它应该没事吧?”

“没事。”林局说,“发|情初期不碍事,三五天以后才是最厉害的。”

挂掉电话,陈岭把交接时间转述给了赵迅昌。

赵迅昌听了特别不舍,去厨房给自己的爱宠切了不少它平时爱吃的水果,把小食槽装得满满当当。

奈何人家现在脾气暴躁,根本不领情,背过身躯拿尾羽对着人,低头继续啄胸腹上的细绒毛。

吴伟伟手贱,曲指弹了弹那紫蓝色的羽毛,咧嘴露出的笑容一僵,双手抱头想要躲闪,终究还是慢了一拍,被突然转头扑来的鹦鹉啄中额头,疼得嗷嗷叫唤。

小院里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夜晚。

用过饭,陈岭一如既往地钻进书房学习。

他能力不够,只能靠勤奋来补,先是将常用的咒语反复念了几遍,然后拿出黄神越章印、符纸、毛笔、液体朱砂、笔洗一一摆开。

抬眸看了眼院子,赵迅昌跟江域分别坐在石桌两边,嘴巴不停的动着,神情严肃,应该是在论道。

陈岭心里痒痒,想凑过去听两句,可一想到自己下午时的表现,硬生生地把已经迈出去的脚收回来,拿毛笔去沾鲜红的朱砂液。

画符讲究的是心念合一,天地归零,心要静,要视周围如无物,却又不能彻底放空大脑,需要一遍一遍的用全部的精力去默念与符箓相配合的咒语。

他闭上眼睛,默念三遍咒后,开始下笔。

雨聻二字打头,其下书写“奉祖师手令”,然后是代表五方雷神的雷字,最后以“罡”收尾。

毛笔一提,五雷符书写完毕。

陈岭拿起符纸吹了吹,红色的液体朱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

加盖上黄神越章印后,他以右手执符,嘴里默念五雷神咒。咒语是以元始天尊的名义请五方雷神降临,功力够的,可以真的请下五道雷电。

在陈岭的记忆中,只见师父用过一次。

那日原本晴朗的天空风云突变,乌云密布,紧跟着天上出现闪电,雷电从天而降,万钧之势如同要劈开天地。

可赵迅昌统共也就只示范了那一次,之后再没试过。

原因是五雷同时降临的奇观上了新闻,不少术法玄学论坛都在讨论,是不是龙神降临,或者是大妖渡劫。

陈岭注册一个号上去解释,说不是渡劫。没人信就算了,还被喷子追着骂没文化,见识短,不懂装懂。

符纸被夹在两指之间,竖得笔直,房间里被风吹得唿扇的窗户定格,桌上的线香停止燃烧,笔洗内被朱砂染成粉色的水不再晃动。

飘着晚霞的天空暗下来,乌云从四面八方奔来,齐聚在小院正上方。

赵迅昌一愣,轰然起身,仰头往天上看。

游蛇般的闪电从云层中闪过,天地间响起轰隆的声音。

江域看向背后那扇半开的窗户,青年正手持符箓,闭着眼睛,眉宇间皱出一条细细的竖纹,红润的嘴唇不停翕动,用清澈朗润的声音快速念道:“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

三遍过后,天空中的乌云愈发黑沉,沉甸甸的随时都要垮塌下来似的。

赵迅昌激动得手抖,吴伟伟碗都没洗完就从厨房蹦出来,目瞪口呆的望着天空,他有预感,今晚要发生大事。

轰隆一声,带着白光的雷电从天空贯穿而下,远远看去,像是劈中了百里之外的山头。

昱和山附近的山林受到惊吓,藏匿其中的鸟儿叽叽喳喳飞出来,朝着别处躲去,还没寻到安全的枝丫躲避,又是一道雷落下来。

陈岭倏地睁开眼睛,手上的符纸不知什么时候烧了起来,灼得他指尖生疼。

没有犹豫,直接把符纸摁进了笔洗中,烟雾一出,外面天空的乌云立即就散了,暗沉沉的光线重新亮堂。

赵迅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背着手走过去,胳膊横在小徒弟的窗框上:“比前几次的哑炮好多了,这次请下来一道已经相当不错了。”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非常好,为了不让小徒弟骄傲,他选择更为含蓄的夸奖。

陈岭指尖上的灼烧感还在,他甩了甩手,眼巴巴地望着师父:“真的?”

“那是。”赵迅昌怕他泄气,又改变了教育策略,“比师父年轻的时候厉害多了,我可是三十多岁才请下第一道雷,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师叔他们。”

陈岭抬起手对着光看了看,指头烧红了,不知道会不会起泡。

他低声说:“我灵力不够,符纸烧起来前,我其实能感觉到,自己到了极限。”

以自身灵力为符纸提供能量的做法,的确很危险,除非这具身体可以成为一片海,江河湖海皆是来源,灵力方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陈岭鼓着腮帮子对手指吹了吹,可怜巴巴的问:“师父,咱们家有烫伤膏吗?”

符火本不该灼伤持符的人,可今天不同,小徒弟过于强撑,被火灼到算是反噬的前兆。

赵迅昌心疼的弹了弹青年的额头:“以后不能再这么冒险,慢慢来,不急,你有很多时间。”

“我都二十了,如果寿命算作一百岁的话,已经过去五分之一了。”陈岭玩笑道。

赵迅昌却忽然严肃:“寿命由掌增福寿司管,你只要多做好事,福寿自然会有所增加。更何况,自第一次见你师父就知道,你是个长寿的人。”

“师父。”陈岭跟在师父背后往外走,好奇地问,“你当初为什么收我当徒弟?”

赵迅昌头也不回的说:“有缘吧。”

陈岭想,是有挺有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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