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寄10(1 / 2)

加入书签

“这该取决于你自己。”

江域把房卡贴上门锁走进去,回身关门时,目光擦过走廊上孤单的身影。

吴伟伟目光怔忪,影子被灯光逼退到脚下,只有很小的一团,跟平时插科打诨的模样截然不同,此时的他更像迁徙途中落单的候鸟。

想找一个家,却摸不清不方向。

合上门的那一刻,江域低沉的声音穿过门缝,“过去决定不了未来。”

吴伟伟眸光动了下,抬眼望过去时,房门已经落锁。

被塞在书包里的小黄鼠狼拱了拱,用鼻尖顶开拉链,露出黑色的鼻头和两边的胡须,急切的在空气中嗅来嗅去。

确定走廊里只有吴伟伟一个人的气息后,这才把脑袋钻出来。

江域的话是一锤重击,把吴伟伟跌入谷底的心给敲碎了,又重新拼凑好,揉捏成一团新的血肉。

他忽然斗志满满,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他只要不再犯错,踩踏实眼下的每一步,那些纠缠在心里的悔恨和羞愧,就会被一层层的从身体里剥离出去,被新生的自己覆盖。

感觉掌心被湿润的东西碰了下,低头看过去,黄鼠狼的身体已经从背包里挣扎出来大半,正在提醒他的屁股被卡住了。

前方走廊不远的房间,正好一对情侣手牵手走出来。

吴伟伟吓了一跳,按住黄鼠狼的脑袋,把它塞回了背包,快速用房卡开门。

到了安全地带,黄鼠狼再次从背包里挣出来,像是巡视的卫兵,每个角落都用鼻子嗅了一遍。

吴伟伟仰头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翻身坐起来,问:“除了抓老鼠和附身你还能做什么?”

黄鼠狼身体微微僵硬,低着头转过来,沮丧的摇了摇头。

虽然得了机缘修行,但它一直靠着供奉和拜月提升自己,道行其实很浅,也就够帮孙嘉誉趋趋病晦。

遇到能力强的对手,它连跑路都做不到。

看它蔫头耷脑的,吴伟伟就猜到了,这只黄鼠狼跟自己一样,还是个菜鸡。

他拍了拍黄鼠狼的后背,“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

黄鼠狼拼命点头。

吴伟伟看着它可可爱爱的样子,心里发软,忍不住想要帮它一把,直接从床上滑坐到地摊上,向它说起昱和山的情况。

“虽然我有时候腆着脸叫赵老先生师父,但他是陈哥的师父,不是我的。赵先生人很好,早上喜欢打太极。”

“江先生是我们的财务经理,也是大金主投资人,后台很硬。他的房间你绝对不能进,进了也会被吓出来。倒不是说里面有东西,就是……阴森森的,万年不见天日的枯井一样。”

“对了,那只鹦鹉你千万别主动去招惹,看着嗜吃又话痨,实际上很凶,脾气又硬又臭。”

停顿几秒,又补充道,“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友好的。对了,它护食,你可千万别手欠去摸它碗槽里的坚果。要不能把你脑袋给啄秃噜。”

黄鼠狼睁大眼睛,两条短小的毛绒爪子用力抱住脑袋。

这不是在危言耸听。

吴伟伟刚到小院的第一天,就手欠偷拿了一颗肥硕的瓜子,想用来逗逗金刚鹦鹉。

谁知道那小家伙聪明无比,竟然知道那是自己碗槽里的东西,连一点预警都没有,直接扑上来抢走了瓜子,还惩罚性的啄了一下吴伟伟的头皮。

头皮敏感,被那带钩的嘴一戳,疼的他差点掉眼泪。

事后,陈岭把金刚鹦鹉的习惯和雷点跟他说了一遍,告诫他千万别去招惹。

听完辛酸往事,黄鼠狼犹豫了下,凑上前,用脑袋去顶蹭吴伟伟的膝盖,以示安慰。

吴伟伟啧了一声,把它抱起来,“成了精的就是不一样,这么通人性。”

想起小院的吉祥物,他问黄鼠狼:“你说小蓝是不是也成精了?我怎么觉着它聪明得不像一只鸟。”

就拿之前还在孙先生家的事来说,换做任何一种动物,应该都听不懂陈岭那一席长篇大论。

没错,鹦鹉懂人言,会学舌,脑子确实比普通鸟类或者其他动物更聪明,但绝不至于聪明到小蓝这种地步。

黄鼠狼眨了下眼,不吭声。

吴伟伟揉了把头发,“算了,咱们陈哥和赵老先生都不是一般人,养的鹦鹉自然是脑子里有大智慧的鹦鹉,不能和其他鸟作比较。”

黄鼠狼又开始点头。

“总是点头脖子不累吗?”

黄鼠狼这次是摇头。

吴伟伟噗嗤一声笑了,“不累就行,说不定还能治颈椎呢。”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伸展四肢,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非常严肃的弯腰把亦步亦趋跟在脚边的黄鼠狼拎起来。

“别放毒气,否则你会被轰出去。”

黄鼠狼张开嘴,发出几个短促的气音。

吴伟伟看它嗓子和舌头好端端的,不像是外部原因造成的哑巴,便问:“你是一直都不能发声?”

黄鼠狼摇了摇头,拼命仰起脖子,用小爪子撩开脖子浓密的白色绒毛。

绒毛下方藏着一条横贯的伤疤,刚好在声带位置。

黄鼠狼的毛能做高等狼毫,也有人用它们的皮毛来冒充水貂,追逐猎杀的人类不在少数。

这条伤说不定就是在某次逃跑途中被伤到的。

吴伟伟把它小爪子按下去:“昱和山虽然光秃秃了点,但绝对安全,你以后就老实的跟着陈哥混吧,吃香喝辣办不到,但生活肯定可以安定。”

黄鼠狼用鼻尖蹭了蹭吴伟伟卡在它腮边的虎口,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此时,一人一精嘴里谈论的人,正躺在床上,四肢摊开睡得正香。

陈岭嘴唇微微分开,发出细弱的鼾声,睫毛因为突如其来的湿润触碰颤了下。

江域用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脸,指腹藏在毛巾下,轻柔的擦拭着青年的面颊。

白皙的脸被昏黄的大灯光照得色彩柔和温暖,每当毛巾擦过,残留一片湿润。

水汽蒸发,留下舒爽的凉意,让陈岭舒服得哼了一声,他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睫毛的遮掩下,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在移动。

他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两个枕头形成的凹陷中。

江域脸上没有表情,替青年盖好被子,进了卫生间。

他拧开水龙头,看着透明无色的液体从自己手背淌过,沿着指尖,与其他水一起在面盆底部汇集,流入漆黑的管道中。

吴伟伟的话在耳边响起,江域略微烦躁的皱了下眉,用力的搓洗毛巾,左手的指甲剐过右手的大拇指,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痕。

薄皮翻起来,殷红的血拼命地从皮肤下渗出来。

他举起手,对着光看向伤口,舌尖舔过,腥浓的味道令他厌恶的皱眉,近乎粗暴的重新打开水,对着伤口不停冲洗。

伤口愈合,心里涌然而出的暴戾却无法平息。

江域面上不显,搓洗毛巾的动作不再那么急切,眼底暗色铺天袭来,下颌绷紧,唇角却悄然勾出弧度,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带着几分愉悦。

将毛巾挂好走出来,停到床头。

青年呼吸轻微,换了一个睡姿后,鼾声也没了。

江域俯身靠近,胳膊撑在陈岭的肩膀两边,闭着眼睛用鼻尖去蹭他的发梢,呼吸间是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无法描述那种味道,像温柔的手、轻柔的风,烈日沙漠中的突降的雨。

带着生生不息的顽强,以无声的姿态,浸润着一切。

他合衣侧躺下来,隔着被子把人抱紧,想用力又怕把人惊醒,只能憋屈的挪动身体,用胸口隔着薄被,贴住青年后背。

“陈岭。”男人的声音在关灯后响起,低如弦音。

过了会儿,他又固执的喊了一声。

陈岭睡得无知无觉,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嘴巴吧唧一下,抬手抹了把嘴角。

江域胸膛震动,无声地笑了,他闭上眼睛,下巴嵌在青年颈侧,“站在泥坑里的人能跟你当朋友,那从地狱爬出来的人也可以吧……”

脸颊往下埋,鼻尖近乎贪婪的呼吸着陈岭的气息,“你的味道真好闻。”

正好醒来的陈岭:“……”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未免尴尬,陈岭自我暗示一番,假装翻身从男人怀中滚了出去,半边身体悬在床边。

正犹豫要不要往回滚一点,男人的胳膊伸过来,把他给捞了回去。

江域微眯起眼睛,洞察一切,他轻轻一笑,翻身从床上下去,走到沙发上躺下。

危险分子走了,陈岭松了一口气,身体在薄被里缩了缩,很快又睡着了。

这一夜他做梦了。

梦见了无边的黑暗和腐臭,也梦见了明媚的阳光和宽阔的大海,最后,他走进一座山洞,洞里漆黑一片,到处都是厉鬼的哀嚎。

有东西从黑暗中伸出来,缠住了他的手脚。

察觉到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他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等着梦醒。

与在昱和山的清晨不同,招待所因为紧挨着野生动物园,大清早天不见亮就有导游带着游客从房间里出来,开始当天的第一个行程。

陈岭昨天累惨了,本来以为睡一觉就能完成充电,却不成想坐起来后,浑身上下都在酸痛,像被人用绳子捆绑了一夜,胳膊和大腿血液不流通,微麻过后是酸胀和乏力。

他揉了揉头发,越想越疑惑,恶狠狠地瞪向沙发上的男人。

江域的个子太高了,双腿悬在沙发扶手外面,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平静,仿佛门外嘈杂的脚步根本不存在。

陈岭在生闷气,气他自己昨晚失策。

身上为什么又酸又痛,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是老祖宗不老实,后来又悄悄爬床了!

陈岭现在就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碍着面子不拆穿,把人直接从房间里丢出去多好!

他愤愤然起床,故意从沙发前重重走过,往卫生间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