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萍之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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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青萍之末

众目睽睽之下,童君格踌躇满志的走向母女花。

五年前,随着凤凰城威名赫赫的鲲鹏集团倒下神坛,哥哥童志军掌舵的天海实业迅速蹿起,而今已成为凤凰城首屈一指的大企业。嫂子陆天萍也是有如神助,短短几年时间就火箭般窜起,迅速成长为凤城区权势滔天炙手可热的女强人,据说下一次改选时还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俗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童志军和陆天萍的成功,让童家迅速跻身凤凰城名门之一,无形之中也为童君格带来不尽的荣耀、机会和财富,当然,还有女人。

一夜之间,童君格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想要投其所好委身于他的女人简直如过江之鲫,只要他愿意,大可以日日新婚,夜夜新郎,每天环肥燕瘦,外带宝马香车、山珍海味,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他日益相信,在他的外表、才华、金钱和权势交杂组合而成的七彩光环面前,哪怕只是显露一环一彩,也没有多少女人能抵挡得住。一份不行,那就再加一倍、两倍…直到炫晕对方为止。

什么“何晴”,什么“秦可卿”,都不过如一杯红酒,档次高低罢了,不都是供人品尝的?差别只在于,现在的他,早已脱离低级趣味了,只品赏精品、极品。

距离“何晴”母女一米左右时,童君格停下脚步,颇具绅士风度的一手横端在小腹前,一手屈背在后腰上,向对方微微躬身颔首,施展开他“情歌小王子”的拿手绝技,以极富男人味道的低沉磁性嗓音发出邀请:

“两位尊贵漂亮的女士、小姐,春光明媚,不及你们嫣然一笑,站在这玉兰花树下,你们就是凤凰城最靓丽的风景。我能够有幸为你们拍张照片吗?”

童君格始终保持倾身颔首的姿态,目光紧盯着女人的小蛮靴,眼底的余光却悄悄盯着腕上的手表,心里琢磨着五秒钟应该可以拿下了吧。

三秒,五秒,

?……

什么情况?

十秒,十五秒

……

嗯?电波信号还没送达?奇了怪了,要不要再发送一次?还是再等等吧。

……

二十秒,二十五秒

……

这是,拒绝接收?

没有预料之中嗓音悦耳的回答,也没有预料之中扑鼻而来的女人香,一阵阵寒冷的风在他和母女两人之间无声的穿过,将他的“热情”一丝丝的抽离带走。

电波发送失败。

周围人群中发出一阵“嗤嗤”的讥笑声。

童君格悄悄打量着妇人笔直修长的小腿和小巧玲珑的双脚,怅然若失的心里夹杂着一丝羞恼、一丝玩味和更加高昂浓烈的征服欲望。

“这女人不吃这一套?那就,换一种新鲜的吧。”

童君格正要挺身抬头,忽然看见女人和小女孩动了。

“林哥哥…”小女孩嗓子里带着哭腔叫唤了一声,两脚“噗噗噗”快步的朝前跑去。妇人也移动两脚朝前轻盈的走了几步。

刚从张富贵身上扭下来的林一林紧跑两步,和小女孩半拥在一起,见小女孩两只乌溜溜的大眼里噙满了泪水,低喝一声:“不许哭!不和你说过了嘛,输仗不输人,何况我们也没全输。”

“林哥哥,秋叶不哭。”小女孩用手背抹掉眼泪,仰起头,一脸不愉道:“可你也不许骗我。那帮人说,咱们的厂子、车子、房子还有机器都归他们了。我和妈妈都听到了的…林哥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林一林伸出一双小手,捧起秋叶的脸,认真说道:“不全真,我们赢了一小半。小叶子,哥哥和三爷已经说好了,他负责赢这一小半,剩下一大半,要等我长大了自己去把它赢回来。这是…这是我和他们…”边说着,边用手指了指童君格和他的同伴们:“我们男人之间的战争。你不用懂的。”

秋叶点点头,眼里闪着小星星,脸上绽开如花的笑容。又将小嘴凑在林一林耳边,指着童君格,小声道:“就是那个一看就像电影里汉奸特务的男的,他说要把我们全都赶走,一个都不留,坏得很,还苕的很,学青蛙王子给我和妈妈念诗,难听死了,像只癞蛤蟆在呱呱叫,没你给我念得好听…”

不容林一林插嘴,秋叶又抱着他一只胳膊,撒娇央求:“林哥哥,‘包青天’审案子好玩不好玩?你跟我说说嘛,我好想好想听。叶儿求你了,林哥哥…”

“又来这套…”林一林苦着脸,皱眉拉眼,闷头往前走。

秋叶“吧嗒吧嗒”跟着一路小跑,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那一边,张富贵走到女人面前,半是责怪半是关心道:“秋水,不是说好不让你们过来的吗?啷么还带着秋叶来了?受了风寒啷办?”

秋水浅笑道:“天气转阳,就和叶儿出来写生,见这里的玉兰花开得正旺,顺便停下来看看。”

写生?也没见你们背画夹呀,拿脚后跟在水泥地上写?

张富贵也不点破,疑惑地看了看她侧后方的童君格,问道:“你们认识?”

秋水摇摇头,浅浅一笑:“不认识。讨嫌呢。”

张富贵一愣,不解的问道:“什么?他跟你讨钱?”

秋水同样一怔,见张富贵嘴角微微上翘,旋即明白他并不是将“讨嫌”听岔为“讨钱”,而是有意为之,遂忍俊不禁,丹凤眼一睃,丢了张富贵一个白眼,手捂着嘴,“咯咯咯”笑成一串,也不解释,恶作剧般将错就错道:“张总,我都失业几年了,哪有钱打发?看他一个人可怜巴沙的念唱了半天独角戏,装的也蛮辛苦的,要不还是你给他两块钱让他走,赶紧去找下一家吧?”

一旁的童君格听得又羞又恼,这秋水美人也可恶,哦不,是太顽皮了些吧,不搭理人倒也罢了,反而还嘲讽自己像个讨钱要饭的。老子这么风流倜傥器宇轩昂的一个青年俊秀,不比这个人到中年的什么张总强十倍百倍?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个讨米佬了呢?看来不显点山露点水,你还不晓得小爷魅力值有几斤几两呢。

想到这,童君格反而压下胸口的闷气,稳住心神,笑吟吟道:“张总咱们刚才在法庭上会过了,手下败将而已,呵呵。秋水女士,我自我介绍一下吧,鄙人童君格,天海实业总经理童志军的弟弟,凤城区公安局长陆天萍的小叔子…”

“一个都不认识。”童君格还没说完,就被秋水拧着眉冷冷的打断:“我也不感兴趣。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你。”

“呃…我…”童君格怔住了,脑子一下子卡了壳,对方根本不按常规出牌,这种情况下他还怎么接话?

“你什么你?”张富贵冷笑道:“天海实业是童子军的,凤城区公安分局是陆天萍的,哪个东西是你的?”

“不是童子军,我哥叫童志军。我…”啷么又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童君格被张富贵这一搅和一发问又给问得突住了,脑海里迅速梳理了一番,还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自己的。说自己是凤凰城地下“情歌小王子”?好像也上不了什么台面呀。

就在童君格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时候,超乎所有人意外,张富贵笑眯眯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弹出一只,出其不意的递向他。

童君格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思维在寒风中凌乱成一团乱麻。

这是什么一个意思?这老兄该不会是输了官司后,脑壳坏掉了吧?神经病啊!刚才还是一副死人脸,好像老子欠了你几个亿、挖了你家祖坟似的,可眨眼功夫又变得热情洋溢,翻脸比翻书还快,莫不是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对我大哥大嫂其实还是蛮忌惮的?你还要脸不要脸?

童君格愣了好一会,捉摸不定的目光在张富贵手中金晃晃的“hilton”(希尔顿)烟盒上一扫而过,迟疑了一下,顺手接了过去。

“咔哒”,张富贵好像变魔术似的,掌中又蹦出一只银光闪闪的zorro(佐罗)打火机,掀开机盖,“咔嚓”一声打燃,给童君格和自己点上,猛吸一口,嘬着嘴,喷出一团烟雾,突然猛不丁开口,问了童君格一个和之前毫无关联的问题:“你在区公安分局,还是市轻工局工作?”

“唔,”猝不及防之下,童君格赶紧一口吐出肺腔里的烟气,脱口而出道:“都不是啊,我就一地下歌手。”忽然有点警觉起来:“你问这干啥?查户口啊?”

“呵呵,和你随便聊聊,看你紧张的,刚才还说自己大哥大嫂谁谁谁的,这下露马脚了吧?说句真心话,离开了你哥嫂,你胆子也就绿豆点大。”张富贵连敲代激的说着,伸出左手,用大拇指指甲掐在小拇指指尖上比划了一下,又扬了扬夹着香烟的右手,笑道:“抽烟,抽烟,我不过是有点好奇,前几次开庭没见过你呀,今天啷么坐到被上诉人席上了呢?全程一声不吭的,来法庭玩呢。”

“嘿嘿,你啷么晓得?”童君格见张富贵真和他闲聊,没当回事,大大咧咧道:“闲着没事,跟着分局的弟兄过来看个稀奇。他们说了,今天只是宣判,带耳朵听就行了,不用说话。嗨,枯坐了半天,也没什么意思。看来这开庭也特么就那么回事。”

“你上大学好像读的是法律还是经济管理专业?这几年就没沾你大哥大嫂的光?”张富贵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嘴角吹出一口青烟。

童君格弹了弹烟灰,瞥了一眼秋水,难得腼腆的笑了笑:“嘿嘿,学个鬼唷,在电大混了个法学文凭。被他们逼着到三个单位混了几年,没意思,还是开歌厅过瘾,想啷么玩就啷么玩,没人管,自由自在。”

“哼哼,”张富贵冷笑道:“那是,君王爱长子,百姓疼幺儿么,家里又不缺钱,还不是由着你。”

童君格定眼看向秋水,颇为自得的笑道:“呵呵,身不由己哦。几个姐姐姐夫和大哥大嫂都有钱了,不帮我帮谁?”

“你大哥童子军不是让你准备接手鲲鹏集团旗下公司吗?”站在一旁久未发声的秋水突然插话发问,晶莹闪亮的丹凤眼眨呀眨呀,将他的心魂一截一截吸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如蜻蜓的翅膀扑闪着,像羽毛一样在他心尖上轻柔的拂过。

童君格如闻纶音,浑身像过了电一样遍体酥麻,真没想到终于得到上天垂怜,一直对他不屑一顾冷若冰霜的美人竟然额外开恩,和他亲口说话了。

童君格一瞬不瞬的盯着秋水白皙如玉的脸庞和深潭一般黑漆的双眸,只觉得幸福突然从天而降,心跳如鼓,大脑发晕,脸上“腾”的升起一团红晕,嘴里结结巴巴的回道:“我…他…提过一句,可我…只喜欢唱歌,不想上班,觉得自己…受不了那拘束,也…没那本事。”

张富贵飞快的和秋水对视了一眼,心道,看来这年轻人就是一个被家人宠着养大的孩子,没什么城府,也没太大的情报价值。该摸到的信息差不多都挖到手了,可以闭合大幕、从容撤退了,倘若能顺手再埋几颗钉子,那才是最理想的结局。

“没有吗?”张富贵讽笑道:“呵呵,其实本事你还是有的。”没等童君格发问,张富贵继续道:“并且还是你自己独有的,不需要倚靠你大哥大嫂,也不需要正儿八经的上班,只不过你身在其中不知道而已。说句真心话,看你跟秋大美女讨米要饭可怜巴沙的样子,我就好心告诉你吧。想不想听?”

童君格被秋水和张富贵两人连番算计,此刻内心里还在纠结中,听张富贵重新又提“跟美人讨米要饭”一说,恼恨之余,仿佛鬼附了身一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听,你快说。”

张富贵左右看了看,嘴角微微上翘,笑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童君格迟疑片刻,道:“只要…不太过分,我可以答应你。”

张富贵愉悦的笑道:“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说句真心话,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在觊觎秋水,想打她的主意?”

饶是童君格这两年有了些见识,可被人这么直白的诘问,还是头一回,心里难免有些反感和抵制。可转念一想,老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承认了又有何妨?便老实回道:“是的,她真的很漂亮,很迷人,和我理想中的梦中情人几乎一模一样,非常完美。我一见她,就想和她…交个朋友。张总,你也别问这些七哩八哩的,赶紧说你的条件吧。”

张富贵指了指秋水,神色凝重道:“说句真心话,我的条件很简单,请你不要再骚扰她,离她母女俩远点。”

童君格一听,差点暴跳起来:“那啷行?!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如果她愿意和我交往,这个条件就不作数,我…”

“我不愿意。”童君格话音未落,秋水就打断了他,一脸寒霜,冷气逼人。

“我可以…”童君格急忙开口。

“钱和权我都有过,不稀罕!我卖一幅画,就足以赚够我母女俩一年的生活费。你呢?要是没了你大哥大嫂,你自己有什么?”秋水再次打断他,故意朝张富贵身边靠了靠,冷哼一声,满脸讥诮道:“你不是我的菜!”

“我…我…”童君格张口结舌,束手无策。心里那个恨啊,如田野里的青草一样,密密麻麻的滋长起来。

又来了!啷么又来了?该死的,又是这一套!这两个狗男女,真特么不是东西,说翻脸就翻脸,好好的聊个天,不要这么戳人心血管行不?为嘛偏要搞得人像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一会儿盼望一会儿绝望,这样会闹出人命来的晓得啵?

可秋水这女娇娘口气也太大了,大的超出了他的想象。钱,她不缺。一幅画可以抵得上一年的生活费?这说明她才华横溢,本身就是一个富婆。权,她也不稀罕。难道她也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宝贝千金或者是媳妇?如果真是这样,她自然不会为金钱摧眉,也不会为权贵折腰。遇上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女人,童君格真的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无力感,他只不过是个凤凰城的地下“情歌小王子”,不是心眼活泛韦小宝,更不是中东石油大王子,在他不太丰富的对付女人的几套宝典里,还真找不出那种一剑封喉的绝招。

难怪她说自己“不是她的菜”,原来,在有权也有钱的美人面前,自己确实没什么本钱,可不真的像个讨米佬似的?

在眼前这对男女的连番挤兑打击之下,童君格忽然感觉自己除了哥嫂,好像真的是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在秋水母女俩面前的表现确实有点幼稚好笑。

这么想着,童君格眼里那种狂热痴迷的火焰连同欲望顿时渐渐消散,原本满满的自信心一下子荡然无存。

张富贵嘴角明显上扬,翘出一个优美的弧线,侧过脸,朝秋水微微点了点头,对她的默契配合与强力助攻大为满意,笑容满面的对童君格道:

“虽然我们在法庭上是你死我活的对手,但说句真心话,今后判决执行时,说不定我还要有求于你呢。所以,我愿意向你表达我真诚的善意,告诉你一条绝妙好营生,无需劳神费力,一本万利,哦不,准确的说是无钱起本、无本万利。”

童君格撇撇嘴道:“扯什么淡呢,普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你要是发现了,不早自己去干了,还好心来告诉我?是你苕还是我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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