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归途(二合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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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又不是朽木。”云诩收敛情绪,轻笑一声,从乾坤袋取出衣服。

南泽难得见他高兴,‘你是顽石’四字咽回肚中,道:“此次事件,想来宗内是出内鬼了。”

“大师兄怎么得知?”

南泽道:“昨晚我接到你的消息,本欲前去找无止师侄、安宁师侄,不想,剑阁被盗,只好前去剑阁维持秩序。

至后半夜,授北找回无止师侄、安宁师侄,请求调集人手,筹备秋试,报其原因,我才得知。”

道三千,南泽亲传大弟子,道号授北。

“无止他们可还好?”云诩沉呤片刻,问道。

作为一个师尊,他实在不称职,把徒弟养的跟野鸽子一样,半点东西也不曾教。

若是现在还不关心一二,云诩觉得,他这个师尊怕不是假的,假到他自己都想戳自己脊梁骨。

“不碍事,小伤而已,今早已正常去百鹤学堂了。”

“那便好。一一授北师侄办这个秋试莫不是想查宗内弟子进出宗的记录?”

筑基以下需到理事阁登记,筑基以上不必,可自由出入,但因令牌上都有禁制,每出入一次宗,便会有所记录。

因此只需借秋试为理由,说安排名单,收集各个弟子的令牌即可追查近几天各个弟子出入宗门的记录。

“正是。”南泽摇摇头,不赞成道:“不过如此大费周章,想必也会惊动内鬼,再则,宗内筑基以上的弟子接近六千多人,如此查,无异于大海捞针,毫无意义。”

云诩抬手掐起一个纸扎女童,笑容凉薄道:“大师兄可还记得半边城秦家?”

南泽狠狠皱起眉:“可是十几年突然被灭门的那个鬼修秦家?”

“不错。”

纸扎女童被云诩甩在地上,逐渐变大,摇摇晃晃站起,目带惊恐的看着云诩。

云诩早已理好思路,先以助起修得人身为诱惑,又模棱两可的说可能会放她条生路,这才问当年秦家被灭门的细节。

从知道他们是秦家的人时,云诩就知道这两人可能被灭口,因此早早自己制造出灭口的假象。

果不其然,下一秒,没被他“灭口”的,就被幕后黑手灭口了。

纸扎女童毫无疑问心动了,怀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心理,她努力回想当年被灭门的一幕。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她也只是个鬼魂,记忆不如从前,只能想起熊熊大火中,被强大力量摧枯拉朽的秦府。

久久想不起什么有用的细节,她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她看到云诩衣袍上绣着的银色云纹。

火石电光间,她想起了当时对方扭断自己脖子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脑袋严重缺氧,眼前已经发黑,临死前,想记住这个人的模样,化作厉鬼回来报仇。

她记得对方当时穿的是一件天青色衣服,并不是白色,上面也没有云纹,而是金色滚边。

“天青色,金色滚边?”南泽闻言,若有所思的摸下巴,“执事弟子的服饰……”

亲传弟子和执事弟子的服饰就只一个差异而已,那就是滚边,执事弟子是金色,亲传弟子是纯白。

子皈师弟从一开始就是亲传弟子,后来成了长老,就是核心长老的服饰,平日里直接常服,压根没有执事弟子的服饰。

清韵宗的宗袍都是请天织坊的人定做的,平常人模仿不出来,就算模仿出来,细节方面也存在较大差异。

说白了,赝品就是赝品,根本不可能取代正品。

既然如此,为何是执事弟子的宗袍?

“你确定是金色?”

纸扎女童想着灭门之恨,怨气快溢出来,她使劲压着恨意,道:“他把我脖子都扭断了,临死前,我自然牢牢记住了他模样,半点不会有错!”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喃喃自语,“不,好像不是他……”

云诩眼睛危险眯起,厉声道:“说大声点!”

纸扎女童浑身一抖,陡然提高声音:“云子皈,你当初穿得白衣对不对?!”

“是又如何?”云诩隐隐猜到她问得原因了。

“错了,全都错了,怪不得,怪不得!”纸扎女童失去仇恨的力量,摊在地上,疯疯癫癫道,“不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他才对,对,就是他!”

南泽和云诩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等待她后续的话。

“二十年前,一个自称清韵宗长老的面具人上门,家主亲自迎接。

我那时胆子大,见他们去密室谈事情,也溜了进去,我听到他们在商谈关于一线天筹划的事。

面具人给了家主一颗破元丹,要借秦家百名傀儡一用。你们知道的,鬼修善鬼术,制做的傀儡跟真人没什么区别。

家主当时久久突破不了元婴,见有这等好事,就同意了。

后来,听说前去一线天建立防线的修士因为联盟里出了叛徒,死伤过半,特别是清韵宗,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又听说那些背叛的人,就是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散修,人数不大,死后就直接尸变,家主也就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我秦家炼的傀儡,本就没有灵魂,死了就尸化很正常。

怕被人发现是秦家的傀儡,当天我们就打算搬离此地,去偏远地区躲一阵。

不想,你上门了。”

纸扎女童直勾勾盯着云诩,红彤彤的脸颊泛着诡异的色彩:“我们都以为你是当初借傀儡的人,当即与之盘旋,表明态度,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

当天晚上,接近子夜时,你又来拜访。不,不应该说是你,应该是当初借傀儡的人。

长得跟你真像,一模一样,就连使用的招式和武器都一模一样。”

其实这不对,没人会在杀你之前还来客客气气拜访你,更不会杀人时,自信的都不知遮挡一二,真当所做之事,天衣无缝。

而且,他既连元婴都能轻松灭了,不可能没发现有落网之鱼,自大到可以无视把自己暴露的危险。

联想后面,听说有人会偷天换日术,她二人拿钱去请对方帮自己起死回生,对方简简单单就同意了,还买了两个清韵宗亲传弟子的身份给他们。

亲传弟子的身份,那是那么好代替的?

想到这里,一种从头到尾都被敌人戏弄的怒火涌上心头,纸扎女童自嘲不已。

她咬牙切齿道:“或许你们该查一下你们自己宗内是不是出内鬼了。

这个内鬼,修为肯定不低于元婴,而且,他当年灭我秦家时,被家主操纵家族血尸砍伤了脸,具体砍了多严重我也不清楚,听我三哥回忆,应该是把下巴削了。”

她口中的三哥正是纸扎男童。

南泽心中一沉,一个人名缓缓冒上他心头。

“我觉得,你们可以好好查查那个唯一活着回来的人,他嫌疑很大。”顿了顿,她又道,“我今日说了这么多,你们放了我,我也活不成了。

因此,我不打算走了,你们清韵宗不会赶我走吧?”

收起纸扎女童,南泽沉默许久,突然说了个名字,“李一方。”

李一方,李之绶,大家口中从一线天活着回来的一方长老。

云诩早疑那老东西有鬼,但一直没有证据罢了,如今,他也并不能凭借秦家鬼的一面之词证实对方确实有鬼,毕竟没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自己处于被怀疑范围之内。

如果是他,要杀其他人,断不会只自己一个人活着回来,多放两个人,为自己分散嫌疑,岂不更好?

“不能确定,事情没有证据前,万不可草率下定论。对了,我当时去的时候,还发现了一具浮屠尸。”

云诩当时去追黑袍人时,随手就收起了一旁早已倒下的浮屠尸。

拂袖取出浮屠尸,只见浮屠尸已经被人捏爆头,上上下下都是骨头,只挂着点腐肉。

严明事情经过,云诩抖出最后结果,“黑袍人不敌,自爆了。”

“看来是二批人。”南泽收起浮屠尸道,“这个我先收着,邪修一事必须测查到底。”

当年是还没成为长老的空怀等一众前辈前去剿灭邪修的,如今又出现,还出现在宗内,说不准是回来报复当年之仇。

南泽作为宗主,为了宗派安全,无论如何也会彻查到底。

“那浮屠尸一事就麻烦大师兄了。”云诩笑道,顿了顿,问了句完全不搭边的话,“大师兄,你可见过一体双魂?”

南泽正烦躁这一波接一波的糟心事,闻言嗯了声,摆手道:“瞎说什么,世上怎么可能一体双魂?”

“师弟指的是一个原身的灵魂,一个是借物体寄身于原身的灵魂,并不是指一具身体容纳两个灵魂。”

南泽奇怪道:“那不就是一个器灵和自身灵魂?这有什么稀奇。”

手中浮现一顶古青色玲珑塔,玲珑塔上飘出道倩影,“不就是器灵嘛,你要,剑阁一大堆,随你挑。”

云诩摇头:“不是器灵。”

“嗯?”南泽收起古青色玲珑塔,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人的灵魂还附在武器上成了器灵?”

谁知道呢?

兴许……确实在青冥剑上。

无论如何,得想办法再入一次梦境才行。

云诩低头不语,只觉得有股暖流从心底流窜出来,尽管并不真实,甚至缥缈,却把他从地狱拉回人世了。

“无止!”

“啪!”一声,一本书狠狠打在桌面,风长安猛地被惊醒,下意识站起,对上孟先生臭着的脸。

孟先生今岁五百有余,须发皆白,乃是跟风长安同一届的长老,他天资不是很好,现在才金丹中期,因此当时就没去参加一线天筹划,逃过一劫。

他虽天资不好,可悟性却不错,而且为人端正,当入门导师,绰绰有余。

“你说说你,你这是第几次在课上睡觉了?”

风长安呐呐道:“第五次吧……”

孟先生左手拿戒尺重重敲桌子道:“才五次?”

风长安立刻改口:“七次!七次!”

舍间爆发一阵隐忍的轻笑,孟先生回身环视一圈,“谁在笑,给老夫站起来!”

于是舍间鸦雀无声,只十几个肩膀因为憋笑而剧烈颤抖。

念着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孟先生也不好过多责备,只当没看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身继续道:

“无止,你再这样,把你师尊叫来,老夫要与他说道说道!”

风长安沉默片刻,似乎是不确定对方是真的要见他师尊,还是说着吓唬人的,神情复杂,慢慢道:“先生,你确定要见我师尊?”

他入门没多久,就通过各个渠道,把云诩的光荣事迹听了个遍。

从玄武洲就开始大开杀戒,杀的人和妖,堆起来成了山,就堆在一线天,取名“举神山”。

那里的血水流成了河,曾有人看到他在血河上划船,拿着鱼竿,从河底钓起亡魂,掷入丹炉炼化,以听取惨叫声为乐,乐不疲倦。

惨叫声深深烙在那人心底,那人回来后就开始胡言乱语,几日后,吓疯了。

玄武八年,回到宗,把原本应该成为核心长老的李之绶拉下马,自己一跃成为核心长老。

毕竟是一个后辈,把前辈拉下马,众人见状,多有不服,他倒好,管你是谁,只要不服,一幅战帖就下了下来,抽得你怀疑人生,丝毫不顾什么同宗情义。

后续更是各种打压不服者。

就昨晚,风长安又闻得一桩血案一一灭了将近上千口人的秦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个也没放过。

这所有的事,风长安统计了下,竟都是在他死后二十年之间发生的。

其实拜对方为师这些日子,他并未发现对方哪里不对劲,在一步步听闻这些事后,风长安觉得自己可能眼瞎了。

云诩分明是个罗刹,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非要走绝路。

前三十年,好不容易攒集的好名声全毁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主角,风长安几乎要怀疑对方被魔头夺舍了。

他想了好几日,一直没能从对方乖乖兔的形象转变过来。

头都想秃了,也想不通,这么大的转变是受了什么刺激。

云诩是他看着长大的,细心教诲、严格要求、三观、价值观、社会观早就塑形了。

按理说,塑形好了的人格是会发生太大转变,云诩为什么就能直接从一根好树苗长成歪七扭八的藤条?!

歪了。

居然长歪了。

风长安郁闷不已,恨不得掐对方脖子直接逼问:是我哪里没教好,你为什么长歪了!

孟先生脖子一哽,狠狠拽下几根雪白胡顺,倒是忘了他师尊是那个煞星。

“见又如何?怎么,还见不得?”十几双眼睛都集中在他身上,为了面子,硬着头皮也要应下去。

风长安:“……”

这种老师管不住坏学生,喊家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先生,我师尊挺忙的,没空。我保证,我下次再也不睡觉了。”

孟先生闻言,长舒一口气,板起脸:“老夫刚才讲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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