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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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客气。”

古德白给面子地夹了几筷子,老人口味淡,盐放得不多,吃起来如同舌头跟嘴唇打个回来,没滋没味,他只动了动,就将筷子搁下,状若无意地开口:“刚刚那位,那位女士,她是怎么回事?”

“你说阿娇啊,她本家姓蓝,爹妈走得早,就她一个孩子,丈夫四年前患癌去世了,本来有个快高考的儿

子。”米琳看起来有点唏嘘,“母子俩相依为命,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就几个月前他们俩吵了一架,好像是为阿强早恋的事。年轻人火气上头,出门外套都不披一件,阿娇气归气,还是拿着外套追出去了,她嗓门大,一吵起来满楼道都是她的动静——我在楼上休息,就想下来劝劝。”

嗓门确实够大,古德白想起刚刚路边蓝娇的笑声,默默点了点头。

“阿强正是要面子的年纪,他妈妈越追,自然就走得越快,甚至在楼梯上一前一后都吵了起来。”米琳说到此处,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又开口,“他们俩都是气头上,加上那天有个酒驾的,等阿娇走出楼下大门的时候,阿强正好……正好就被撞到了她面前。”

米琳缓了会儿情绪,才又解释起来:“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那之后阿娇就有些变了,刚开始还好,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邻居不闹吗?”古德白想了想,问道,“刚刚的事应该不少吧,没惹出乱子?”

“乱子当然有,大家都说阿娇是开了阴阳眼,阿强走了之后,她老是站在红绿灯边上,要么不说话,要么看见谁就说谁死,那些人也真的都出事。大家都吓坏了,还有人卖了房子搬家,赖阿娇害得房子都便宜了,闹了好阵子。”米琳忧虑道,“可还能怎么办呢,闹也没用处,大家都怕阿娇说到自己头上来,她又有时候好,有时候坏的,后来就渐渐不吵了,当没这个人在。”

阴阳眼……会是异能吗?

古德白在心里盘算着,顺便等待米琳缓解情绪,对方很快就充满希望地询问道:“对了,这次来是为了项目吗?是不是要重新启动了。”

“只是来探望一下。”古德白和气道,“我想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找过你?”

“这样啊,陌生人?”米琳难掩失望,不过还是认真想了想,她摇摇头道,“没有,我这儿除了偶尔有几个学生记挂着,还会给我打打电话,就没有什么客人上门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古德白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是啊,信息不小心被泄露,我怕有人会来骚扰你们,所以特别来探望一下,没事就好。

“这样啊。”米琳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回答,她点点头,“没事儿,我一个老太婆,人家能图我什么,倒是您没损失什么吧?”

“没有。”

古德白跟米琳又寒暄了半个小时才准备离开,临行前米琳略有些犹豫地又问了遍:“那个项目……”

“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古德白温柔起来时如同春风化雨,任何人都难以抗拒,他望着米琳,眼瞳深邃,令人错觉那其中是有温度的,“我希望如果有相关的消息,你能及时通知我,让我帮这个忙,好吗?”

“好……好的。”

米琳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回见。”

古德白的嘴唇是明艳的红色,微微笑起来时,这种颜色便尤为动人,也许是楼道里的灯长久没有维护,暗影将这艳红染成灰败尘封的腐朽朱砂,惶惶的,似是鬼魅啃噬血肉后干涸的残迹。

“我一定是累了。”

米琳望着古德白的背影,喃喃着关上门,她仍旧想着对方温文儒雅的神态,无可挑剔的举止,还有亲切体贴的言谈,可是那抹微笑展露在古德白英俊的脸庞上时,竟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非人感,始终令她感觉到一阵心慌意乱。

古德白没有坐电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慢慢走下阶梯,来到了蓝娇的门外。

门是大开着的,蓝娇坐在客厅的飘窗上,那上头的窗帘已经破破烂烂了,被拽扯下来一大半,半片飘在空中,她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看着门外的古德白,忽然幽幽道:“很奇怪吧,压根不认识的人,其实也是连在一起的。”

“什么意思?”古德白很确定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因为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看见了!”蓝娇的声音隐隐带着些许凄厉,失魂落魄道,“红色的绳子,把车子跟他们都勒住了,死了,那些勒住的人,总有一个要死的。”

蓝娇从飘窗上走下来,她的头发乱蓬蓬的,脑袋微微摇摆着:“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似卡带的机器一般戛然而止:“我为什么没有看见阿强的绳子呢,我可以拉住他。”

原来如此,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毫无任何关系的人之间

当然也会存在强烈甚至最为强烈的羁绊,比如说剥夺或者被剥夺走生命的那一刻,也许他们从未见过,可是他们被生死联系在一起。

古德白终于明白了蓝娇的异能是什么,他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蓝娇,只是轻柔地询问道:“绳子是什么样的?”

“红色的绳子。”蓝娇只是歪着头,奇怪地看着古德白,重复道,“都捆住了,捆住了,绳子在人身上,还有车子。”

看来只有果,没有因,蓝娇根本不知道谁会死,所以她只喊要死了要死了。

而马路上只可能车撞人,没有人撞车的道理,对于他们这些旁观者而言,自然以为蓝娇所说的就是那几个伤害她的年轻人。

古德白三言两语已将大致的情况了解,微笑着对她摆摆手:“记得吃晚饭,再见。”

蓝娇乖乖地举起手:“再见。”

余涯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稍微有些远,古德白想他等久了,就顺手在附近买了瓶矿泉水当礼物。

直到等古德白上车,余涯都仍然保持着低头的状态,他便用矿泉水撞了撞余涯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余涯这次反应过来,他揉揉脸,将手上的东西乱七八糟往裤兜里一塞,忙道:“没事没事,就是走了走神,接下来是杜医生家,对吧。”

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垂在车座边上,古德白见过这条吊坠几次,里面藏着张照片,平日藏在余涯的衣服底下,那上面是古德白的婴儿时期。余涯未婚,女朋友倒是谈过几个,都没谈到结婚的份上,后来慢慢心思就淡了,古德白出生之后,他就将古德白当自己的儿子,反正按照他跟古老爷的交情,本来也是要喊他叔叔的。

“对。”

古德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回忆起往昔来,心下微动,暗道:“对了,原主人拿长森集团的资源建立了地下基地,可长森未必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当初古老爷拿着大权,古德白不敢过于放肆,苏秘书这样的人待在集团里,掂量的是利益跟职位,他性格狡猾,谈不上是什么可信的人。”

那么,当时古德白要想用什么人,最亲近的人——

余涯。

诚然余涯的确是古老爷的兄弟,可是长辈对孩子的溺爱从来是没

有任何分寸的。

古德白忽然沉下心,自打事情发生以来,他始终没有将余涯放在心上,因为这人一眼就能看透,显得太愚钝,而且太耿直,他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忠诚。这种忠诚固然可敬可佩,甚至值得称赞,然而一旦变成这种忠诚的敌人,那就显得很可怕了。

去工厂测试武赤藻的异能数值,去黎明昏黄,这些事情余涯都清楚,如果他是知情者,那为什么不开口。

不想、不愿、还是起疑?

然而这一切只是猜测而已,倘若余涯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他看起来确实不是个能藏掩秘密的人,古德白岂不是冤枉好人,便很快就将心神收敛,专注在现有的线索上。

电人那边已经有武赤藻去应付,现在的线索就在女人跟云山栖身上。

那个死去的女人明显认识古德白,而长生的项目看起来谈不上多么正常,显然古德白曾经参与过相关项目甚至是活动。不难理解,古德白有钱有势,且又对异能有极度的偏执,从他这里拉赞助简直是轻而易举。

想知道她的来历,恐怕还要从云山栖身上着手。

余涯一路无话,只老老实实将古德白送到了杜玉台家门口底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难为他开得平平顺顺,竟然没有开出界去。

古德白并不戳破,他还记得杜玉台家的位置,安安静静地乘电梯上去,按部就班地按响了门铃。

“又是谁?”

杜玉台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有气无力,不过仍是很快就上前来开门,他脸上带伤,身后是一片狼藉,见着访客后才将眉毛挑起:“是你啊,古先生。请进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是刚刚被入室抢劫了。”古德白随他进门,出口打趣道,“那个孩子呢?”

杜玉台显然方才正在清理,迎人进门后就抄起边上的扫把继续清扫,漫不经心道:“你以为精神疾病都是无害者吗?我刚刚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把伤势处理了下,现在正在房间里睡觉,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不过沙发上有碎玻璃,小心扎着。”

他不说还好,一说古德白哪还敢坐下,就站在边上看,看了一会儿又开始帮忙。

杜玉台不免讶异道:“劳动您大驾,我

可没钱支付。”

“总比一个人快,不清理干净,恐怕你没有心情回答我的问题。”古德白将袖子挽起,险些破碎的瓷杯割到,他将那些大块的碎片捡到垃圾桶之中,又把被掀翻的桌子放正,有张椅子被打折腿,四肢不全地落在冰箱下,冰箱表面有许多击打的痕迹,显然刚被施以毒手。

杜玉台也不打算真让古德白当自己的保洁阿叔,大致收拾后,他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烟点上,慢悠悠道:“你跟那群隐形人不一样,是来问栖的?先声明,我们俩在酒吧看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你看到多少我就看到多少,说不准还没你多,我也不知道栖的下落。”

“我不问那个。”

出乎意料,古德白摇了摇头:“我只是很好奇一点,杜医生,在枪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你说过一句话,他没让你死,你也不会让他出事;可是在枪出现后,你看起来完全没预料到。如果这两件事的顺序反一反,那合情合理,偏偏顺序正好相反。”

“还有,他那天喊你唐平,到底是你的真名,还是你另一个身份?”

杜玉台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然你来当这个医生好了,我知道你难缠,实在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么麻烦的人物,看来人家说富不过三代,有钱人多半脑满肠肥也不一定准确。这怕是个很长的故事,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了。”

“那还烦请长话短说。”

“啧。”

好在热水壶还没有在医患大战下破碎,杜玉台先是烧上水,然后挑拣出两个完好的玻璃杯重新清洗,又翻出速溶咖啡一杯一勺,靠在洗碗台边漫不经心道:“按照你那位好管家的速度,大概一早就把我查得干干净净吧,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曾经失踪了一段时间。”

“继续。”

“得到异能的前一天,我的一位病人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留恋的人是我,因此临行前打给了我。”杜玉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时刚送完老师去医院,又安抚了小思,累得躺在医院外的椅子上睡了一晚,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

他沉默一会儿,甚至微微笑了起来:“人真是奇怪,明明与机器相差无几,都是由无数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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