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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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君打了胜仗回来,还带回来一名怀了孕的女子。

巧了嘛这不是。

我从江南探亲回来,也带回来了一名少年。

01

祁越骑着马凯旋归京的时候,刚好撞上我回城的马车。

我们俩一个坐在轿子里,一个骑在马上,遥遥相望。

最后还是祁越先下了马。

他身后的马车里缓缓下来了一位年轻姑娘。

芙蓉面,柳叶眉,一身白衣,纯纯一朵娇弱的小白莲。

不过我的目光落在小白莲隆起的肚子上。

祁越是三月份出征的,如今刚刚入秋。

看来是一走就搞上了啊。

我和祁越本来也没有什么感情,单纯的联姻。

祁家是武将世家,代代手握兵权,祁越又是这一代小辈中最出色的。

本来他和丞相家的嫡女两情相悦,都要私定终身了。

开玩笑,一个武将世家,一个文臣之首,皇帝脑袋烧糊涂了才会让他们两家结秦晋之好。

皇帝这才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无权无势父母双亡的郡主。

皇帝一道圣旨棒打了这对鸳鸯。

而我就是皇帝手中的那个棒

一来我没有权势,只有一个郡主的虚名,二来我身份尊贵,配祁越也算是绰绰有余。

祁越对于我这个在他美好爱情里横插一脚的女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成亲不久就自动请缨去了边疆,原来是去打野味去了。

小白莲躲在祁越身后,弱柳扶风的模样,看得我都心疼了,更别说祁越了。

“祁哥哥,这便是姐姐吗?”

祁越目光丝毫没有躲闪,反而大言不惭道:“雪儿,你放心,有我在,定会护着你。”

我白了祁越一眼,慢吞吞的下了轿。

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雪儿姑娘。

不愧是叫雪儿啊,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不知道的还以为给谁守孝呢,一张素净小脸,干净得比我死了三天都白,浑身上下的饰品只有手上戴着一只莹润的玉镯。

看着有点眼熟。

奥,这不是祁家主母的家传手镯吗。

祁越这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成天就会舞刀弄枪,喜欢的女子偏偏不是出口成章的才女,就是纤细出尘好像下一秒就要成仙的,果然人就是是缺啥爱啥。

但是很可惜,我和祁越是一类人。

我俗,我爱大红色,最喜欢黄金,赤橙黄绿青蓝紫能在我的衣柜里凑出一道彩虹。

要不是我的身份不能上战场,我现在的军衔应该比祁越高。

“姐姐。”小白莲朝我盈盈一拜,身段软得好像能掐出水来。

我还没怎么着呢,祁越便瞪着他那两只死鱼眼盯着我,手已经护上了小白莲的腰身。

“雪儿,你身子不方便,不必行礼。”

说完又冲着我道:“雪儿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日后你们在府中便好好相处,雪儿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拿你是问。”

我翻了巨大的白眼。

戏台还未搭好,你们这对渣男贱女便已经戏瘾大发。

从刚才到现在,我可还一句话都没说过呢。

这俩人的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好像在路上演练了好几遍一样。

我默默走回马车,攥住轿帘,使劲一掀。

“亮个相吧,小宝贝。”

02

俗话说的好,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慕白尘从马车里下来,对着祁越行了个礼。

同样的一身白衣,同样的纤尘不染,浑身上下只有腰间挂着一块莹润通透的玉佩。

巧了吗这不是,这是我家女婿的传家玉佩。

虽然是个男子,但是论气质,论长相,怎么看都胜过那朵小白莲。

“白尘见过祁将军。”

慕白尘说完便乖巧地退到了我身后。

祁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俩,连小白莲都忘了护着。

笑死,不会真的以为只有你祁越能给人戴绿帽吧。

“你……你……”祁越指着我,被我气到说不出话来。

本来今天是祁越班师回朝的日子,街上早就聚了不少人。

从刚才小白莲给我下马威开始,周围的人就开始吃起瓜来。

古往今来,哪个英雄没有几段风流韵事。

祁越带着小白莲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就是想要在百姓面前胁迫我给她一个名分吗。

我若是不应,便是小气善妒,我若是应了,那就是恶心自己成全他们英雄美女的佳话。

算盘打得我在江南都听到了。

但是我是谁,我堂堂南阳郡主,我父亲是当年的状元,我母亲是长公主,还能任人揉圆搓扁了不成。

若不是我父母已经过世,就凭祁越,是万万高攀不上我的。

“祁越,我盛国有规定,男子可以纳妾,王公贵女也可以纳侍。我自会和雪儿妹妹好好相处,只不过白尘自小长在江南,对京城不熟,也要请你多多关照才是。”

这话一出口,不可谓不叛逆,周遭的群众已经开始对我指指点点了。

这样的场景我并不陌生,我十五岁时独自带兵,驱退了京城附近经常来犯的山匪。

当时的我满心以为自己回京城后会成为人人赞颂的英雄。

可是现实令我大失所望,没人赞颂我是如何英勇杀敌,击退山匪的。

所有人只关心我的清白是否还在,甚至于是靠一些下流的手段和山匪达成了协议。

当时的我愤怒地想要把那些非议我的人全都杀了。

我的母亲却告诉我,身为一个女子,在下定决心走上这条路时,就注定要承受比男子更多的非议。

所以现在的我对这些指点置若罔闻,挺直了腰杆和祁越对视。

也许是见我势单力薄,慕白尘的手自袖子里伸出来,轻轻攥住我的手。

在宽大袖子的掩映下,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我没事。

这种程度的羞辱对我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了。

贵女可以纳侍,还是我娘的母亲,也就是太后立的规定,但是放眼整个盛国,敢纳侍的贵女也寥寥无几。我娘算一个,不过在遇到我爹之后也遣散了自己的后院,我如今也算一个。

“祁将军,今日是你班师回朝的日子,我奉皇帝之命前来迎接,怎么到了城门口便不走了?”

皇帝派来迎接的官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想必也是站在人群里看完这场闹剧才出来吧。

若是慕白尘刚才没有从我的马车里出来,恐怕他也不会这么早出来给祁越解围。

因为那时难堪的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我睨了一眼那人,连礼都懒得给他行,带着慕白尘先走一步。

03

祁越得胜归来,皇帝自然是要给他办庆功宴的。

按理说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自然是要出席的。

但是祁越根本就没回将军府,带着小白莲直接进了宫,等消息传到我这的时候,席都开一半了。

前来送信的小太监战战兢兢请我进宫,生怕我一怒之下殃及池鱼。

毕竟我成亲之前的名声不怎么好听。

我叫太监等着,随后换了一身能保证自己艳压全场的红衣。

我生的美艳,随我母亲,旁人觉得艳俗的红衣黄金,偏偏我就能压住。

“白尘,随我进宫吧。“

慕白尘帮我理好宫绦,冲我微微一笑:“南阳的请求,白尘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我被他这笑容几乎闪到了眼睛。

一瞬间似乎有点明白为啥祁越能被那小白莲迷得团团转了。

这谁能顶的住啊。

功宴进行到一半,祁越多喝了几杯酒,正要跟皇帝讨赏,好给小白莲一个名分的时候,我带着慕白尘过来砸场子了。

“皇帝舅舅,在宫里开宴,竟然也不通知南阳一声,南阳贸然前来讨杯酒喝,舅舅不会不允吧。”

我一出场,刚才还热闹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想来是被我的美丽闪瞎了眼。

我对我的出场很满意。

见我进来,皇帝和祁越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见我来了,立刻招呼我就坐:“怎么会呢,南阳来得正好,今日祁将军凯旋,也是你的好日子,快给郡主准备位置。“

“哈哈哈,刚刚祁将军还在跟朕讨赏,话还没说完你便进来了,你和祁将军本就是夫妻一体,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快和朕说一说。”

我莞尔一笑:“祁将军刚才定要是向皇帝舅舅给雪儿妹妹讨个名分吧,这是喜事呀,刚好,南阳这里也有件喜事想请舅舅成全,让将军府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

皇帝被我哄得哈哈大笑:“好个南阳丫头,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是喜事。”

我举起和慕白尘十指相握的手,道:“既然祁将军和雪儿妹妹两情相悦,想讨个名分,南阳对白尘也一见倾心,皇帝舅舅也得给白尘一个名分呢。”

此话一出,我甚至都能听到大厅里的群臣倒吸凉气的声音。

就连皇帝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祁越当着众人被我下了面子,一时间脸色青白交加,恼羞成怒地瞪着我。

“这……南阳,你可还有别的请求?”

皇帝看上去并不打算同意我的要求。

我说:“皇上,南阳别无所求。”

“好,好,好。”

皇上一连三个好字,显然是被我的不识抬举惹恼了。

我迎着皇帝的怒火,道:“皇上,南阳的母亲曾告诉南阳,遇到所爱之人,只有大胆追求才能不留遗憾。母亲临走前也嘱托南阳,希望南阳此生能不留遗憾。“

我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

这也是我娘告诉我的,膝盖可以弯,但脊梁绝不能弯。

我抬出了我的母亲,皇帝就算有滔天的怒火,也不能再把我如何。

毕竟当初他的皇位,也是靠我娘四处奔走拉拢势力才坐上的。

他坐稳皇位后,也是靠我的母亲镇守边疆,蛮夷才不敢来犯。

我娘临走前,特意嘱托过皇帝,要好好待我,可我娘还没走几年,他便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能坐的久一点,便把我塞进了将军府。

他对我有愧,因此不敢见我,我嫁人之后,甚少召我入宫。

我在祁家过得好不好,他从来没有问过。

而这给外人的暗示就是,我这个郡主,已经失了宠。

见我提到我娘,皇帝的脸色果然变了,但还是气恼我的忤逆。

“来人,宣旨。”

祁越的雪儿姑娘如愿被赐了平妻的位置,可还没高兴一秒,慕白尘就成了我的夫,位同祁越。

要我说,我和祁越这婚事,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04

小白莲那张小白脸,扭曲得比白无常还狰狞。

祁越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我是郡主,是皇室中人,朝臣就算想议论,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说。

祁越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文臣,估计明天一早,我那皇帝舅舅的案头,就能收到参他的奏折了。

“既然如此,南阳便不打扰各位大人的兴致了。”

说完,我便带着慕白尘退了出去。

经过祁越和小白莲身边的时候,我冲着他们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圣旨。

“本郡主等你们回府之后喝我的喜酒。”

回府之后,下人已经在布置新房了,那是祁越安排的,估计是想等着讨到了圣旨就和自己的小白莲好洞房花烛。

但是不好意思,今天也是我的好日子。

先到先得,这喜房,我就先征用了。

看来祁越对这小白莲是真的上了心,娶个平妻而已,准备的竟然比我俩大婚还要周全。

就连喜服都备好了一套。

我拿起男子的那套在慕白尘身上比划,他和祁越的身高差不多,但是要比祁越瘦。

祁越虽然是个人渣,但是那一身肌肉还是实打实地在战场上练出来地的,慕白尘这样的文人自然是比不了。

“啧,太大了。”

我嫌弃地把那套喜服撇在一旁,对着慕白尘道:“新婚之夜,连套合适的喜服都没给你准备,委屈你了。”

慕白尘只是笑了笑,攥住我的手:“能陪在枝枝身边,我已经别无所求。”

我笑了笑,我大名沈青筠,封号南阳,枝枝是我的小名,只有我的父母祖父才会唤我小名。

他偶然从我祖父口中听得我这个小名后,便也一口一个枝枝地唤我。

江南多才子,慕白尘是我祖父最出色的学生,这番也是他主动请缨随我回了京城。

我拿起桌上的合卺酒,一杯递到慕白尘的面前。

我对上那双灿若星河的漂亮眸子,道:“我只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慕白尘接过那杯酒,揽起我的手臂:“白尘九死不悔。”

说完便一饮而尽。

我同样也一饮而尽。

我和慕白尘正准备睡下,便听到门外的响动,随后我的侍女秋叶说道:“郡主有吩咐,今晚是同侍君的新婚夜,无论是谁都不可打扰,即便是将军也不行。”

“郡主已在偏院为将军和雪夫人备下了新房,请将军移驾。”

祁越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忍不住在被子里笑出声来。

真的好喜欢他看不惯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慕白尘自幼身体弱,小时候有个老道给他算过,要从小当成女孩来养,这样索命的阴差才能被迷惑了去。

尤其是头发,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剪断

因此他的头发比一般的女子还要长,睡觉时怕缠在身上,所以就在脑后绑成了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子。

我手中把玩着他的辫子,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隐隐约约,我感受到身旁的人似乎是起身做了什么。

我只听到床头的红烛哔啵了两声。

再一睁眼就已经是天亮了。

05

自母亲去世后,我甚少能一觉睡到天亮,这一夜不知道为何睡得格外安稳。

慕白尘已经起来了,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前看得认真。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长发被一条绸带绑起,发尾还有些微微的卷。

见我醒了,他放下手中的书,过来服侍我起床。

我笑道:“哪里有丈夫服侍妻子起床的道理,这些事叫侍女来做就好。”

慕白尘的耳廓微微一红,可是理着我衣襟的手却并未停下。

待我梳洗完毕,领着慕白尘去前厅吃早饭。

没想到祁越和小白莲早早地候在那了。

祁越的脸黑得好似要滴出墨来,小白莲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看来昨晚洞房花烛,过得并不怎么样啊。

见我们来了,小白莲立刻上来行礼,道:“姐姐莫怪,雪儿昨日进府,按理来说,是要向姐姐敬茶的,这才一早过来叨扰。”

我眉头一挑,这哪是叨扰啊,分明是来唱戏的。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慕白尘,坐到祁越旁边的主位上,道:“那便敬吧。”

茶很快就端上来了,不过却有两杯茶。

小白莲也愣了一下。

慕白尘上前拿起一杯茶,率先递到祁越面前:“这杯茶,是白尘敬给祁将军的。”

我在心里要忍不住给慕白尘鼓掌了。

我看着犹犹豫豫的小白莲道:“不是要给我敬茶吗?”

小白莲咬了咬唇,拿过另一杯茶,递到我面前:“这杯茶,雪儿敬姐姐。”

我抱着双臂挑衅一般地看着祁越,意思是,你不接,我也不接。

慕白尘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举杯茶又累不着,小白莲可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是个娇弱的小白花,又带着身子。

只是举了一会,便摇摇欲坠了。

祁越终究还是心疼小白莲,几乎是从慕白尘手里夺过来的那盏茶,一饮而尽,然后怒气冲冲地看向我。

我命人接过小白莲手里的茶,吹了吹茶上的浮沫,慢悠悠地喝了两口,这才从手上褪下来一只镯子,让人递给小白莲。

“妹妹刚进府,自当是要尽力服侍将军,不过妹妹现在带着身子,最要紧的还是为将军诞下长子。”

小白莲接过镯子,便求助似地看向祁越。

我故作惊讶道:“呀,白尘进府第一日,将军莫不是没准备见面礼吧。这可就是将军的不对了,白尘毕竟是皇帝下旨,我光明正大纳进府里的。将军就算是再不满,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足才是。”

祁越被我气得脸色青红交加,瞪着我咬牙道:“沈青筠,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继续拱火:“祁将军的肚量怎么还不如我一个内宅妇人,你新婚刚过,便抛下发妻,是为不仁,你背着我在外面养外室,是为不义。即便如此我也会善待雪儿妹妹和她的孩子,怎么你的眼中就容不下一个白尘呢?”

“你放肆!“

祁越一掌拍在桌子上,上好的紫檀木桌瞬间便出现了裂纹。

我也不甘示弱,冲着门口喊道:“秋叶,备车进宫,看来祁将军对昨天皇上的圣旨十分不满啊!本郡主这就进宫请皇上收回成命。”

小白莲可会看脸色,出声道:“将军,如果姐姐介意雪儿的身份,那雪儿为奴为婢都是愿意的。”

祁越道:“雪儿,你不必委屈了自己,今日我便和这毒妇一起进宫,哪怕拼上我这一身军功也要休了她!”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便听慕白尘道:“白尘自知一届白身,是万万配不上郡主的,白尘只愿能常伴郡主左右,无名无份也甘之如饴。”

不就是装深情吗,谁不会啊,我立刻走到慕白尘身边,握住他的手:“白尘,你不必自轻自贱,在我眼里这莽夫是绝对比不上你的,我今日进宫,哪怕是不做郡主了,也要休了这厮。”

06

我们四个并排跪在皇帝的书房里。

皇帝听了我们的来意,气得把手中的奏折直接摔到我和祁越中间。

“胡闹!”

“昨日不是你们一个个地求着朕下旨吗?你们当朕是什么,三岁小孩吗?”

说完又指着桌上的一堆奏折:“从早上到现在,你们知道朕收到了多少参你们的奏折吗?祁将军,朕把郡主嫁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皇帝的目光扫过跪在祁越身后的小白莲,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吓得小白莲呼吸都粗了几分。

“还有你!”皇帝又指向我,“朕把你嫁给将军,是让你协助将军打理好家事,好让祁将军安心上战场,你可倒好,直接把人后院给烧了,你瞅瞅你所作所为,这世间有几个女子如你一般轻浮放荡!”

我翻了白眼,若是你把我放到边关去,那边境肯定比现在太平多了,几个蛮子而已,还敢三番五次来挑衅我大业朝边境。

老家都给你抄了。

只可惜了,这狗皇帝不敢。

狗皇帝说完看向我身后的慕白尘,慕白尘低着头,皇帝看不到他的长相。

皇帝的目光看向慕白尘,问道,“你可是第一次进京?“

“回皇上,草民一直生活在江南,此番是第一次进京。”慕白尘的回答不卑不亢,挑不出一点错来。

皇帝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又被我俩气得不轻,把我和祁越骂了一顿赶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分为东西两个院,中间有一座湖隔开。我和祁越以湖为三八线,一人占一个院子。

祁越:“哼。”

我:“呵。”

祁越和小白莲不来恶心我,我也懒得搭理他俩,毕竟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不过小白莲虽然不恶心我了,但是也没少折腾。

她以祁越的名义在将军府办了好几场宴会,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府里的女主人了。

京中的贵族们自然也是听说了我和祁越的这场荒唐事,一个个巴不得过来凑凑热闹。

隔壁院子里天天敲敲打打,衬得我们这边凄凄惨惨。

慕白尘的身子本就不好,入了秋之后更是断断续续地生着病,在屋子里闷了快半个月,今日被我拉出来在花园里逛逛。

我倚在湖边的栏杆上喂鱼,慕白尘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隔壁传来咿呀呀呀的唱戏声,我把最后一颗鱼食丢进湖里。

“跟着我在这边冷冷清清的,不会觉得无聊吧。”我问道。

慕白尘放下书,视线飘到湖的对面,摇摇头。

“陪在枝枝身边就够了。”

我笑了笑,目光瞥到对面门廊处的一片衣角。

“白尘,我想一边吃栗子糕一边喂鱼。”

“好。”

慕白尘说完便去取栗子糕。

果然,他前脚刚走,后脚小白莲就过来了。

“姐姐,将军吩咐雪儿办了场宴席,想让雪儿和京中的夫人们认识一下。雪儿比不得姐姐身份尊贵,礼数上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所以想来邀请姐姐前去,也顺便指导一二。”

我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小白莲表演。

“姐姐,我并没有和你争将军的意思,只是我现在怀了将军的孩子,将军这才多关心了我一二。”

说完,她便自作亲昵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挑了挑眉:“所以呢?”

小白莲见我不生气,一时也有点着急,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姐姐,你摸摸看,孩子最近动的厉害呢。”

我抽回手,寻思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群演还没到位。

这戏有点无聊了。

见我始终无动于衷,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小白莲索性一咬牙,不装了:“你以为你是郡主就了不起吗?将军已经同我说了,只要我诞下长子,整个将军府就都归我管了。”

门廊那边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我心中一喜,终于要来了。

“将军,雪夫人刚刚去请郡主,结果郡主不依不饶,非要夫人下跪才肯过来,夫人身体不好又有身孕,求您救救夫人吧。”

小白莲听到声音,立刻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姐姐,是雪儿对不起你。”

说完就要往湖里跃。

可惜了,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妹妹这是做什么,你还带着身子怎么能跪我呢。”

侍女已经带着祁越和一众宾客过了门廊,小白莲被我死死拉着根本动不了,急得一张小脸都扭曲了。

这时,刚过门廊的祁越正好撞上端着栗子糕过来的慕白尘。

祁越已经远远地看到我和小白莲在这边,又撞上了慕白尘,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祁越一把打翻了慕白尘手中的栗子糕。

“扑通!”

“有人落水啦!”

我一把甩开小白莲,快步冲到祁越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随后冲着身后不知所措的侍卫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白尘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全都给我陪葬!”

一时间,不仅小白莲和祁越愣住了,就连被叫来看热闹的一种宾客都愣住了。

慕白尘很快被侍卫救了上来,我把他搂在怀里,已经深秋了,湖水冷得刺骨,慕白尘整个人都冻得发抖,一张脸苍白得像张纸一样。

“枝枝……栗子糕……”

我攥住他冷得发抖的手:“栗子糕下次再吃。”

慕白尘向我扯出了一个笑容,捏了捏我的手心,我这才想起我该说台词了。

我扭头向着祁越,双眼通红!“祁越!你从外面随便带女人回来,我已经忍了,白尘向来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还要怎么样!身为将军你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祁越从刚才愣到了现在,本该他说的词现在从我口中说了出来。

祁越哑口无言的样子被我收入眼底,怎么样,本该捅向我的刀子捅在了自己身上,这滋味不太好受吧。

这招虽然阴了点,但是作用在祁越身上对他的伤害却不大,顶多让人笑话他两句,等他打了下一场胜仗,又是一条好汉。

若是今日被推下河的是小白莲,那我就坐实了恶毒善妒的名声。

皇帝本就忌惮祁家,若是今日因为我小白莲的孩子掉了,那我这个郡主之位保得住保不住都不好说。

老天可真是不公平啊。

宾客们今天看了场好戏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扶着慕白尘回了房,府医很快被请了过来。慕白尘躺在床上,府医正在为他把脉。

我这才发现,原来是我的手抖得厉害。

我冷冷扫过身后的祁越和小白莲。

小白莲被我的目光吓到,往祁越的怀里缩了缩。

“今日若是白尘出了什么事,我沈青筠就算是拼上这个郡主的位置不要,也要去皇上面前讨个说法。”

“沈青筠你不要太过分,我根本就没碰他!一个大男人玩这后宅妇人才会用的阴招,简直无耻!”

“啪!”

我又给了祁越一巴掌。

他刚刚被我打过的那半张脸还肿着,如今另一半也被我打肿了。

“后宅阴私,祁将军也敢说这话,如果今天掉下去的不是白尘,是你的雪儿,你还会相信我根本就没碰过她吗?”

“哦,也对,雪儿姑娘自然是不敢自己做陷害郡主的事情,想必行事前也会报给将军。”

“你!”

被我戳中的祁越恼羞成怒,伸手过来也想打我,但是手刚伸到半空,就被我死死抓住。

“啊!”

祁越一声惨叫,手腕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我甩开他的手,向着小白莲道:“把你家将军扶回去好好养着,明天我自会进宫见圣,有什么话,留到皇帝面前说也不迟。”

祁越顶着一张肿脸瞪着我,看上去滑稽得不得了。

小白莲慑于我的威严,一句话也不敢说,扶着祁越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慕白尘的情况不太好。

府医把过脉之后也摇摇头,说他是娘胎里带来的病,身子一直不好,又受了冷,估计不太好恢复。

送走了府医,我坐在慕白尘的床前。

我帮他理了理额前的乱发,他从刚刚便发起了烧,此时正昏迷着。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也许我不该带他来京城的,他应该只在江南做他风光霁月的白尘公子才是。

何苦和我来趟这趟混水。

我得承认,慕白尘,我后悔了。

07

慕白尘烧了一个晚上,我就陪着他折腾了一晚上。

天将将明时,他的烧终于退了。

我唤来秋叶为我梳妆更衣,秋叶进来的时候被我吓了一跳。

熬了一整晚,我的脸色难看的吓人,她给我脸上盖了厚厚的一层粉才勉强遮住我的疲态。

慕白尘还在睡着,不过总算是不烧了。

我吩咐秋叶照顾好他,便独自进了宫。

我在皇帝的书房门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他才终于肯召我进去。

起身时我的膝盖一软,旁边的宫女想要过来扶我,被我挥退。

我一瘸一拐地走进书房,皇帝面色不善。

他把一份奏折甩到我面前。

“南阳,朕实在是太惯着你了!”

看来昨天将军府里发生的事一早就被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我深吸一口气,瞬间红了眼眶。

“舅舅,原来您就是这么看南阳的吗?”

“舅舅。”我向前膝行两步,蹭到他的案前,“若是今日,跪在你面前的是祁越,他向您控诉我害了他的孩子,您信他还是信我?”

“若是没有白尘,今日您想要怎么处置南阳呢?”

皇帝被我这两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想说的话也被咽进了肚子里,但身为天子的威严,让他还是要训我两句。

“南阳,你是郡主,就算有再大的错,舅舅又能把你如何?”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该反击,我就应该忍着。

可是我凭什么要忍!

当年先皇下诏,皇位继承人分明是我的母亲!

究竟是有多废物的皇子,才会让先皇在有男性继承人的情况下,选定了我的母亲继承大统。

我的祖父,当年的帝师,亲自看着先皇写下这份遗诏。

先帝驾崩前几日,还是皇子的当今天子软禁了所有太医,带人拥兵围住了先皇的寝宫。

这狗皇帝没有别的本事,就会偷家。

当时各方势力尚不稳定,我母亲为了安抚各部四处奔波,若不是这个废物拖后腿,趁我母亲不在京城,急不可耐地逼了宫,在他坐上皇位之后只得匆匆远赴边疆替他擦屁股。

为了保住我父母的性命,祖父只好将真正的诏书藏了起来,并伪造了一份立他为帝的诏书,待到他登基之后便辞官回乡。

若不是此次回江南探亲,可能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真相。

而我的母亲,至死都在为这个人奔波。

时至今日,我实在很难对这个坐在高位上的男人产生任何敬畏。

他夺走了本属于我母亲的人生。

而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会一直提醒他,他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偷。

原来,从始至终,他只想要我死。

我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别无选择。

他害死了我的父母,对我心中有愧。

但是他又惧怕我,毕竟我是我母亲一手带大的,十五岁就能带兵剿匪。

我父母去世后,祖父本来想带我回江南,但是皇帝以唯一的亲人不在身侧,难免忧心为由,将我留在了京城。

这分明是把我留在京城作人质,来威胁我的祖父。

每年我的祖父都会给我秘密寄来一封家书,上面永远都是四个字:藏拙,养晦。

皇帝现在还不能杀我,毕竟他一向软弱,政绩没做出来几个,再把当初为了他鞠躬尽瘁的长姐的遗孤杀了,那他就更留不下什么好名声了。

毕竟我娘走了才没有三年,边境的那些蛮子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经常骚扰我边境的百姓。

而他深知自己没有我母亲那种魄力,短短三年已经送过去不下五个和亲公主。

他自己本身子嗣单薄,继位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诞下一个皇嗣。

因此送过去的和亲公主大多数是官员权贵们的女儿。

朝堂之上本就多有不满,而祁越又是他这一代人里最能打的。

他不敢得罪祁越,但是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因此我在书房这一场哭诉的结果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我禁足一个月,祁越罚俸半年,当然,他手中的兵权也被收了个七七八八的。

08

祁越第二天上朝,得知自己的兵权被收,脸都气歪了。

刚一回府就要找我算账。

我撇了一眼他打着石膏的右手,嗤笑一声:“将军若是想要两只手都废了,尽管来试试。”

我吹了吹面前纸上没干的墨迹。

“将军若是闲着没事做,也像我一样抄抄佛经,战场上戾气太重,多抄抄去去晦气。”

祁越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在惊讶这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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