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秘的“旺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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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的小长假终于结束了,老谢带着钱旦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简单介绍了新同事们,去见了他们的领导,伟中公司北非中东地区部技术服务的主管老韩。

伟中公司是矩阵式管理,深圳的老王是他们在总部机关的行业线领导,开罗的老韩是他们在地区部的业务主管。

老韩是个高大威猛的湖北人,他对钱旦表达了欢迎,严肃地叮嘱完工作上的期望,这才露出略显疲惫的笑容,鼓励地说:“你俩兄弟搭档好好干,争取一年以后一切皆在掌握中,你俩可以轻松地躺在红海的沙滩上晒太阳了。”

一走出老韩办公室,钱旦就冲着老谢问:“你啥时候带我去红海边上躺着去?”

老谢拍拍他肩膀:“小伙子,好好干,你要相信公司生意会越来越好,业务发展总是要比我们的个人能力跑得快,我们将永无宁日!”

“好好干”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每天在晚上十点以后才可能离开办公室。

他们每天回到宿舍时身体已然疲惫,思维依然活跃,总是在客厅里一人躺一个沙发,一边看卫星电视里的“fashiontv”,那个频道总在翻来覆去地播放着“维多利亚的秘密”的模特们,一边把地区部下属的各个子公司的项目和人一个一个地聊。

路文涛同是老韩的下属,但和他俩不是同一个团队,算半个局外人。

他通常是端坐在餐桌前,对着自己的电脑忙个不停。

他要么就突然抬起头一脸真诚地冲着钱旦和老谢说:“我说你俩有点出息,别吵吵了,去洗洗睡了。”

要么就冷不丁清清嗓子道:“你俩傻逼瞎吵吵啥?我认为你们说的都不对!”

路文涛仍然是十句话里面有五句带着“傻逼”二字,包括“这傻逼回锅肉真好吃”、“我们又签了个傻逼大单”之类的。

钱旦和老谢“吵吵”最多的仍然是他们的top1问题,“人”!

他们已经尝试着在治“本”了:

一是更加高效地使用中方员工,地区部总部不能只有他们两人,得弄几个中方骨干过来做机动资源,组成自己的“海豹突击队”。

如果他们认为下面各个子公司的团队做得不够好,想去管理人家首先得有能力支持人家,想去指导人家首先得有能力帮助人家。

二是本地员工的招聘和能力建设,他俩认定“伟中”一定得学会“因地制宜”。

老谢已经在开罗张罗过两期新员工培训班了,钱旦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第二期,学生是四个埃及人、两个苏丹人和一个突尼斯人。

公司单独租赁了一栋四层小别墅改造成为地区部培训中心,它藏在路旁花树后。

钱旦第一次去的那天大家正挤在一楼客厅改的教室里,由老谢给学生们做技术答辩。

晚春阳光透过大落地窗照进来,给人平添几分慵懒感觉,但几位学生在谢老师的犀利发问下丝毫不敢轻松。尤其是苏丹来的大个子甘法斯,基本上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台前发愣,让人看着都着急。

成绩优秀的是埃及人阿马尔和谢里夫,他们俩一个以前在ibm的代理商处工作,一个来自阿尔卡特公司,明显比其他几个要老到些。

三是合作资源的建设,“伟中”的公司治理中有两道堤坝,一道是对“财”的管控,一道是对“人”的管控。公司不可能没有约束的不限量招聘,技术服务部除了自有员工之外,依靠着一批分包商来解决资源弹性的问题。

与他们合作多的是国内的电信工程公司,以及前“伟中”员工离职后创建的公司。

这些公司过去只是作为分包商承接“伟中”从客户那里拿到的项目,近一年来海外资源压力巨大,项目进度又存在一定的不可预见性,它们也在以更灵活的租赁模式提供外协工程师给“伟中”使用。

这天晚上,钱旦和老谢又在“吵吵”合作资源的问题。

钱旦说:“现在太痛苦了,从分包商要个人一会儿说必须通过公司的接口人去协调,一会儿说必须把需求提给采购部由采购部处理,等他们帮我找到人,黄花菜都凉啦!今后我自己直接和分包商沟通,把我的项目预测交给分包商,忽悠他们提前多准备些人,以备不时之需。”

老谢无奈又无辜的笑容:“我早就想这么干,但是公司有内控防腐败的要求,不让我们直接去找分包商要人。”

钱旦不以为然:“哪里有那么多腐败?各个国家的子公司天天踢我们的屁股,找我们要人。苏丹的项目马上要开工了,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一个人去现场。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我自己去找。”

老谢解释:“我们是业务需求部门,按流程是负责及时、准确地提pr(采购需求)给采购部,由采购部负责选定合适的分包商,最终下po(采购订单)采购资源。然后,分包商必须先拿到po再安排人到位。这叫需求和采购相分离、pr和po相分离,是基本的内控原则。”

钱旦坚持己见:“我不管,既然你授权我帮你管项目交付,你就相信我。我决定就这么干了!我去和分包商直接沟通,谁能满足我的业务需求就和谁合作。我们自由恋爱,等谈得差不多了再去找采购部盖章,他们是民政局,负责发结婚证就行了,我保证等他们发了结婚证再洞房。”

老谢一样每天被人力紧缺所扰,他决定支持钱旦:“采购部的两个兄弟很好说话,你和他们多勾兑。”

旁听者路文涛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电脑,忽然开口说话了:“两个傻逼,自由恋爱?自己提需求、自己选分包商?你们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钱旦是驴子脾气,大多时候貌似温顺,偶尔蹶蹄子踢人。他正在情绪上,毫不客气地对着路文涛嚷:“你个傻逼会不会好好说话?一天到晚傻逼傻逼的,你哪来那么多傻逼?”

路文涛抬起了头,一副“竟有傻逼敢反抗朕”的表情:“首先,你们不发展本地分包商,依靠国内分包商做海外项目就给人想象空间,天高皇帝远,老乡见老乡,好搞猫腻?其次,过去工程分包还好一点,现在你们发明了人员租赁的模式,把按项目分包变成了按时长租人,分包商不管工程做得好做得歹,按人头和时长收钱,你们的验收标准清晰吗?有没有明明一个月的工作量租了两个月的人?你们又给人更大的想象空间。最后,你俩还想自己提采购需求、自己找卖家,更方便搞猫腻?你俩傻逼难道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钱旦反驳:“首先,现在连本地员工都没有培养起来,哪里有那么好找本地分包商?人家也看不上我们这点软件的生意,只能靠国内的成熟分包商。其次,现在客户强势,我们是孙子,软件项目的客户化定制太多,海外的打法没有成型,sow(工作范围)、验收标准本来就模糊,按工程分包分包商怕被我们玩死,不愿意和我们玩,人员租赁模式多灵活?最后,各个地区部都在抢人,各个山头都在抢人,胆子不大一点,能抢得到资源吗?我对业务结果负责,问心无愧,有啥?”

路文涛的心里很理解两位兄弟,他冷笑一声:“老子是好心提醒你们,你们掉坑里关我屁事?好,你们去搞,小心迟早把自己给搞傻逼了。”

钱旦抢白他:“你是什么毛病啊?讲十句话里面有五句是‘傻逼’?”

路文涛略有不好意思的样子,更多是理直气壮地说:“老子以前呆的国家太压抑了,大家都这么说话,习惯了。现在已经改好多了,以前十句里面有八句是‘傻逼’。”

“你压抑啥?看不到女人?”

“错!波斯美女多着了。因为是一个强竞争的市场,寸土必争,每个合同都不能丢,每个项目交付都不能慢,长期紧张压抑,需要随时发泄。你来快一个月了吧?在一线没在总部机关爽吧?小心别也傻逼压抑了。”

钱旦沉默了三秒钟:“我觉得在一线比在总部机关爽!我在国内一线也干过,一线的‘疼’是清清楚楚的剧疼,疼起来难受,但总会有止疼方法,并且疼过一阵会好一阵子,在总部机关工作的‘疼’是长期隐隐作疼,常常还不知道到底是为啥疼?”

老谢听了,呵呵一笑,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片刻又回来,手里居然多了把吉他。

钱旦夸张地叫到:“哟,看不出啊!你还会这个?”

路文涛说:“老谢同学是典型的门心马叉虫。这把红棉吉他可是他们家小玲送给他的定情之物,你不要去乱摸乱弹,弹坏了小心他撕你。”

“啥叫门心马叉虫?”

“没文化,你把这五个字拼起来是什么?‘闷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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