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嗳与沧(1 / 2)

加入书签

英子再回到柳巷子时,天已经亮了,街上的行人多了,人力车在马路上飞奔,车铃声由远至近,由近至远。

朱家的开水铺子已经敞开了门,巷子口里冒出一股股劈柴烧成灰的味道,飞得很远,飘到了英子的鼻腔里,英子最喜欢闻这种柴火味了,似乎那么亲近,让她想起了老家的锅底灰味,似乎可以吃,祖母活着时还拿锅底灰给大哥二哥三哥吃……那天他们不知吃什么吃坏了肚子,祖母就从锅底掏出一些草木灰用开水冲了三碗……那时,祖母常常与母亲念叨,说老三看着沉默无语,其实主意最多;在祖父眼里老三难以管教,当面答应了你,背地里又会出幺蛾子;父亲和母亲好像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会悄悄把三哥叫到面前,狠狠地数落半天,三哥撅着嘴巴,无论父亲怎么吆喝,怎么呵斥,他就是不吭声,父亲更生气了,就拿着祖母敲打被子的藤拍准备打三哥,躲在窗户下面的英子就会去找来大哥二哥替三哥求情,父亲借坡下驴,不了了之……三哥他有他的思想,有他做人的准则,他从不会发火,更不会无理取闹,但,他主要不想受祖父和父亲的封建礼数的约束。英子想起她三哥崔英茂,她心里酸酸的就想哭。

街口飘来油果子的香味,混合着清尘在雾气里穿梭。抬头看去,店家门前的油锅里升腾着油烟,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店铺门前久久徘徊,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走过,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英子舔舔嘴唇上的露水,吞咽着口水,偷偷伸出手摸摸肚皮,肚皮贴着脊梁骨,发出微小的“咕噜咕噜”声,她赶紧垂下头绕过前面的路口。

还没等英子走到叶家门口,院里传来了新丽的哭声,英子心里一激灵,她三步并做两步窜到了家门口。只见院里站着几个人,几乎都是柳巷子的邻居,他们把叶家小院塞的满满当当的,其中还有一个拿着警棍的麻子脸,英子猜想那个人一定就是柳巷子刚刚调来的巡警马来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马来福。马来福手里拿着黑白相间的警棍,他一边在叶家院里转悠,他一边晃着他的大膀子。

“发生什么啦?新丽。”英子挤进了人群。

“英子姐,晨阳不见了!昨天俺睡着了……呜呜呜”新丽见到英子大哭。

“晨阳不见了?”英子手里的破筐滑到了地上。晨阳可是三哥唯一的骨血呀,怎么会?舅母呢?英子急急忙忙跑进屋子,楼下楼上她找了一圈,她只看到新菊搂着新新躲在书房里,英子问他们,“看到舅母了吗?”新新和新菊摇摇头。

英子转身又冲下楼。

马来福在院子里来回跺着四方步,他偷眼瞄一下英子,他想在英子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英子满脸着急的模样,那份着急是装不出来的。马来福又皱皱眉头,他满脸严肃,似乎他用尽脑汁在破案。

朱老头抬头看看他的大儿子,他儿子低头看看朱老头,他们都很沉默,似乎在思考一个同样的问题。

“吆,是不是被他们卖了!”正在这个时候,刘香娥从外面挤了进来,她一扭一扭迈到了朱老头父子面前,当她一抬头看到英子时,她一愣,“怎么没去上班?你舅母呢?”

英子没有正眼看刘香娥,她闭着嘴巴,她心里特别讨厌刘香娥这个妖里妖精的女人。叶家祖母活着时刘香娥还有点忌讳,自从叶家祖母过世刘香娥已经变得不可理喻,甚至可以说狗仗人势,不知这个女人仗的那条狗的势?

“你那个舅母是不是跟着那个拉二胡的老头跑了?他们也许把那个野孩子卖掉了!”

“你胡说八道!谁是野孩子?晨阳不是野孩子!”英子抬起头怒气冲天,别人可以欺负她,不可以欺负她的亲人,更不可以侮辱可怜的晨阳,她恨不得上去把刘香娥的那张嘴撕碎了。

“好了,不要吵吵,大家也不要着急,那个孩子不会走太远,也许突然跑出去了,也许还没跑远,大家帮忙找找吧!”朱老头斜视着刘香娥,他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不要胡说八道,更不要说没影的事儿!”

刘香娥没有理睬朱老头,她扭着身子走到英子身前,她使劲弓着她的肩膀,她瞪着一双狐狸眼,“英子,那个小的不是野孩子哪儿来的?你说,俺听听!”

英子张了张嘴巴,一时无语。

“俺再问你,你昨天夜里刚刚弄了半麻袋粮食,今儿早上怎么又去挖野菜?怎么不去上班?”

英子又无语。

“人家上班不上班与你有毛关系?”马来福气愤不平,“挖野菜做粥喝,俺家老娘就喜欢吃野菜饭!”

刘香娥抱着她两条胳膊站直了身体,她使劲昂着头,她媚眼轻挑,“告诉大家,叶家的人不简单,皇军说了,如果发现可疑人决不能轻而易举放跑了,叶家那个小不点突然来,又突然走了,不,是突然凭空消失了,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刘香娥你真是欠揍,什么时候学会文绉绉说话、一套一套的啦?是不是日本人给你糖豆吃了?”朱老大狠狠白愣着刘香娥,“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他是可疑人?你放屁!”

“朱家大少爷,您嘴巴干净点,俺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刘香娥撇撇她的小嘴,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样子。

“有身份?什么身份?慰安妇吗?”朱老大的话让马来福“噗嗤”笑出了声。

刘香娥今天真是奇怪,如果平日里听到朱老大对她说这一些话,她会去设法狡辩,而,此时她并不计较朱老大嘴里的话,她岔开朱老大的话题,冷笑了一声,“叶家突然冒出来一个舅母,还有那个拉二胡的老头,他们两人整天腻歪在一起,他们是不是八路军游击队呢?值得怀疑!”刘香娥一边说着,她的眼珠子一边在马来福脸上扫来扫去,“马巡警,您也不敢违背皇军的意思吧,您敢吗?您的这份工作不是皇军给的吗?!您可要替皇军看好了柳巷子呀!老话说得好,吃谁的饭,管谁家的事……”

刘香娥嘴里一口一个“皇军”,让英子听着别扭。

马来福沉默,他低头砸吧砸吧他的嘴角,他似乎在品味刘香娥嘴里话的意思。

朱老大向刘香娥挥起了拳头,“你,你吃的谁家饭?俺让你去吃地狱的饭……”

马来福急忙走到两个人中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们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尽量不要弄僵!远亲不如近邻,这个老话说的好呀!再说,皇军派俺到柳巷子来是对俺的信任,不是吗?可,俺也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一个好人呀,俺更不会失去做人的底线,那样,连畜生都不如!”

“俺舅母跟拉二胡的老头是挺好的,还是俺撮合的,因为俺老舅七年前死了,被……”想起老舅被鬼子活生生豁了肚子,英子眼眶里泪水奔涌,她使劲咽咽嗓子,“拉二胡老头能拉二胡挣钱,那天……昨天刘香娥还看到了他们在一起,她嫉妒啦!”英子嘴里的话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刘香娥气急败坏,她向英子吼着,“俺嫉妒,俺嫉妒个球,俺要找也不找个无钱的老东西,俺起码找个有钱有势的……”

“那你找小日本人,日本人有钱有势!”朱家老大嘲弄着刘香娥,“咱们中国男人可能没有一个看上你的,只有吴莲那个爹不长眼啊!还不是被你这个女人欺负死了?!”

在场的人似乎忘了叶家丢孩子的事情,他们的目标一致对着刘香娥。

“人家丢了孩子心烦意乱,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瞎吵吵!”朱老头驼着背,他一边哼哼着,他一边往院门外走,“老大,快回家,你阿妈这几天不舒服,不要在这儿闲的没事找事,自找不自在!都多大了?还满嘴胡说八道,不分亲近,吴家毕竟是邻居,马巡警说得对,远亲不如近邻,回家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马来福看了朱老大一眼,两个人互使眼色,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叶家。

最后离开叶家的是刘香娥。刘香娥看到没有人理睬她,她撇撇嘴巴,她狠狠瞪了英子一眼,她嘴里叽里咕噜,她一扭身气哼哼地也离开了叶家。

大家争吵不休的时候黄丫头躲在墙角旮旯里瑟瑟发抖,也许它第一次看到叶家这么多人站在一起吵吵,它害怕了。看着刘香娥走了,它才慢腾腾走了出来。

英子走近依然哭哭啼啼的新丽,“新丽,不要哭了,咱们做饭吃!”英子已经猜想到了晨阳去哪儿了,她怀疑是舅母把晨阳带去了周家。

“晨阳怎么办?”

“俺知道舅母把他带哪儿去了,你不要着急,咱们先吃饭,以后有事不要嚷嚷,你可以静悄悄去找朱老伯!”英子安慰新丽,“吃完饭,俺出去一趟,你在家看好新菊和新新,千万不要让他们走出院子呀!”

“朱大娘病了,俺就没去……”新丽委屈地嘟囔着。

新丽的话英子没当回事儿。吃了饭,她抓起一个包袱准备出门。

“英子姐,你一定把晨阳带回来呀!”新丽追在英子身后絮叨。这几天都是新丽在家看护晨阳,她与晨阳有感情。

英子点点头,“俺先去董家裁缝铺子,把这一些凤凰扣送去!你们千万不要出门,顶好门栓,把那一些粮食藏到后院地窖子里去!有一袋花生,你们拿出一捧,吃几颗,然后其他的都藏起来!”英子唠叨着。

“俺不吃花生,还有那么多野菜,今中午熬橡子面粥放一些野菜,听那个麻子嘴里说的话,俺都馋了!”

“新丽,那个巡警不是坏人……”

“奥,俺知道,俺说错了,朱老伯喊他马巡警,以后俺也这样称呼他!”

新丽真的懂事,虽然她比英子小一岁,她已经能分辨好人坏人,更能知错就改,英子很欣慰。

太阳从东山角升起来了,瓦蓝的天空一层层云飞过,似乎是海水跑上了半空,慢悠悠荡漾着波纹,闪耀着银色的光;路旁干枯的梧桐树已经枝叶扶疏,三角形的叶芽在风里摇曳;河沟旁柳树吐出一簇簇的新蕊,有的孩子和老人手里挎着破烂的竹筐采摘那嫩嫩的、青青的柳絮。

英子的脚步穿过了登州路,来到了利津路董家裁缝铺子门前,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投向董家裁缝铺子左侧的那家诊所。

诊所门口内走出一个穿着日本长袍的男人,那个日本人脚下是一双木屐,他腰上还挂着一把长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在那个日本人的身后,他们用日语交流着。

只听那个日本男人说,“会给我们长官说,有您李先生一份功劳!”

“日本是俺李某的第二个故乡,为天皇效力在所不辞!”那个白大褂医生一脸汉奸相。

英子本可以不去偷听他们的对话,可是,英子想起了叶家祖母的死,叶家祖母死之前,英子来求过这个医生,这个医生断然拒绝了为叶家祖母出诊,而今天他却对一个日本浪人低头垂目,并且他们嘴里的话似乎有什么秘密。

英子盯着那个日本浪人走远了,她在董家裁缝店门口站了一会,她又怕被那个李医生发现她在偷窥,她急忙抱紧怀里的小包袱低着头踏进了董家裁缝铺子。

董卓祥正把身体趴伏在缝纫机上,认真教导他的学徒做活。

再往里看,杜疤坐在靠近后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她手里抓着一根粗粗长长的烟袋杆,吞烟吐雾。起初她稳稳坐在那儿,当她听到店门口传来脚步声时,她眯起了眼睛,看上去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脸色依旧非常享受,她的耳朵却灵敏地竖着,她偷偷抬起一只眼的眼角向门口瞄了一下,当她看清是英子时,她故意撇撇嘴角把她的身子往里斜了斜,她没有一句话。

英子急忙上前向董卓祥弯腰施礼,“董师傅,您好!”

“奥,英子来了,今天没上班?”董卓祥把他趴着的身体从缝纫机上直起来,他一边拍打着双手,一边走近英子,一边问,“今天送了多少活?”

“董师傅,俺把线用完了,编了二十几副,今天送来让您过过目,验收一下!”

“线用完了?做了二十几副?”杜疤抬起她一只眼盯着英子的小脸,她嘴角撇着,“是不是把多余的线给吃了?”

听了杜疤嘴里的话董卓祥满脸尴尬,他弯下腰看着英子的眼睛,“俺知道英子这个姑娘是一个好姑娘!那种事做不出来!”

英子急忙摆手,“俺知道线很金贵,俺不敢浪费,再说俺要这一些线也没用,吃,更不能吃!”

“俺知道,俺知道,俺心里有数!”董卓祥摇摇头,他还想说什么,他犹豫不决,他心里还是对杜疤有忌讳,他一辈子窝囊惯了,习惯成自然,他在杜疤面前只能唯唯诺诺,他急忙向英子递眼色,他又向杜疤努努嘴,意思让英子讨好一下杜疤。

“董太太,谢谢您让董师傅给俺活做,才让俺弟弟妹妹有饭吃,没有饿死,所以,俺心里感激您,俺不会忘恩负义,更不会糟蹋线!”英子走近杜疤,弯腰施礼,嘴里重复着,“谢谢您,董太太!”

杜疤漫不经心地把她两条长腿盘起来,她依旧稳稳坐着,她嘴里继续吐着烟雾,半天,她抬起眼角瞄着董卓祥,“你说给她多少玉米面呢?”

董卓祥急忙把脸转向杜疤,“二十副给十斤玉米面!”

“啥?”杜疤突然跳起身,她似乎是蹦到了董卓祥和英子身边,她用烟袋杆指着董卓祥的脸,“你,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哪有那么便宜外人的生意?你不懂吗?一斤玉米面值多少钱?现在市面上哪还有卖纯玉米面的,不行,咱们粮缸里也没有多少了,要给就给三斤玉米面!”

“董太太,您,董师傅已经说好了,俺……”英子嘴里想说不可以,可她看着杜疤那副要打人的样子,她全身颤抖,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俺没跟你说,滚一边去!”杜疤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家伙。

英子只好把她小身体往门口退了几步。

店里几个小学徒抬起头看看可怜兮兮的英子,他们也怕杜疤,他们也不敢多言。

“你看,俺已经给这个孩子说好的话,咱们怎么能说变就变呢?”董卓祥愁眉苦脸。

“此一时彼一时,你跟着老掌柜的这么多年,怎么学的?昨天粮食还那个价,今儿粮食价格涨了三倍,明天也许涨五倍,你说怎么办?”杜疤的话非常有道理,她虽然不出门,她的耳朵和一只眼好使,她早已经把外面的事情摸的一清二楚。

“可是,这个,这个,那个时候,粮食还没有涨钱,咱们跟英子都说好了,二十副凤凰扣子按十斤玉米面交换呀!生意人不能……出尔反尔!再说,今儿英子送来二十多副呢……”董卓祥很为难。

英子知道董卓祥不可能拗得过他老婆杜疤,英子也不想顺从杜疤的话,她更不可能与人高马大的杜疤嘴上强硬,她嘴里蛮不情愿地嘟囔着,“俺天天熬夜,为了什么,为了填饱弟弟妹妹的肚子,现在俺家里已经开不了锅了,俺弟弟妹妹饿得直哭!”英子想用家里的现状感动杜疤那颗狠心肠。

“你看!”董卓祥看着杜疤,他嘴里诺诺着,用商量的口气说,“给孩子七斤玉米面吧!”

“不行,五斤也不行,三斤,她再不愿意就给她二斤!这个家俺说了算!”杜疤声音严厉,表情倔强,由于她咬着下牙,她整张脸扭曲,似乎她只有半张脸,一只眼。

此时的英子泪水盈盈,她抬起衣袖擦着脸上的泪,她把手里的小包袱递给董卓祥,“董师傅,就这样吧,给您,您看看,检查检查,行不行啊?”

董卓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心里可怜英子,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从英子手里接过小包袱,他慢慢打开,他眼前一亮,真是好手工呀,精美绝伦,一对对凤凰扣栩栩如生。

“好,好,真好!”董卓祥的眼睛都不愿意离开他手里的凤凰扣。

董卓祥在低头欣赏英子编织的凤凰扣时,杜疤的身体挤进了她家后院,不一会儿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布袋出来了。

“好什么好?给!”杜疤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手里的小面袋扔给了英子,“这是三斤玉米面,下次来,把布袋记得换回来!”

英子急忙接住那三斤玉米面,她转身走出了董家裁缝铺子。

英子心里恨那个杜疤,恨她蛮不讲理,恨她滚刀肉,恨她财迷心窍,恨她不长人心,英子把最难听的话给了杜疤。

“英子,等等!”

英子身后传来了董卓祥的呼唤。董卓祥一只手里抓着英子的小包袱皮,他另一只手里提着着他的长袍,“英子,这是线,你拿着,回去再继续编扣子用!”

英子站住脚,摇摇头,“对不起,董师傅,俺不想给您家编了,那个华阳路高家也希望俺给他家做活,他家给的玉米面比你家多一斤,十一斤,而今天,您给了俺三斤,够不够俺还没去称一称,像你们家的活俺做不了!”英子底气十足,她一边说,一边从董卓祥手里抽出她的小包袱皮。

董卓祥着急了,他急忙摆手,“英子,对不起,俺那口子是属老虎的,太厉害!这不,俺偷着拿出两块大洋,给,这两块大洋够买十斤玉米面了吧!”

英子瞥了一眼董卓祥手里的两块大洋,“董师傅,您可能不知道,现在大洋也不值钱了,最多能买十斤干树枝烧火!”英子说的是实话。日本鬼子不断地伪造钱币,他们逼着中国人用他们的伪币交易。

董卓祥一脸惊讶与敬佩,他知道眼前的英子不仅心灵手巧,还是见过世面的女孩,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她。董卓祥又从他怀里掏了掏,他又摸出一块大洋,“英子,以后咱们还是按照十斤玉米面交付二十副凤凰扣,以后俺让伙计把玉米面偷偷送你家去,今儿,俺把俺身上全部家当都给了你呀!”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