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轿迎亲 “夫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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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宫中宅邸”花了整整两个月才建成。

宋寒之没告诉过心上人,  打她那日撞入他怀中起,他就开始筹谋这一切,包括这座宫殿。

一开始他觉得这可能是一场豪赌,赌赢了,  他能得偿所愿,  抱得美人归,  若是赌输了,  他不会失去什么,但他会觉得这匆匆忙忙的一生少了些什么。

不过幸好,  他的小姑娘不舍得他做这场豪赌,他也得以从心里那片迷雾中解脱,真实坦诚地站在她身边与她十指相扣,  也能坚定又直白地说出那句——

“我想和你共赴白头。”

这句话宋寒之准备了整整十年,总想着,找个什么时机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后来小姑娘阴差阳错撞进他怀里,他却起了坏心思,这话他要留到他们日后成婚时再说。

也就是今日。

今日的丞相府格外热闹,锣鼓喧天,红绸高挂,  府里上上下下都着一身色彩鲜艳的喜庆衣裳,但没人穿大红色。

丞相老早便勒令了府中众人,他女儿大婚那天谁都不许穿大红色,  只有她女儿能穿。

当日见女儿被送回了家,  他还笑得跟个花儿似的,  今日却不一样了,一大早开始便板着个脸,下人们笑着与他问好他都不吭声。

丁香从小就跟在三小姐身边,  极其羡慕三小姐有一位疼爱她的好爹爹,今日三小姐大婚,老爷不仅没面露喜色,还对人对事都冷冰冰的,别人想不明白,她却清楚得很。

老爷这是不舍得三小姐,非常非常不舍得。

丞相推门进屋时,姜雪蚕正在被喜婆摆弄着脸上的胭脂水粉,顺便听着喜婆讲今日大婚的规矩,她一开始听得认真,后来就觉得有些乏味,见爹爹过来,她才起身笑着扑了过去。                        

                            

喜婆发誓,她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女儿出嫁,爹爹却哭得这么伤心的。

而女儿本人显然也被吓到了,爹爹刚刚进门时还好好的,她只喊了声“爹爹”,他便流起了眼泪来,而且还流个不停,几番欲言又止,抬手想摸摸她的小脸却又放下。

她没怎么见过爹爹哭,每年大概只见一次,次次都是在娘亲的忌日。

突然想到娘亲,她扬起的嘴角也渐渐垂下,眼瞅着便要落下金豆子。

丞相虽被一层水雾模糊了双眼,目光却始终在女儿身上,见女儿眉头轻皱,便能猜到她应当也是触景生情,心中难过,但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他这个当爹爹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在这天落泪珠。

“女儿啊,爹爹没事,爹爹只是太高兴了”,丞相抹了一把又一把眼泪,最后才显出一张笑脸来,想要摸摸女儿的小脸,却又怕抹乱了女儿刚上好的妆容,只得作罢,目光上移,点了点女儿的眉心,“爹爹给你描个花钿吧。”

丞相年轻时也曾是名动京城的青年才俊,画得一手好丹青,老了反而不常动墨,但笔力不但没下降,还勾勒得更有韵味。

他给女儿画了一朵朱红的梅花。

“往年冬日咱们家院子里数红梅开得最好最艳,今年还未落雪,梅花也没开,可爹爹还是想替你先摘一朵。”语罢,这最后一笔也算是落下了。

“爹爹,女儿舍不得您。”丞相终于还是没能阻止这颗金豆子落下,任它肆意流淌过女儿光滑白净的侧脸,最后停留在她颌角处,将落未落。

“不舍得爹爹,当初还答应他做什么……”丞相小声嘟哝着,拿帕子给女儿小心翼翼拭去泪水。                        

                            

“老爷,吉时快到了,小的瞧着街角有些热闹,该是宫里来人了。”外头进来个小厮,向丞相恭敬禀报了一番,打断了此刻父女二人的温情氛围。

听完这话,丞相终是揉了揉鼻头,长出一口浊气,面上渐渐有了笑意,向一旁站着的喜娘招了招手,喜娘会意,又给姜雪蚕仔细铺了铺胭脂水粉,遮住了那道泪痕。

“女儿啊,宫里不比家里,没有爹爹,也没有知心的下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爹爹可能没法子第一时间赶过去,即便这样,你还是要想办法告诉爹爹,爹爹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会为你出口气。”

喜婆递过大红色绣着喜字的盖头,丞相双手颤抖着接过,却一直紧紧捏在手里,迟迟没有动作,待这最后一句嘱托完,他才抬起眼皮又好生瞅了瞅他的宝贝女儿,随后垂下眼睫,任盖头扬起又落下。

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就这么拱手送了人,他是真的不舍得。

眼见着喜婆扶起了女儿,他赶忙上前使了使眼色,将喜婆的手臂换成了他自己的。

他一边走一边想,女儿生下来几个月时,他也是这样扶着女儿,教她走路,教她说话,转眼间,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他还是贪心,还是想再陪陪女儿。

此刻,他盖头下面的女儿又何尝不是呢?

当那双生满老茧的大手覆上她细腻光滑的手背时,她便明白了,身边的是爹爹,是将她抚养长大的亲爹爹。

爹爹眉间有了皱纹,鬓角也生了白发,可他对自己,还是十年如一日地疼爱、宠溺。

如今要离开相府、离开爹爹了,她又哪里舍得。

丞相扶着身边的女儿走过家里的假山,走过家里的松柏,也走过那几棵光秃秃的梅树,两人衣袍拂过之处,也都是家里的风、家里的尘埃和家里的一草一木。                        

                            

最后父女两个在门口的石狮子旁站定,身后跟着细心打扮才出了门的曹楚云母女,这二人今日自然是不敢放肆,个个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

再后头便是二夫人母女,母女两个皆沉默寡言,平时甚少出门,不太参与家宴和一些闲事,对姜雪蚕向来和善,如今见到她出嫁,心里也替她高兴。

今天天气不大好,有风,此刻宋寒之正站在风口,一匹红鬃马在他旁边,一大列马车车队跟在他身后,手里皆端呈着黄金白银、玛瑙翡翠一类,待石狮子旁那佳人站定,千百人才齐刷刷跪下,齐呼了三声“参见皇后娘娘”。

八人抬的大红花轿也在此刻落在了丞相家门口。

其实今日宋寒之是不必亲自来接亲的,皇帝身份贵重,祖上也没有帝后大婚,皇帝亲迎的规矩。

可他还是来了,不仅如此,他还效仿民间娶亲,如今走的流程大多是民间的规矩。

宫中的规矩太繁琐,只那一样“皇帝不必亲迎”便令他十分不快,他索性大手一挥,弃了规矩,骑上匹高头大马便领着车队出了宫。

他母后消息灵通,自然也是知晓这件事的,却也没说什么,反而还高高兴兴等着他儿子将儿媳妇给她带回家。

宋寒之路上赶得急,明明前几日将心上人送回相府的时候还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今日娶亲,他却只花了半个时辰便赶到了。

倒是苦了卫成,好不容易当上了御前侍卫,今日却又要和后头那些人一样沦为苦力,还要驱散着路人,奋力追着在前头狂奔的新郎官,此时刚闲下来,抹着额头上的汗跪在宋寒之身后。

丞相老爷此刻倒是无暇顾及别人,刚领着女儿向皇上行完礼,这会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位皇帝女婿。                        

                            

前几日他尚能骗骗自己,不想承认这事,可今日不行了,哪怕他仍装傻,身边的人也总会不断提醒他——您如今可是国舅爷了。

什么劳什子的国舅爷,他才不稀罕,他只想要自己的宝贝女儿。

心里如此想,手脚却是不听使唤,刚要上前,他那个和女儿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皇帝女婿却亲自上前,走到了他们父女俩身边。

丞相眉头一皱,心想家门口到花轿不过几步路,皇上不会连这点功夫都不留给他们父女俩吧。

不想,宋寒之到了跟前,先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盖头下的人儿瞅了一会儿,而后又把目光转向旁边板着脸的老岳丈。

“岳父大人。”

听到这一句,丞相才抬起眼皮,对上宋寒之的目光。

前阵子宋寒之还为太子时,丞相日日上朝都能瞅见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心想哪家的女儿会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冰块夫君。

不成想,这倒霉鬼竟是他自个儿。

可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他在面前这人眼里看到了温柔,也看见了承诺和责任。

“该说的话老臣早已和皇上说过了,只希望皇上不要贵人多忘事,也勿把那话当成儿戏。”丞相眉头和语气皆松了些许,如今这话不像是威胁,更像是叮嘱。

“岳父大人放心,朕绝不食言。”

语罢,他又撩袍跪地,向丞相拜了三拜。

短短十天,丞相已经受了这位年轻的新帝两跪,而且今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知受不起,却还是任眼前人拜了这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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