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1 / 2)

加入书签

萍嬷嬷走后,朝烟便与香秀一道坐下用了饭食,又将门前也洒扫了一番。

长信宫里没什么宫女,她们俱被荒唐无道的魏王殿下给吓跑了,反倒是能见着不少小太监,只不过他们都住在另一头,与朝烟和香秀的屋子隔了好远一段路。

好不容易,朝烟才逮着了几个小太监,问起这长信宫的事儿来。

据说这长信宫里管事的共有两人,其一就是萍嬷嬷,她把着长信宫上下的流水庶务。但萍嬷嬷虽跋扈些,却不大近得了魏王殿下的身。

要说谁最得魏王殿下的信赖,那还是被叫做“小欢喜”的公公。他虽年轻,却很能讨魏王的欢心,且擅长赌骰和讲故事,总能将殿下哄的哈哈大笑。

朝烟粗粗地问明白了长信宫的境况,再去厨上与后院走了一圈,熟络了一下内外的地形,便回了自己屋子,与香秀洗漱歇下了。

这长信宫宽袤广大,人又少,一入夜,便寂静得可怕。灯烛一熄,里里外外一阵漆黑,半点月色从窗外漏进来,凄清得很。如今虽已入春了,可到了夜晚还是有些料峭的冷。所幸睡前香秀用火盆将被褥都熏暖实了,人躺上去才不会冷的哆嗦。

朝烟挨在枕上,闭着眼。她睡姿很静,总是一动不动的。香秀将方枕向她扯得靠近了些,贴在她耳边,压低了嗓音小声问:“烟姑姑,你说咱们会被魏王殿下赶出去吗?”

朝烟没睁眼,不动声色道:“兴许吧。”

“我觉得那魏王殿下有些可怕。”香秀将被子往脸上捂了捂,声音更轻了,“我听闻他整日都在喝酒。这样的人一定是稀里糊涂的。我爹在家时就整天喝的大醉,一醉就打我娘。烟姑姑,那魏王殿下也会打人么?”

“那也不好说。”朝烟的呼吸很平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日后伺候久了,自然明白他到底是怎样的性子了。”

香秀见朝烟的语气不慌不乱,心底也有了些踏实感。她本是寿康宫的小宫女,负责整理箱笼和清扫灰尘,乍然被拨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长信宫,心里胆怯的很。但有朝烟在这里,她又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快睡吧。”朝烟语气平淡地催促她,“明早还要去伺候魏王殿下呢。”

香秀在黑暗里点头,翻了个身,慢慢地睡去了。朝烟听得香秀平稳的呼吸声,也渐渐地陷入了睡梦中。

她不认床,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她在段太后身旁伺候了十多年,早习惯了掐着更漏脱鞋上床,挨枕就睡,次日天不亮就早早醒来,从未有过起迟的时候。如今她虽换到了长信宫,也没坏了这个习惯,卯时过了不久,就已经洗漱罢了,将自己打点的齐齐整整。

她坐在镜前,将发髻重理了一遍,看向了铜镜中的自己。如她这个级别的宫女,可在髻上别一二配饰,爱俏的宫女大多佩绢花、红穗之类的物件,但她素来不爱打扮,只以一支粗陋的木簪将发丝挽起。

她对镜理了一下衣襟,要起身时,目光瞥得放在桌上的那盒胭脂,陡然想起昨晚在魏王的玉殿上发生的事儿来——那魏王殿下将这盒御赐的唇脂要死要活地塞在她掌心里,叮嘱她“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不要浪费了这张脸”。

眼下,这雕工精致的唇脂匣子就摆在她桌上。朝烟蹙眉看了这匣子一眼,将它收到了枕下,再没多理会了。

卯时过半,长信宫的天蒙蒙地亮起,鱼肚白越泛越高,映得屋瓦上的绿琉璃一片溢彩。朝烟去小厨房看了看膳食,里外忙活一通;待近了巳时,便穿过玉阶,向着魏王的寝殿去了。

宫庭里很寂静,一个值上的小太监抱着拂尘歪在门槛上打瞌睡,此外,四处都是寂静无声的。朝烟的脚步上了台阶,叫那打瞌睡的小太监揉着惺忪睡眼醒来了。一见是她,这小太监忙道:“烟姑姑,您起的好早!”

朝烟的记性好,只要说过一二回话,就能将人的面貌与名字对上号。她记得这小太监叫小楼,在欢喜公公的手底下打杂,便道:“楼公公,我来伺候魏王殿下起身。”

小楼瞥一眼掩起的殿门,小声道:“烟姑姑,您来的太早啦。咱们殿下不到午时是不会起身的!”

“午时?”朝烟闻言,立刻紧紧地蹙眉,道,“怎可在午时才起身?莫说错过了早膳,就连午膳也有些迟了。”这宫廷上下,哪有人起的这么迟的?一点都不合乎规矩。

小楼见她皱眉,便赔起了笑,道:“烟姑姑才来长信宫伺候,有所不知。咱们殿下总爱饮酒至夜半寅时,觉得那时酒兴才雅,诗兴才高。这睡得迟了,可不就起得迟了?”

“这,这可真是…”朝烟暗暗将一句“不成体统”吞回了腹中。她心知自己一介奴婢,没法子对贵人的习惯指手画脚,没的逾越了身份。可再怎么,她也知悉若是不好好进三餐,那是迟早会折腾坏身子的。

于是,朝烟小声道:“就没法子劝劝魏王殿下么?夜夜饮酒过夜半,次日午时才起身,多少对身子有所损碍。”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