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拜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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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姬丹和扶苏约定见面的日子,扶苏定的时间是晚膳后,通常这个时候是他的晚读时间,没什么人跟着,相对比较自由。

而约定的地点居然是冷宫,姬丹很无语,实在不明白这孩子为何选了这个地方。

不过细细想来倒也可取,冷宫位置偏僻,平常极少有人涉足,不失为一个掩人耳目的好去处。只是这种地方到了晚上难免阴森,一个孩子独自前来实在不妥

时辰还没到,提前到达目的地的姬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打算等扶苏来了再劝他下次换个见面地点。

“丹姐姐,我来了”没过多久,一阵小跑的步声传来,与此同时稚嫩的童音传到耳畔。

姬丹回头,果然一眼看见小小的身影吭哧吭哧地跑向自己,大概跑得急,扶苏停下来时微微喘着气,头上还出了层薄汗。

姬丹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擦去扶苏额上的汗,又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乱了辈分我是你父王的人,你怎能喊我姐姐呢”

扶苏一听,亦察觉到自己言辞不妥,又抬头瞅瞅姬丹的脸,犹豫着问了句“那应该喊你什么呢”

对于一位没有位分的女子,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若直呼其名更是没有礼貌,而且他也并不知道对方的全名啊只是因为对方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因此刚刚他才下意识地喊了声“姐姐”。

想到这,扶苏忽然眼睛一亮“有了,我喊你先生吧”

姬丹微微怔愣“先生”

这个称呼可了不得,只有各派的大家才能称作先生。

对此,扶苏一本正经地作出解释“对。古人有一字之师,论语亦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你既然教我写文章,那就是我的师父,叫一声先生理所应当。”

说着,他还真的俯身,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弟子礼。

“地上凉,快起来”姬丹赶紧上前将扶苏扶起,又情不自禁地摸摸对方的发顶,心想这孩子真是懂事又可爱,于是又说道,“你既已称我先生,那我必倾囊相授,不负今日你的拜师礼。”

“时不我待,我们开始吧”扶苏边说边将自己写好的文章交给姬丹过目,然后静静地等待对方的评价。

姬丹很快将文章看完,接着放下竹简“还是老问题。这篇策论在你夫子那儿绝对能受到好评,但若到了你父王跟前,那就是找骂了。”

扶苏既然愿意向姬丹讨教,自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哪怕自己的文章被批得一文不值,他也会虚心求教、洗耳恭听,但没想到对方居然直言不讳地用了“找骂”一词,他禁不住眉心一跳,同时暗暗庆幸没把这篇直接交给父王看,否则定然又少不了一顿训斥。

“每次都是这样,夫子要我这么写,父王要我那么写,我都不知道要听谁的。”

耳边响起扶苏的自言自语,姬丹不禁抬眸“这还用问,当然是听你父王的了你就好比一个考生,在考场上一篇文章的好与坏全在于考官的主观评价,而这位考官大人是你的父王,而非你的夫子。因此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投其所好,即便做不到投其所好,也绝不能触其逆鳞。”

扶苏越听越困惑“那该怎么写呢”

“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你想想看,你父王的性格如何”

姬丹深知扶苏年纪尚幼,离上位临朝议政还早得很,若直接问他阿政施政有什么特点,他未必答得上来,因此只能循循善诱,不着痕迹地加以引导。

扶苏略一思忖,然后回答道“父王刚毅果敢,胸有韬略,强调威压至上,为人处世极其强横”

话说了一半,扶苏又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我,我可没有背地里说父王的不是”

“我知道啊,你只是实话实说。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姬丹笑道,“不过嘛,你刚刚说的也只是对了一半。你父王并不是一个只知威逼强压的莽夫,相反,很多时候他都能审时度势、以退为进,你现在看到的他处处表现得强硬无比,只是因为如今他早已大权在握,再加上秦国国力强盛,才使得他可以为所欲为、无所顾忌。”

扶苏弱弱地举手,表示有异议“可是一个人再有权势,也不能绝对无所顾忌,毕竟这世上能让人敬畏之事还是有不少的。”

姬丹点点头,她认同扶苏的话,因此越发觉得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说得对。其实你父王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只不过”

未完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她见过阿政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最狼狈的时候、最颓废的时候,所以知道阿政是经过怎样痛苦的蜕变,才变成如今这副强大到近乎无懈可击的样子。可是这些黑暗的过往,她又怎能告诉眼前这个纯净无瑕、如同白纸一般的孩子

这时,扶苏突然一拍脑门“呀,不好意思刚刚插话了请先生接着赐教”

姬丹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父王在亲政前面对的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局面,内有太后掣肘、权臣跋扈,外有六国蠢蠢欲动,明枪暗箭不断,所以你父王在那个时候的应对之策便是韬光养晦、装傻充愣,连早朝都很少去,为的就是麻痹敌人,等待时机一网打尽。”

扶苏点头“这个我知道,蕲年宫变的事情母妃很早就讲给我听过了。听母妃说,那一次特别凶险,死了很多人,宫里血流成河,好在最后仍然给父王平定了”

“对啊,这就是我想说的。与其说你父王威压至上,还不如说他奉行的是实用至上”姬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而你的文章总是得不到你父王的垂青也大多源于此,大道理说的太多,却缺少对具体事例的分析,以后你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扶苏很快会意“明白了先生的意思让我少高谈阔论,多脚踏实地。”

姬丹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

扶苏被夸赞,颇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紧接着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不禁叹了口气“要是父王也能像先生一样手把手地教我就好了,可是父王总说孔孟皆是腐儒,不懂得治国理政,只知一味空谈,所以才会周游列国而皆不得重用。有时候我也很疑惑,父王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先生觉得他们是腐儒吗”

姬丹微微思索,说道“这个,各人有各人的看法。确实,儒家一派大都没能在朝堂上建功立业,可一个人的价值难道一定要体现在朝堂上孔子办私学,从此人们不分高低贵贱皆可以做学问,此举于国家而言,难道不是大大有利孟子游历各国,虽不受重用,但他提出了民贵君轻的主张,因而被尊为亚圣依我看,其实将他尊为圣贤又有何不可至于腐儒,也确实是有的但那些人跟儒家有什么关系哪门哪派没出过几个不中用的弟子儒家与其它诸子百家一样,都有其精华和糟粕,我们只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即可,生搬硬套终究是不可取的。在我看来,那些人本就迂腐,自然是学什么便腐什么。学习儒家就是腐儒,学习法家便是腐法了。”

听了对方这番见解,扶苏恍然大悟,再看向姬丹时的眼神里更是敬佩不已“先生所言如醍醐灌顶,扶苏受教了”

说也说了,教也教了,扶苏在姬丹的指导下很快将策论修改好。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再在这荒芜偏僻之地待下去怕是不妥,姬丹便和扶苏一同结伴离开,并劝说对方下次约见时换个地方。

“为什么”扶苏不解,“这里不是挺安静的么要不是离端华宫太远,我都想天天来这儿读书呢。”

“你不害怕么这儿人烟稀少,白天都阴森森的,更何况是晚上”

“不会啊,可能因为我时常来的缘故,所以习惯了吧”讲到这,扶苏突然停下脚步,冲身旁的人调皮一笑,“咦,莫不是先生害怕”

“怎么会呢”姬丹被逗乐了,自己经历过那么多生生死死,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不为过,还会怕了这些不成

不过这孩子说他经常来此地,一个身份尊贵的长公子为何隔三差五来这么个偏僻地

想到这,她便直接问道“你说你经常来这里,是为何”

“我堂兄住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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