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惊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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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公子满月礼这天恰逢寒食节,宫中禁火烛、吃冷食,因此晚上的筵席也随之一切从简。

姬丹本就不喜大操大办,如此一来倒是遂了她的心意。

众妃依次送上准备的贺礼之后便各自就座,不一会儿嬴政摆驾阿房宫,见大家皆已落座,不禁笑道“寡人来迟了,先自罚一杯。”

“王上说笑了虽是十八公子的满月宴,但也并非正式场合,左不过是姐妹们寻个由头聚一聚罢了,哪有什么来迟来早的说法”苦夏见缝插针地迎上前去,亲手为其斟了一杯酒。

“话虽如此,可毕竟让你们徒等到现在。人既来齐了,就开席吧既然是家宴,你们也不必拘束,好生吃喝便是。”嬴政今日看上去兴致盎然,欣然接过苦夏为他倒的酒,转身朝着姬丹的座位走去。

月前,秦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新郑,攻灭韩国,他自然心情不错,神清气爽。

在此役中,樊於期虽未上场,然亲率白虎营维持城内秩序,将善后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想来关于他妹妹的死,纵然这个心结尚未解开,但他们两人的关系或许还有回圜的余地。

“酒水寒凉,难免郁结于心。,王上切勿多饮”姬丹体贴地小声提醒,边说边夹了些吃食到对方碗里。

纵使明知阿政不喜这般生疏的称呼,然而毕竟在公共场合,被这么多双眼睛和耳朵留意着,她只能小心谨慎,任何一点看似无伤大雅的随意都有可能被人记在心里,为日后埋下隐患。

嬴政的确不太高兴,鼻间挤出一丝冷哼,要不是看在丹儿温声软语为其布菜的份上,估计他的脸就要从头黑到下巴了。好在已近酉时,天色愈加昏暗,殿内因未燃烛灯而视线不明,倒也不曾有人注意嬴政的神色。

虽为家宴,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不过最基本的君臣主次是不能颠倒乱来的。

嬴政自是毫无疑问占据了正中间的席位,他身旁原本应是端华夫人的位置却坐着姬丹,其实姬丹原本是不愿意的,她从来就无意于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与他人争抢风头、落人话柄。

可嬴政的说辞一套又一套,什么满月宴既然在阿房宫举办,你是阿房宫的主人,坐个主位怎么了;又是什么别人坐在旁边,自己一口饭都吃不下啦;还有什么有她在身边,多少可以挡点酒啦总之,姬丹怎么也说不过他,最后只好乖乖妥协退让。

由于是家宴,席间除了君王之外大多是后妃带着各自的孩子,即使是敬酒,也不会像男人们那样一个个轮番上阵,不将对方干趴下誓不罢休,因此酒过三巡,众妃聊天的聊天,说笑的说笑,氛围还是非常和谐的。

姬丹紧挨着嬴政就座,一颗心却不知不觉飞到了孩子那里。

为了这满月宴,她早早就将小家伙哄睡了,虽然有阿胡照顾,可小家伙是什么脾气她再清楚不过,要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娘亲不在身边,可不又要啼哭很久

越想越担心,她犹豫着要不要向阿政提出先离席片刻,此时下面的白长使不知何故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朝嬴政微微屈膝道“王上,家宴虽不必其它正式的宫宴,姐妹们也不用拘礼,但若只是这样吃吃喝喝,未免过于寡淡无味。”

众人包括苦夏在内纷纷将目光投向她,心想这人也太没脑子了吧,明知攻韩之战结束不久,朝廷财政吃紧,宫中禁止铺张,别说像今日这样的家宴,就算在章台宫大宴群臣,也极少安排歌舞奏乐助兴这个白长使讲话如此不过脑子,难怪一直不得圣心,这下子等着挨骂吧

岂料嬴政并未表现出不快,只略一挑眉“哦不知白长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刀兵初歇,不宜铺张,大家都明白王上的苦心。故而臣妾愿献乐一曲,为王上和在座诸位姐妹聊以助兴。”此话一出,嬴政面上倒是诧异了一下。

众所周知白长使出自将门,虽说读过几年书,但也不过是识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至于六艺中的音律就更不通了。

直到白长使亭亭站定,从袖中拿出一根白玉笛时,端坐于上位的君王眸色暗了暗,一旁姬丹的右手五指则不自觉地扣紧桌案的一角。

殿内渐渐安静下来,窗外清幽的月色透过纱窗丝丝缕缕落在晦暗不明的室内,借着月影微光,嬴政看似饶有兴致实则细细审视着着袅袅娜娜立在眼前的人,心中那股异样感更加烦躁地涌动。

白长使为了今日大显身手,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一件月白深衣搭以浅灰渐变的裙裳,外头罩上一层半透明的纱衣,仿佛透窗而入的月光一般朦胧婉约,如墨青丝松松挽在一侧,用一支简单的羊脂玉簪子固定,余下更多的长发则披散下来,倒比平日里只知穿红戴绿的她妩媚勾人得多。

然而这般刻意的卖弄风情到了嬴政眼里除了冷嘲一句“浅薄拙劣”,便只剩下深深的鄙夷。

“寡人印象中,似乎从未见你摆弄丝竹管弦,应是新学的吧。”嬴政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白长使的眼神给人感觉好像饶有意味。

白长使被那深邃凤眸一望,一颗心砰砰乱跳,却喜不自胜,忙细声细气地答道“承蒙王上不弃,臣妾资质愚钝,研习了月余,依然不尽如人意,只能在诸位姐妹面前献丑了。”说着,将笛子横在唇边,眼睛上挑着有意无意瞅向上位的君王。

她越是那般故作娇羞嗲媚,便越是让在座那些宫妃窃笑不止,纷纷腹诽这白长使的脸也忒大,王上还没让你吹笛子呢,这就眉目传情上了如此明目张胆上赶着倒贴献媚,简直东施效颦,做作到了极点

嬴政没有表态,白长使便真的当他默许了,遂开始吹笛。

且说这白长使天资平庸,之前也从未习过音律,这段时间为了讨君王欢心,可谓着实花了一番工夫,不光请了宫中最厉害的乐师手把手教自己技艺,还让其为自己量身谱了一首缠绵动听又简单易学的曲子,天天勤学苦练,虽说到现在仍然是初学者的水平,但吹得还算自然流畅,勉强能够入耳,只是这调子凄凉冷清、如泣如诉,与此刻的情境甚是不搭

嬴政听着听着,面色愈来愈难看,最后索性黑了脸正欲拂袖让其停下,却在下一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凄切的笛音中,夹杂着细微的“沙沙”声响。

同样发现端倪的还有姬丹,从小在黄金台受过特训的她五感皆强于常人,尤其是听觉和夜视能力,凭着耳畔那“沙沙”怪声,她立时分辨出声音的源头就在她和阿政附近

想到这,姬丹不禁抬眸定睛,紧接着眼前的景象令她大骇一条青色小蛇不知何时爬上了白长使的肩头

而白长使不为所动,仍自我陶醉般地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

“小心有蛇”姬丹倒抽一口凉气,几乎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她不知道蛇是不是被笛声引来的,也来不及思索这一切是否和白长使有关,那日在冷宫的遭遇成了这些天来徘徊心头的阴云,而此时离蛇最近的就是阿政了,偏偏自己手头上什么武器都没有

听到姬丹突然大呼,白长使笛声一停,人却是懵的,显然尚未意识到危险离自己如此之近。

说时迟那时快,嬴政“铮”一声拔出佩剑,“定秦”出鞘,反射出的寒芒在昏暗的殿内一晃而过。

这时众人皆已反应过来,顷刻间尖叫声、碗碟碎裂声此起彼伏,筵席现场乱成一锅粥

姬丹手心被冷汗浸湿,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然而就在这一刻,她在一片混乱中捕捉到了几下轻微而又沉闷的响声,像是轻轻叩击门扉发出来的。

原本被剑芒刺激得昂起脑袋、意欲发动攻击的青蛇忽然偏过头去,对准白长使的脖子就是一口

白长使只觉得脖颈一阵刺痛,想大声呼救却发现怎么也喊不出声了,一张白里透红的脸霎时变得青紫,紧接着“咕咚”一声,整个人倒地不起,玉笛也随之脱了手,骨碌碌滚到一边。

殿内更乱了,不少宫妃慌不择路往外跑,有孩子的则把自己孩子拼命往怀里搂。

杜心兰一边护着公子高,一边还要照应着苦夏母子,四人跌跌撞撞,边跑边大喊“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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