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名胡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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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已至,晌午时分已有了明显的闷热。天却阴沉沉的,雨似是将下不下。

一男一女走进咸阳城周边的一处人迹寥寥的客舍内,四下环顾一番之后,男人走向趴在锅炉边打盹的伙计,手指轻轻敲了敲旁边的炉灶。

“打尖还是住店”小伙计约莫十四五岁,正是能吃贪睡的年纪,听到有人问话只打了个哈欠,连眼皮也懒得抬。

男人看向身旁同行的女子,正欲开口却被女子抢了个先“打尖。”

听到顾客只吃饭不投宿,伙计更是精力乏乏,懒洋洋地托着腮,另一手指了个方向“吃的都在那里,现成的,自己拿。”

店里门可罗雀,伙计自是提不起劲。这也不能全怪他,当初他爹花了大价钱开了这间客舍,虽说离咸阳城只有里,可谁晓得城外开店与城里简直是两种光景,城内随便支个路边摊便不愁没生意,然而他们这一个月的客流量还不及人家咸阳城里茶楼酒肆一天的要是遇上天灾、兵荒马乱,就更惨淡了。

这不,数月前的时疫才消停不久,最近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戒严了,不光官府到处抓人,而且城门口增添了许多官兵,来来往往的人都要接受好几道盘查,一发现哪里不对二话不说就抓起来带走,弄得人心惶惶。日子一长,往来奔走的客商便越来越少,他们家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差了。

男人朝伙计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瞧见案板上的干粮菜蔬,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看上去像是放置了不少时日。

男人微微皱了眉,掏出一串银钱往对方面前一拍“不知可否备些新鲜吃食钱不是问题。”

钱币相互碰擦发出的脆响立刻将小伙计的瞌睡虫驱散,一抬眼,但见面前的男子修眉朗目、眸光炯炯,虽一身粗衣布衫,却难掩其灼灼风姿。

客舍平日里迎来送往,自是比同龄人见多识广一些,然而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如此清俊卓绝的面孔,竟一时看得呆了。

正在这时,旁边的女子突然捂着嘴连连咳嗽,小伙计这才回过神,收了沉甸甸的银钱,而后迅速起身“有,有这就去准备”

边说边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只见他身旁的女子亦是年轻貌美、气质出尘,然而唇色苍白、神情憔悴,像是生了病。

那俊美男人道了声谢,寻了处比较偏的位置,扶着女子落座,又将木碗烫过,为对方倒了碗热茶虽未多言,但眼神动作无不温柔体贴,细致入微。

看来十有八九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小伙计看在眼里,一边切菜一边感叹两人真是郎才女貌,越瞧越般配

唉,要是自己以后娶了媳妇,两个人在一起也像他们这样就好了

“这几天风餐露宿,你的身子一直不见好,为何今晚不留宿在此”男子压低嗓音道。

饮下小半碗热茶,女子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稍微好了些许,闻言却摇了摇头“最近风声太紧,客栈旅舍乃是官兵的重点搜查对象,我们不可大意。”

“可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

“区区风寒而已。荆轲,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你相信我,我并没有你想得那样脆弱。”那面露病容的女子正是几日前离宫的姬丹,坐在其身侧的男人自然就是她口中的荆轲了。

距离那天夜里秘密出宫已过了七八日,按照此前的规划安排,这个时候他们二人早已出了咸阳。荆轲自是明白他们俩一直在城门附近盘桓不去的缘由,然而纵使心有隐忧,也不便明言。

“两日再留两日只要确定孩子一切安好,我就离开。”姬丹几乎是央求的语气,因生病未愈而更显凹陷的眼窝里透出微微的水光。

荆轲最是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只好叹息着应下。

过了一会儿,饭菜终于摆上桌。

城郊附近的客舍酒肆条件大多简陋,所谓好一点的吃食也无非热乎一些,多两样荤罢了。

小伙计炖了一大锅鱼汤,鱼是他爹昨儿个去渭水捕的,在木桶里养了一晚上,捞出时还活蹦乱跳的,用文火炖煮了一上午。

荆轲看那汤色纯白浓郁,鱼肉酥烂却不脱骨,火候恰到好处,便动手先给姬丹盛了一碗“身体要紧,多少喝一点。”

姬丹勉强用了些热汤和鱼肉,她着实没什么胃口,离开秦宫的那夜淋了雨,紧接着就得了风寒,然后拖拖沓沓直到现在也没痊愈。

荆轲又为其夹了几样素日里爱吃的菜,然后才为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黄米饭,就着汤安静地用餐。

暗卫的工作昼夜不分、艰险莫测,甚少有机会像这般坐在案边正经吃一顿饭。

荆轲嘴里嚼着饭粒,余光时而掠过身旁之人的侧颜,普通的粟米尝起来亦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清甜

蓦地,靠近大门的那桌客人发生了争执,争执的内容似是关于秦宫,姬丹不禁抬头。

“假的,肯定是假的王上后宫佳丽众多,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怎会看上区区一个宫女”

“嗨,这还用问能被王上看中,想必是色艺双绝了”

“非也非也,此言差矣”一布衣青衫,像是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装模作样道,“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在下听闻这宫女不仅身份低微,而且是个胡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天姿国色也不过一副皮囊,未必入得了王上的眼,否则为何这胡女侍奉了这么久都迟迟未获个位分”

其余人等似乎并不喜他那副文绉绉又爱显摆的样子,好像觉得自己念过几年书便高人一等似的,纷纷嗤道“别一口一个胡女的,甭管以前如何,人家现在也行了册封礼、成了胡少使。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往后的情形谁又晓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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