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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洛亦安原本要自己去康正，傅亭川却提出让王楚送。

她在餐桌边喝着咖啡问：“你怎么了？干嘛好像这么不放心我？”

傅亭川面色照旧是淡淡的，放下手里的刀叉：“不是不放心，有时间就送,等你空了,你送我？”

洛亦安想，他这两句话虽然说的挺平淡的,但又好像有点别的什么意思。

她笑着点头：“行吧,那你送我。”

上了车，洛亦安主动把手递给他,叫他牵着。

快入秋了，天气还是很热,车里空调冷气足,两人这么掌心贴掌心地握着,倒也不嫌热。

洛亦安仔细地看着他的手指，骨节比自己粗，修长有力，她在手背挠了一下,被他按住。

她抿着唇笑,转开视线时，却在后视镜里注意到王楚躲闪的眼神,以及憋着笑意的表情。

王楚被抓包,嘿嘿直笑地说：“太太我什么都没看到。”

“看什么？你们家傅总跟我拉个手，你还当稀奇事情呢？”洛亦安把两人握着的手拉高,大大方方给他看。

傅亭川把她的手往下按，对王楚说：“好好开车。”

王楚笑得更厉害。

洛亦安凑到傅亭川面前，悄然问：“阿楚笑什么？”

“总归是笑我。”傅亭川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笑我一把年纪还要装纯情。”

“……”

洛亦安翻个利落的白眼，轻哼了一声，越看牵着的手越顺眼。

王楚在前面问：“太太，我听雅文说昨天她去康正的工厂清点库存了？”

“是的，我今天也要过去一趟。”

王楚问：“人手够吗？”

“康正最要紧的人手问题是工厂工人，这问题昨天已经解决地差不多，明天正常复工再看，估计可以缓过去。康正内部不缺人手，主要是关系有些混乱。等过几天吧，我厘清楚再问你们家傅总要人手。”

洛亦安边说，边在傅亭川手背上挠了挠，嘴角衔着浅笑。

下车前，傅亭川没松手，洛亦安不解地看他，神情沉静，眼神里透着关心：“还要交代什么？”

“需要什么来问我要，资金还是资源都给你备好了。”

傅亭川当着王楚的面也不方便把人拉到怀里抱一会儿

，看她脸上带笑，用力捏了下她的手指，郑重其事地问，“听见了吗？”

洛亦安快速逼近他，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忍着笑问：“你说呢？”

她下车，跟开车门的王楚对视一眼，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阿楚，你刚才问雅文，是想她了吧？”

“什么？”王楚似乎被捏到把柄，瞬间表情都崩了，“太太真会开玩笑，我这不是关心下我的下属嘛。前下属，前下属。”

“哦，原来是这样啊。”洛亦安故意说，“那我跟雅文说，阿楚你只把她当下属。”

“别啊太太！”王楚哭丧着脸央告，“太太，放过我吧！”

洛亦安摆摆手，笑着进了公司。

等电梯时，不少员工看到洛亦安都不敢打招呼，但对她品头论足不在少数。

昨天解决了工人问题后，公司不少人都在观望新总经理，毕竟徐正康现在情况未定，加上公司出钱多进账少，具体什么进展都是两说。

“洛总早啊。”

一道声音从洛亦安斜后方传来，她扭头就看到了在喝豆浆的沈跃，财务的小会计。

昨天开会，沈跃表现得很机灵，跑上跑下反应也快，厕所里让员工去传消息的安排也有他一份主意。

洛亦安回应了下：“早。”

其他人见他们说话，便主动让开了一些。

沈跃走过来，收了豆浆馒头，问道：“洛总您吃早饭了吗？”

洛亦安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迎着已经打开的电梯门说：“你上午工作忙吗？”

“嗯？”沈跃跟进去，“主要是工人欠薪问题处理一下，但那部分主要是洪敏的事情。应该算空？”

洪敏是昨天另一名财务人员。

“那十点左右跟我去一趟工厂。”洛亦安道。

他们进了电梯后，其他员工都没进去。

洛亦安也不是那种会热情邀请别人一起坐电梯的人，看大家没动，就按上电梯，先跟沈跃上去了。

楼底下的人议论纷纷起来。

有人低声道：“你们看见没，这个洛总好目中无人啊。如果是徐总，还要客套下让我们站几个人进去呢。”

另一人在远处说：“人家是徐总女儿嘛，干嘛跟你客气？”

旁人又道：“是啊，而且也没人跟她打招呼啊。也就小

沈，我看她对小沈还挺客气。”

“不过肯定比徐总难搞，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大家都各自忖度，这里不少人已经动了心思要走，现在洛亦安的态度根本无关紧要。

-

上午十点左右，洛亦安带着张助理和财务的沈跃、销售总监许铭一起前往位于城南的工厂。

张雅文和公司的几个负责仓库的员工都在等着了。

张助理开车，许铭坐在副驾驶，洛亦安和沈跃坐在后排。

沈跃手里拿着一个商务平板电脑，里面是存储的相关数据。

沈跃一边看数据一边道：“其实仓库里的存货不少，往少里算也有七八百万。但是不好出手。”

副驾驶的许铭转过身：“仓库那边的库存最早是大前年和前年的，主要是当时新材料涌现后，我们加急生产了一批布料，但是没想到新材料就流行了半年，公司错误预估了市场形式。”

洛亦安问：“许总，你们销售没办法销出去？”

许铭说：“新材料能接的公司特别少。说起来，我当时进公司做，就是因为上一个总监判断失误搞得多了这么多存货。我来了之后，徐总就再也没提过要跟市场流行的话，说是要先保住业务基本盘。所以我们这两年主要是跟稳定的酒店客户、服装公司合作。”

原来如此。

洛亦安揉了下眉尾：“那估计得想办法出手这批布料，许总你销售人面广，想想办法吧。”

“嗯。我先去看看情况。”许铭也很头疼。

销售部现在请假的请假，离职的理智，手下没有兵带了，他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跳槽。

-

城南的厂区是政府统一规划建设的，除了康正的工厂园区之外还有好几家厂子，分别做汽车零部件加工以及环保颜料等。

洛亦安刚进了厂区，就看到熟悉的黄毛跟张雅文站在一起。

赵小柠正指指点点地在说话。

洛亦安上前，赵小柠揉了下满头黄发笑着说：“洛总，又见面了哈。”

她笑着问：“怎么到哪都有你？”

赵小柠指了指一个片区：“我就住那里，早上过来看看情况。这不是怕你们明天不能复工，我来查看查看。”

他说的倒也挺实在。

洛亦安问：“那你查看

得如何，我们能复工吗？”

赵小柠看了眼张雅文：“小张姐说了，下午材料车进来，明天可以复工。”

小张姐？

洛亦安看张雅文脸上也带着淡笑，两人还挺熟悉的模样。

她心里想，这小黄毛不会是趁机撩雅文吧？王楚知道，岂不是要着急了？

昨天张雅文临时清点出来的布料按照大宗小宗分门别类地归置了。

沈跃很少直接跑工厂，看到归置好的布匹，仰着头说：“如果能全部出手，咱们可以缓缓气。”

洛亦安走过去，摸了摸五颜六色的布匹，还有一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材质的。

对于纺织材料，她是外行人，脑子里想的也是怎么赶紧脱手这些布料，能换多少钱是多少钱。

许铭前后都看了一遍，摇头说：“洛总，新材料很难找到接手的；其他布料都是零散，没法集中出手了。我们合作的公司，也不会有这么小的临时需求。就算要找到客户，也需要时间。”

他们正在说话，洛亦安的身后冷不防窜出个人。

又是赵小柠。

洛亦安问：“有事？”

赵小柠笑了，对着她和许铭说：“我知道一个销路，但是你们有没有门路我不知道。”

洛亦安看了眼许铭，对他道：“你说吧。”

“我有条件。”赵小柠一点都不忌讳，直接道，“我想去你们公司干销售。工厂我不想干了。”

洛亦安意外他这么直接，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道：“那我得先知道你的销路有没有用。”

许铭也道：“对，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如果能用，去销售还不是洛总一句话的事情？”

赵小柠说道：“你们知道文城理工大学吧？一八几几年就搞的一个学校，是专门做纺织和丝绸的。后来一直做纺织服装，现在学校一半学生都是搞艺术、纺织、材料的，还有一个专门的丝绸学院和研究新型材料的研究院。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就在那学服装设计。”

洛亦安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有这家大学的门路，那很可能他们能接这些零头布料和新材料？”

赵小柠道：“对，而且他们不是品牌，需要的量相对比较小。每年的什么毕业生设计作品，还有参赛之类的比较紧

缺这些新型款式的布料。”

洛亦安往外看了眼那些说不上材质的布匹，扭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许铭：“许总？怎么样？可行吗？”

许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赵小柠：“我去打电话问问，我认识理工大学的人。”他说着，摸出电话往外走。

赵小柠见状，问洛亦安道：“那我进你们销售的事情呢？你可不能耍赖啊。”

洛亦安淡笑：“你看你这几天我耍赖了吗？”

“那我不知道，明天复工你发了百分之六十的欠款我才知道呢。”赵小柠哼笑一声，高兴地说，“我是不是挺聪明？”

洛亦安顺口问道：“你高中同学去学了服装设计，你怎么在这里打工？”

“这还要问呢？穷呗！”赵小柠嗤笑一声，吱嘎一声推了一把手边的椅子，没当回事，“有个地方吃饭睡觉，就知足吧。做人呢，不能太强求。你们有钱人不懂我们的心酸。”

洛亦安看得出他这豁达之中，多少夹杂着无奈，也没跟他多说什么。

身后的许铭扬声说：“洛总，有戏！他们愿意来看看布料情况。”

赵小柠更嘚瑟了：“洛总，你一言九鼎啊，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不用复工，直接去你们公司报道了？”

许铭走过来，听了这话，也对洛亦安说：“洛总，我看小伙子挺精神也灵活，反正市场现在缺人，让他试试？”

洛亦安看了眼他的黄头发，是挺精神的。

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赵小柠激动地跟在许铭身后转悠，两人热切地聊了聊。

-

隔天下午，许铭告诉洛亦安，他已经带理工大的人去过工厂看布匹，校方愿意接手，但是价格不高。

洛亦安让财务的沈跃和洪敏进办公室一起核算了下成本。

洪敏核算完毕对洛亦安高兴地说：“洛总，我们能回拢六百多万，钱是不多，但基本上比堆在仓库强，多少还赚了三成的样子。”

许铭精神振奋地说：“我同校方的人说了，说我们工厂现在困难期间。他们虽然压了价格，但没往死里压。主要是我们的新材料非常好，他们来的几个老师看了都很喜欢。我也没想到这批材料现在还有用。”

沈跃问他道：“学校的钱能立刻到吗

？别拖个把月。”

许铭说：“他们压价时，特别保证，如果我们愿意低价出手，他们立刻打款，不会拖欠。”

“那就这么定。”洛亦安道，“另外，许总，麻烦你跟校方保持个长期关系，等康正起色了，我们还可以跟他们的服装设计合作。”

许铭应了这件事，立刻去办。

他快要出办公室门之前，洛亦安喊住了他问：“赵小柠呢？他今天入职销售部了？”

许铭道：“对，在楼下。他还挺认真的，我就顺嘴说他一黄头发见客户不方便，他昨天立刻就染回去了。我觉得这小伙子能用，放在工厂干苦力可惜了。”

“那你好好带他。”洛亦安诚恳道，“许总，我知道现在公司非常时期，你们心里肯定也打鼓。我自己也打鼓，但公司会慢慢好转起来的。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能帮忙带好销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