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夜宴（1 / 2）

那人跌下亭子，惨叫一声。周围的婢女们连忙围上去搀扶起他，珑曦定睛看时，才发现那人是泷宣。

“怎么是你啊？”珑曦大惊失色，立即上前搀扶起他，“没摔坏吧，要不要叫太医？”

“不碍事。”泷宣强颜欢笑，好在下面是一块花田，摔得不重，“是我大意了，珑曦姐姐身手那么好，怎么会轻易被我偷袭？”

“你出来干吗，你也被父皇赶出来了？”

“姐姐走后，我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他被婢女搀扶着走进亭子里，见桌上铺着那副画，神色一振。

“姐姐觉得这画如何？”

“是你画的？”

“是慕离哥哥画的，但被我给抢了过来。”他得意的说道，“姐姐你看，慕离哥哥的画技果真是绝顶，惟妙惟肖。”

一听说是出自慕离之手，珑曦对这画的好感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离如今是泷宣的督官，不仅陪着泷宣念书，还教泷宣抚琴作画，二人亦师亦友。珑曦看在眼里，自然是吃味的，毕竟从前跟泷宣最亲密的人是她。

“姐姐，你别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父皇他并不是故意赶你出来的。”泷宣见她脸色极差，便知道是因为方才的事，“父皇他有自己的考量，咱们做儿女的，只要听话就是了。”

她当然懂，只是不服气。她也气慕离顶撞自己，方才慕离看她那眼神，似乎把她当成个无知的小丫头。

都说慕离是个聪明人，但珑曦觉得他实在没人性。这种人存活于世，对戚国百姓是大有裨益，但对其他国的百姓就是灭顶之灾了。

“我知道姐姐心里不舒服，但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就是如此，无所谓谁对谁错。”泷宣劝阻道，“只要能为本国百姓谋利，哪怕他国山洪海啸呢。”

珑曦先是一惊，随后琢磨着他这话，不由得笑了。

“泷宣，瞧你这话说的，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只记得书中有教如何礼义廉耻，而不记得书中有教如何祸国殃民啊。”她悠悠说道，“你果然比我更适合当国君。”

泷宣听了这话后，脸色骤变。“姐姐，你是在责怪我吗？”

“没有，你别多

心。”珑曦立即握住他的手，“泷宣啊，你记住，父皇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未来是要当君主的人，你要学的是怎么治国，万不可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泷宣怔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

“但是……姐姐不喜欢我变成这样吧？若是我当个无情的君主，姐姐会讨厌我吗？”

“你当国君是为了整个戚国的百姓，又不是为了我。”她摸了摸泷宣的头，尽量学着慕离那样柔和的语气，“你放心，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理解你的。”

珑曦知道，戚皇曾亲手挑起过无数场与别国的战争，他只随手在奏折上一划，就能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陷入纷战之乱。

日后泷宣也会变成这幅样子，也会像戚皇一样冷酷无情，但这又有什么法子呢，一旦打起仗来，数万条人命不过就是一串数字。

正说着时，婢女将泷宣的药汤端了过来，泷宣一闻见那气味，就连连摇头。珑曦哄了他半天，他也不肯就范。

最后珑曦没法子，只得擦了擦手，爬上了旁边的一颗槐树，近日来天气回暖不少，树上的槐花已经开的极好了，她摘了满满的一捧，又跳下树来。

“喏，喝吧。”她将槐花撒到了那药汤里面，“现在这汤是甜的了。”

泷宣诧异的看着漂浮在汤上的花朵，“这管用吗？”

“你懂什么，以前我半夜肚子饿了，就直接跑到花园里摘花瓣吃。”她用勺子搅着药汤，“吃来吃去，还是槐花最香甜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花园里的植物叶子上总带着牙印，搞得花匠们都很纳闷，只以为是什么动物啃出来的。

其实那些牙印都是珑曦的，珑曦将那些植物挨个咬了一遍，就是想知道哪个好吃。

“咱们这样乱吃东西，被婢女们知道了，会骂咱们的。”

“不叫她们知道不就好了？就把这个当成咱俩的秘密。”珑曦悄声说道，“赶快把药膳喝了，然后我带你去膳房偷好吃的。”

“姐姐，偷吃可是没规矩的行为。”泷宣一直是个乖孩子，从不做那些惹祸的事，“况且，厨子们都被你偷怕了，那膳房的管事，成天到父皇跟前诉苦呢。”

“泷宣，你不知道，我饿啊，

今天我才吃了五顿饭，离填饱肚子还早着呢。”珑曦无奈道，“你等着瞧，今下午我亲眼看见厨子将一大块羊肉藏了起来，他想防止我偷吃，门儿都没有。”

她正说着时，却发现泷宣目光越过自己，朝后方看去，同时脸上露出了喜色。

“慕离哥哥！”他喊了一声，同时朝不远处招了招手，“慕离哥哥，我们在这儿！”

珑曦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转眼看时，慕离已经来到亭子里，若无其事的在珑曦身旁坐下。

“慕离哥哥，你们已经议完事了吗？”泷宣一见到他，就开心的要命，“那你们在这儿乘凉吧，父皇不准我吃酒，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将附近的婢女招过来，由她们搀扶着离开了。珑曦见泷宣走了，抬脚也要溜，慕离却叫住了她。

“公主，去哪儿？晚宴就要开始了，膳房今日烤了新鲜的羊肉，公主不想尝尝？”

一听见“肉”这个字，她很没出息的停下了脚步。

“公主，过来。”慕离朝她一勾手，又随手拍了拍旁边的石凳，“坐到我身边来不好吗？”

她摇头，“不。”

“公主喜欢这画吗？”他将桌上的画拿过来，手指划过画上人的脸，“我可是画了整整一天，公主可还满意？”

“为什么画我穿着红裙？”她别扭的问道。

“因为我喜欢看公主穿红色衣裳。”他笑盈盈的说道，“在我看来，公主穿红色的时候最好看。”

珑曦盯着他的脸发了会儿呆，然后在心里叹气。慕离这张脸她已经看了九年了，怎么就是看不腻呢。

不，她不能被迷惑了。她才是整个戚国最好看的人，她以后要多照照镜子，以便找回点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