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在姑苏(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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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季葶也算是功成身退,接下来的演奏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惦记着明早还要早起坐动车回家,她便没有多留。

同姑姑姑父打了声招呼,便由司机送着离开,微信里夏梓柯已经马不停蹄的发了一大段的消息,各种求照片求音频,可怜兮兮的如同独居冷宫的美人。

看模样,古镇的景致已经采完,绘了一整天的大画家也终于收工,所以又变成了那个活蹦乱跳的猴子精。

照片她倒是没有,不过音频……馨儿那鬼精灵倒是录了不少,还献宝似的发到了家庭群里,季葶挑了几个音质好的,转发了过去。

界面冷清了不过两分钟,然后季葶就看见满屏幕的夸赞之词如潮水般的涌来,到最后甚至激动的直接发了语音。

“我太可这首曲子了,虽然之前听过你弹了一遍,可是有了音乐馆的回声效果,简直是更棒了!”

“而且,你完全跟上了悯月女神的调子,简直神同步,配合的天衣无缝!”

“集美,你简直就是我的宝藏女孩!”

……

季葶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两指翻飞的打着字,“你再说下去,我都要以为你是学文学的了,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当声播?”

“我也想啊,这不是声音不够柔美动听,没那个资本嘛……”作为一个东北女孩,她能不带方言的说出正常的普通话,已经用尽毕生的努力,其它的已经不敢奢求。

不过说到声音,夏梓柯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之前你帮忙配曲的那部广播剧马上就要完结最后一期了,组里准备到时候开个庆祝会,你到时候别忘了上一下yy。”

季葶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

夏梓柯刚上大一的时候就加入了一个配音社团,叫什么娓娓幻音,在里面担任美工,两个月前突然找上自己,说是缺个琵琶配乐,希望自己能够帮个忙。

因为是自己熟悉的曲子,也不费事,她便应下了,没过两天就交了录音,之后的事情就没再管。

但是偶尔在微博动态中看到过夏梓柯转发的消息,知道反响挺好,声音,配乐,剪辑无不尽善尽美,唯一值得让人吐槽的,就是剧情虐了一大批的声控粉。

季葶不由托辞,“我就帮忙配了两期,你们组内的欢庆会,我去不大好吧。”

夏梓柯打字极快,与她绘画的龟度成为鲜明的反比,“就是玩个热闹,而且还会有很多广播剧的粉丝,其中不少都在好奇你的呢,你就当来捧捧场。”

季葶有些狐疑,“我一个圈外人,好奇我做什么?”

“自然是被你的琵琶曲给震住了,慕名而来的呗~”夏梓柯发了一个迷妹的表情包,“葶葶你是不是没看你微博啊?涨了一大批的粉丝你不知道吗?”

季葶登陆了下微博,“我每天都在涨粉啊……”

涨幅一直很稳定,今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夏梓柯发了个微笑脸,“我说的是你私人号,不是你工作室的号。”

季葶又切换了账号,对比了下数字,“才过千……”而且还是在她本来就有四百多个粉的情况下。

对面沉默了一会,不知是不是亲自确认去了,再回话的时候,整个人气场都变了,“反正我不管,下周娓娓幻音的官方yy频道我必须见到你,要不然……哼哼……你看着办吧!”

说完就连甩了三个砍手的表情包,阴森森的,占满了整个屏幕。

车辆已经驶到了酒店门口,季葶还得打伞,不方便再看手机,匆匆的留下了一句,“我看情况吧,没有工作就爬号去看看。”

季葶今日提前离场,但谢垣朗却是在音乐馆看到了散场,齐铭还要同女朋友共进晚餐,他就在出口处与两人分道扬镳,独自回了住处。

将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才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洗手间。

今日走的路有些多,当靠躺在温度适宜的浴池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好似舒展开来,缓解了双腿的疲惫,谢垣朗放松的闭上了眼。

今晚的音乐会时间不长,满打满算却也听了两个小时,十多个曲目,到最后脑海中记下的也不过一首。

那样的一张脸,穿着素裳静奏琵琶的模样,竟是无端的与他脑海中一个身影兀然重合起来。

他又想起了二楼的那场初见,明眸善睐的眉眼,宛若墨点的泪痣,她抬眸的刹那之间,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可他又分明记得两人未曾见过,扶梯旁的芦苇摇曳多姿,池中的活水汩汩细流,矗立的青石碑上提着一首小诗。

“苇丛如绿屏,点在水中央。宛若山水画,请君入梦来。”

他在那一瞬竟真的是恍入梦中,尤其是一楼再遇,琵琶声起的时候。

往日的记忆因为尘封的久了早已如明珠蒙尘,辨不得最初的模样,今日却随着那旋律倏然轻颤,细碎的灰尘簌簌落下,竟是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炽热滔天的大火,于黑暗幽沉的夜中静默燃起,照亮了半边天,炽烈的热气熏烤到他的脸上,让他眼神下意识的眯起。

火光灼亮,面前的宫殿如同被卸去了脊梁,断裂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坠落下的木板还未来的落地便被新一轮的热焰所吞灭,发出噼里啪啦的灼灭声。

周围人或哭或喊的呼救,他静立在远处,心里不知为何有着一丝不安。

直到一声琵琶声起,直到一抹白色晃入眼前。

戚戚哀哀的曲调,悲凉却含解脱的歌声,如炙热的火苗一般在深夜的空中骤然炸响,他的心中兀然生出一种悲戚的绝望,不顾阻挠的奔入残毁的火场。

房梁已经烧毁了大半,他们之间仿佛相距着千里万里,迈不过,踏不进,咫尺却天涯。

仍是那单薄瘦削的背影,齐腰的长发被一支白玉兰花簪半挽,怀里抱着琵琶,素色的长裙在明艳的火光下,惨白而刺眼,灼的他眼睛发红,宽大的袖摆随风飘动,头上的碎发飘飞,让女子整个人都好似乘风归去。

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惶恐,惊惧的唤她。

不同以往每次梦中,女子都是默不作声的远去。

这次的她回首看来,雪般的玉颜上勾着一抹浅笑,眼神空洞却明亮,眼角滑过一滴热泪,晶莹而又凄美。

“我走了,子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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