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1 / 2)

加入书签

青黛等丫鬟都候在外面,见她满面是泪地出来,便已明了公主怕是没在太皇太后处讨到好,又不敢劝,屏息凝神地跟着她回了玉烛殿。

        内寝之中,桓羡正抱着蓁儿试图哄她吃粥。她不在,他便连哄蓁儿也是不耐烦的,因蓁儿把粥都吐在他胸前衣襟上,眉头深深扭成个川字。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见她脸上隐有泪痕,他忙把蓁儿丢给芳枝,迎上前来。

        薛稚不语,抱过因没吃饱饭而哇哇大哭的婴孩细语轻声地哄着,始终也没理会他。

        整整一日她都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直到夜间,他解衣欲睡,榻上那株偃卧而背对于他的水芙蓉忽漠然开了口:

        “我再问你一遍,谢郎他到底怎么了。”

        “不要再骗我了。届时大军扶灵柩南归,你打算怎么瞒住我呢?又是把我关起来再不与外界接触吗?你究竟在心虚什么?”

        这一声近乎哀泣,桓羡替她拢着锦被的手一顿,声音尚且平和:“没什么,就是我告诉你的那样,眼下只是失踪,下落暂且不明。”

        “再说了,我心虚什么呢,人又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因为所谓的心虚来瞒你。别因为宣训宫的几句话就多想,她那个人就那样,言语刻薄,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吗?”薛稚冷笑,回过眸来时眼中唯在烛光下映着失望,“那莲央的死你又为何瞒着我呢?难道也有什么隐情吗?”

        桓羡脸色一沉。

        她果然知道了。

        被她呛了这一通,他也有些恼,语气不觉重了起来:“能有什么隐情,你既想听,我就告诉你。”

        “师莲央的死,是她自己来求我,以找出陆韶父子为条件让我放了她的姐妹。我原本并不在乎陆家再潜逃多久,没有她,也照样可以歼灭陆家。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卖她一个恩典,谁知她竟会被陆升杀死。”

        “谢璟的事亦然。他自己看不住北府军,致使部下酿成叛乱之大过,我没将他和他的部下治罪已是看在对你的承诺之上,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都怪在我的头上?”

        “难道不是因为你吗?”薛稚语气渐渐激动,“如果不是哥哥这么多年来故意纵容陆氏,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分明早就知道陆氏图谋不轨,从建始四年到去年岁末,却拖了整整四年才下手,养虎为患,酿成大错!现在却说这一切与你没有关系。桓羡,你不心虚吗?午夜梦回,你就不怕他来找你索命吗?”

        她情绪实在激烈,到了最后,近乎哭着向他质问。桓羡心中强行抑下的火气终如烛火复燃:“够了!”

        他额角青筋隐隐:“朝廷大事岂是你可以置喙的,你再胡乱发脾气也要有个限度,我只问你一句,谢璟的死是我造成的吗?是我想他去死吗?谁都没有想到会出事,又为什么要全部怪在我的头上?”

        这实在不可理喻。

        薛稚通红着眼看着他发怒的脸,心中愤恨全无,唯有失望。她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与他纠缠下去,疲惫叹息道:

        “是啊,我是不懂朝廷大事,你找个懂这些的女人、愿意被你害死故交好友的女人做皇后吧。”

        说着,便要下榻。

        “栀栀……”

        他终于慌乱起来,将人拦住:“是我错了,是哥哥不好。”

        “你说的对,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原谅哥哥好不好?”

        他神情诚挚又焦急,瞧上去似全然发自于肺腑,想要获得她的原谅。薛稚心间却涌上一阵深深的无力之感。

        她知道他并没有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眼下道歉,也不过是为了稳住她。可,就算他意识到了,她要他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她所在乎的人,都已经回不来了。

        次日清晨,桓羡一如既往地起了个早,醒来时她却已下了榻,正在榻边无声无息地穿衣裳。

        他原本朦胧零星的睡意霎时一扫而空,急躁地扯住她一截雪腕:“你要去哪?”

        薛稚头也不回:“我要去西北。”

        “既然哥哥说他还活着,我就去找他。”

        “你疯了?”

        桓羡难以置信地将人扯回来,面上神情震惊又慌乱:“马上就是大婚了,你要在这个时候走?那从前答应我的事又算是什么?”

        他双手正擒在她小臂处,紧紧地攥住她,攥得薛稚手臂一阵阵发疼。她抬起眼来,眸光冷淡至极:“桓羡,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前提是他得活着。”

        “现在,你食言了,我又凭什么要信守这诺言呢?”

        “他当然还活着。”桓羡气急地道,“眼下尸体都没有找到,算什么死了?你不许走!是你自己答应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一张俊美的脸因气结而近乎扭曲,薛稚却始终垂着眸,原本镜水澄澈的双目唯剩一潭死水。他又惶惶起来,微红了眼放缓声音:“你真的要走吗?”

        “那蓁儿呢?她还这么小,她是你捡回来的,你也不要了吗?你好歹也做了她这么久的母亲,当真如此狠心吗?”

        他其实很想说,那他呢,她也不要了吗,然而身为帝王的尊严却使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何况,又何必呢,他分明知道答案的。

        薛稚原本无波无澜的眼波终究在他提及女儿时有了片刻的裂痕,似是犹豫。他长舒一口气,脸上亦转了笑,才要叫芳枝把蓁儿抱进来,却见她又黯然地垂了眸,轻轻摇首道:“没用的。”

        “我不会再被你要挟下去了。”

        “你从前就是这样,用谢家要挟我,用贺兰部的子民要挟我,这么多年都一点长进也没有。我妥协了,可不一样也没落得好下场吗。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会那么蠢了。”

        她声音寂冷如冬日堆雪枝头簌簌落下的梅花,落在他耳膜上,梅花的清寒晕染一片,连心间亦是冻成了坚冰。

        桓羡眼眸猝然一惊,终于明白过来这连日以来的伏低做小竟也无济于事,气急败坏道:“那好,我现在就去把她杀了!”

        “来人!”桓羡朝外高声呼,“去把小公主抱来!”

        芳枝于头脑混沌中抱着蓁儿被领了进来,还未搞清楚殿中情形,便见桓羡被发跣足,提着柄剑杀气腾腾地朝她走来,当即吓得魂飞魄散:“陛下!万万不可啊!”

        她抱着蓁儿噗通一声跪下来,苦苦哀求:“小公主是无辜的啊,您再怎么和皇后置气,也不能伤及无辜啊!”

        她毕竟照顾了蓁儿近一年,对这可爱的婴童也生出些许感情。更不明白,分明陛下昨日还亲抱着小公主喂饭,现在却要杀了她。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