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辟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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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林阁并不为难他,只是了一声注意安全,便去看他那些古玩了。

        李珣早就做好了准备,从楼出来也不多耽搁,踏上“青玉”,冲天飞起,直往坐忘峰而去。

        他在坐忘峰七年,对段直至峰底二十七万余里的地方,虽不敢一草一木均记得清清楚楚,但每一个地形大致的地理特征,却还都是放在心里的。

        此时居高临下,只见峰上景物都连成了一线,自他眼一掠而过,但秋意萧瑟,天高气凉的季节特性却是不会变的,看着这情形,他心一动。

        早在他爬峰之时,他便对这坐忘峰的异处留了心。

        平常的高峰不过数千丈,峰便有积雪坚冰,经年不化,此乃高空罡风凛冽,水气冷凝,经千百年积累而成,这情形无论在人间界,或是在通玄界,都是一般无二。

        只有在坐忘峰上,情况迥然不同。

        据李珣记忆,自他爬过一段数万丈高,一片死寂的雪峰之后,上面的景致便与山下地面处毫无二致,也有春夏秋冬,也有飞禽走兽,时令更替,衍化有序。

        那不像登上了高峰,倒似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此时御剑而来,李珣的修为见识与七年前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那时几乎要了他命的雪峰,只是转瞬之间便越了过去,甚至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还是此时想到了峰上的异处,才回想过来。

        “难不成这坐忘峰,真不属于这一界?”心隐约有了个概念,他也不强求理解,只是将这个疑问放在心里,以后再。

        渐渐收敛心神,他开始专注于御剑。

        李珣现在用的“踏剑式”,便是站在剑身上,以此为凭借,掌握身体平衡,算是最下乘的姿势。

        李珣这人向来不好高骛远,短时间内,他对“踏剑式”已经很满足了,十年之内,绝不会去想更上一层的御气之术,其实,就算是简单的“踏剑式”,也有很多学问在里面。

        李珣有个好习惯,对一项法门之各类不起眼的细节,他都十分上心,务求踏实掌握,这是他坐忘峰七年间培养出来的好习惯,而他并没有想改变的意思。

        从晨间出,一直飞了两个多时辰,李珣的精神还算健旺,不过真息消耗颇大。最重要的是“血魇噬心”快要开始了,他赶紧控剑下移,在峰上找了一个地方落脚。

        搭眼一扫,这地方倒似曾相识,李珣心一动,向上移了数百步,在一个岩石凹陷处,用剑挖了盈尺,果然见到一层石板。

        这一迭石板,有数十片之多,最上面一块记着“登峰半载所记”的字样,上面字迹是用匕刻出,还青涩得很,正是当年李珣登峰半载之后,所做的第一个纪念。

        将这些石板一块块地翻看,李珣心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年龄不过十七岁,但在之前七年所经历的,却是凡人一辈子想不到、碰不着的事情。

        这不该是他这样的王侯世子所应承受的,但他毕竟撑了下来,并且在那段时间里,学会了在恶劣环境下生存的方法和能力。

        就一般人而言,从他光荣下峰之时,未来路途已是一片光明。

        可李珣不成。

        为了那一刻的光荣,李珣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或者更正确地,那仅次于三代祖师的光荣,是李珣在承受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苦痛之后,老天爷赏赐给他的一安慰品。

        “血魇噬心”就是缠在他脖子上的钢丝,只要轻轻一绞,或者是他有任何过激的行为,这锋利的钢丝便会割下他的脑袋!

        当然,他也从没忘记,鬼先生那百年的化阴池之约。

        遥远的理想和残酷的现实分列在他眼前时,李珣明智地选择了现实。

        此时生的每一件事,都会对他的未来有不可测度的影响,李珣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想之后会生的事,暂时,他的眼光只盯着今后仅仅五百余天的日子。

        将石板再次埋藏起来,李珣就地盘坐,心神很快恢复了平静。

        数月前,每次的“血魇噬心”,都是对刚练成的“金丹真息锁构体”的磨练和威胁。

        不过在某次的思虑,他猛然找到了应付它的方法。

        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熟悉了“血魇”在体内活动的路线和规律,并以自身的条件所学,设计了一套特殊的“饲鹰心法”。

        就像是喂一只贪得无厌的老鹰,他不再任由“老鹰”在体内自由“捕食”,而是将种种大补之物主动地送上,先喂饱了它,自然也就脱出去延续年之久的痛苦。

        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几乎是把自己当成了试验场,逐丝逐毫地摸索“血魇”如何抽取他精血的过程,然后针对每一个细节,都做了最细致的准备。

        这准备并没有什么皮肉之苦,但那细致到每一毛孔的精细程度,却差儿让李珣了疯,他以一种自虐式的快感,支撑着自己做完最后一步。

        在过程的痛苦和完成后的虚脱里,他感到一种新奇的,难以解释的美妙感觉;类似于满足,但又有着细微的差异,这种奇妙的感觉,已深深地留存在他的记忆里。

        而“血魇噬心”的痛苦,在心法完成的那一刻,也终于成了历史。

        感受着“血魇”张开大口,吞噬着送上的精血,最终归于平静,李珣脸上一片沉郁。

        痛苦离他远去,体内真息流转,也不再受其影响,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这只是由被动的搜刮,变成了主动的逢迎,性质没有变化,甚至更令人心郁结。

        但是这似乎也有好处,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对血散人的恨意,便要深重一分,这让他永远也忘不了,那魔头对他所做的一切!

        他誓要用千百倍的痛苦反加其身,将这数年的耻辱都一齐讨回来!

        只要他还有命在……

        长吁一口气,李珣振衣而起,踏上“青玉”,再次冲天而去。

        转眼间,三日的时光就过去了。

        李珣也不知飞了多高,只是每次降落休息的时候,都根据从前的记忆,大约估计了一下时间,然后再向上飞。

        现在,他驾剑停在了一处悬崖外侧,看着上面突出的一截平台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他不就是在这里,被那金翅大鹏拍下了悬崖,却因祸得福,得到了《幽冥录》吗?

        再向上不远,便是他七年之行的终了。也在那里,他见到了青吟,那一个让人猜不透,却忘不了的女修。

        三天时间,三十个时辰,他跨越了以往七年的路程。

        也许那天晚上,被清虚送下山来的时候,时间的对比更加强烈,可在此时,由自己完成的一切所得到的冲击却更直接。

        他在平台上空悬了好半晌才向上飞,很轻易地就循着缭绕不散的雾气,找到了那个大温泉。

        其实,在找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很期待的。当然,他暂时还想不到太过“成熟”的地方去,只是希望到里面,能再来一段“巧遇”。

        只可惜,他围着这湖般的温泉转了三圈,还没有听到那一声冷淡又动听的嗓音。

        叹了一口气,他贴着水面,在温温的水气滑行,不知怎么回事,他心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本来计划,他还想再向上走,直飞到峰,可现在,却又觉得一儿意思也没有……

        “到底是怎么了?”

        他一脚踏上岸边,随便找了处干爽的地方坐下,看着湖面上飘来荡去的水雾,脑子里纷乱无比,全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心蓦地一动,稍后,耳似乎听到了一些奇特的声音,那似是一丝丝细碎的铃音,又好像是环佩交击……

        他猛地跳了起来,心只有一个念头——难道是青吟仙师?

        他再不迟疑,估量着声音的大致方向,向那处狂奔而去。

        这一奔就是十多里,那声音极好听却也极古怪,方向明明是没错的,但不管他跑了多长的路,这响声却总还是那么大,缭绕耳边,细若耳语,有些模糊,却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李珣再没有耐心跑下去,他放出“青玉”冲天飞起,居高临下,打量这一片地方。

        此处是一片颇茂密的丛林,只是此刻秋色盈目,遍地金黄,枝叶却是掉得差不多了,影影绰绰,倒也勉强能看清间的情形。

        李珣心奇怪,在他飞起之后,那声音马上就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正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心有所感,仰头一看,一抹剑光自天上飞泻而下,来得好快!

        那剑光的人影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人,不过,那人的眼神实在犀利,相隔数百丈,仍然现了这边的李珣,剑光一个毫无滞碍的回旋,向这边靠近。

        “李珣?”

        “四师叔?”

        这便是纯粹的巧遇了。李珣是真没想到,在山上寻了几次的明玑,会和他在这里碰面。

        心在想,面上却是行礼如仪:“好巧,四师叔,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明玑仍是那一身打扮,在虚空衣袂飞扬,不类凡俗,可洞穿人肺腑的眼神在他身上一照,又收敛下去:“确实是巧,是在练御剑之术吗?”

        李珣挠了挠头,笑道:“正是,还要多谢师叔赐剑……”

        明玑往他脚下看了一眼,脸上有些讶意,但更多的还是满意:“竟是‘回龙槽’……想法不错!”

        李珣自然笑嘻嘻地谢了,随后随口一问:“师叔几日来不在山上,原来是到这儿来了,难道是来看青吟仙师的?”

        明玑闻言一怔,又仔细地打量他几眼,眼神色颇为古怪,看得李珣后背凉,忍不住咳了一声:“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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