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茶韵入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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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下了,”三皇子很是认真道,“顾待诏,若是直四,便点不死罢。”

顾余修点头,又摆出三个眼形道:“直四、曲四、板六,这两点,白子下在一点,黑子在旁位应,便成两个真眼。”

三皇子笑道:“妙极妙极,看似无路可退,实则盘踞一方,真是有趣。”

“但凡一点漏洞,别人都会乘虚而入,便是万劫不复。生死只在一念之间,纷乱尘事到底无常,莫了眼下盛衰荣辱乱了本心。”言罢,顾余修侧首看向一旁的曲烟茗。

曲烟茗正取水候汤,闻言与顾余修相视,微微怔愣、轻抿下唇,重又看向风炉,若有所思。

“‘反者道之动’,”三皇子又道,“顾待诏当是此意,原来这棋枰之上也暗合圣人之言。‘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穷困应尽力而为,盛极当思虑避祸。多谢顾待诏教诲。”

顾余修闻言起身谦逊道:“三殿下折煞微臣了。”

三皇子正要说什么,就见秋碧匆匆进来,行了个礼道:“烟茗,圣上宣你携茶具往文苑。”

柳枝叶尽,花落空寂,花树茂盛的文苑,亦是无端充盈萧瑟凉薄。

曲烟茗进了文苑,便见松墨引她至一旁茶席,落座布具、煮水泡茶,不假思索又分毫不差。

“尺幅之间,山水百里,方是神般气韵。”宁帝一边赏鉴横卷一边道,“高爱卿的画,终究少了历经风霜的沉淀积蕴。不过急不得,画与诗,皆是有所感方有所发,高爱卿来日方长。”

高竹寒倾身道:“臣记下了,体察真切才可若有所悟。”

宁帝又道:“画作之境,讲求‘神与物化’,为诗可天然而韵正,为画能有神韵气势。”

曲烟茗将品茗杯与闻香杯奉与宁帝与高竹寒,又端上话梅和金橘饼各一碟,重又落座,垂眸煎茶。

“这是何茶?”宁帝问道。

“此为安国功夫红茶,芽叶肥壮、金毫显露、乌黑油润,香气浓郁持久,滋味浓厚鲜爽。纵冲泡三四次,此茶仍是香味不减,储存经年仍味厚如初。”曲烟茗道,“安国西地的茶,滋味醇厚、回味清爽,香气高长且带有淡淡花香;安国南地的茶,味道虽然浓厚,却略带刺激性。且茶汤冷后,即有乳凝状物,其早晚与品质息息相关。而红茶配酸味茶点,自是两相宜。”

高竹寒道:“只可惜,滋味与香气,倏忽而逝,留不住,沉醉片刻却是回味长久。纵是丹青,也可驻颜色,却难挽醇香。”

“高爱卿此言有失偏颇,”宁帝闻香品茗后笑道,“丹青妙绝之处,不仅在于真切,更是化静为动、化无形为有形。画卷或长或短、或大或小,到底是留存片刻的举手投足、山川草木,但观者从中领会的,怕不止是一眼望去的雄浑秀美与动作神态,而是前后窥得的闲情逸趣或喧闹热烈,还有方才所说蕴藏其中的气势神韵。”

“是臣愚钝了,”高竹寒颇为惶恐道。

宁帝笑道:“曲姑娘且自烹茶罢,高爱卿,不如你便在此绘一幅《烹茶图》,看看能否凝茶味香气于其间。”

高竹寒闻言,不敢怠慢,立于书案之后,不时看向从容泡茶的曲烟茗,手中紫毫行云流水般游走。曲烟茗轻抿唇边,强自稳住手中水壶,倾注水流还是有几不可见的颤动,将头埋得愈加低了,不敢去看高竹寒时时投来认真仔细的目光。

许久,曲烟茗换过几壶茶叶,使得宁帝手中品茗杯中的茶汤颜色依旧红浓有金圈,才见高竹寒收笔端详,不禁好奇焦急,还强作沉静。

宁帝招呼曲烟茗赏画,细细看过画作后道:“高爱卿线条流畅、笔触细腻,举止情态皆是恰到好处,这《烹茶图》虽只着颜色,偏生似嗅得到悠悠茶香。高爱卿,孺子可教也。”

“不知可请圣上题诗其上?”高竹寒恭敬问道。

“曲姑娘觉得题何诗为好?”宁帝看向曲烟茗问道。

曲烟茗微怔,两颊微红道:“不若高公子在宫宴之上所吟之诗罢,虽是茶具茶叶不同,茶韵犹是相近。”

随着宁帝一笔一画沉稳写着,曲烟茗侧首看着高竹寒,颇带深情地吟诵道:“七弦轻抚念华年,日月壶中住世仙。老叟犹思三弄曲,佳人煎泡雪梅间。闻香尚晓飘忽事,品荈才知般若禅。天水含芳留雅韵,清风悄散化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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