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命悬一线(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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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拴的不幸离世,这一年多来,刘巧珍领教了这一个人过日子的艰辛。从农作物的购种,买化肥,整地,下种,做务,收获到卖公购粮都成了巧珍操心的事情了。责任田里这种无休止地超强劳动,加上家里饲养的猪呀鸡呀,还要黑里明里地照料女儿甜甜,尽管还有公公一家不时地搭手,巧珍还是感到身心憔悴,未来的生活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拴在世时,巧珍的家谈不上门庭若市,但马拴的人缘很好,时不时有相好的,雨天,农闲,晚上都来他家拉话,人多了玩牌打升级,人少了就下象棋,要么玩陆战棋、丢方、狼吃娃、媳妇跳井,热闹一番,家里人气很旺,可随着马拴那魁伟身躯的离去,这家里便显得空荡而又清冷。一年多来,人们都不大去巧珍的家,一见面也不再敢提起马拴的名字,就怕巧珍有流不完的泪水。

  数九寒天,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农活了。巧珍这一段时间就一直在高家村娘家待着,在娘家她的心情还能平稳一些,家门中的婶子、嫂嫂常来她这里,带着针线活,都说一些巧珍爱听的事情。

  晚上,甜甜跟着姥姥睡着,巧珍这安大多都是巧英陪着,巧玲有时也回来陪陪。时常出现这种情况,当巧珍身边的姐妹都熟睡以后,巧珍还进入不了梦想,她又不敢发出声音,只有静静地等着天明。巧珍的心一点也没有闲下来,她在寻思着未来的生活,离开马拴这一年多来,巧珍的思想也在发生着深刻地变化,艰难的生活一次又一次地给她敲响了警钟,显然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是不现实的。

  生活硬是把巧珍逼上了再婚之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再走一步比登山还要难得多。虽说眼前还有几个情况,可巧珍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

  这天晚上,巧珍身边姐妹早已入睡。黑夜中巧珍的思绪就像天上瞬间变化着的云朵,无法定格。上一次,巧珍她三妈给巧珍吹了个风,说是农村有这样的风俗,“兄死弟就嫂,姐死妹填房。”并给巧珍讲了几个这方面的人和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她并给巧珍说,只要巧珍能默许,剩下的事情就由她来打圆场,还说,马拴的父母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办还得巧珍心情两愿。“兄死弟就嫂”这句话曾使巧珍的内心一度出现过彩虹,巧珍想如果马柱不嫌弃她,她还有啥好说的。事实上,马拴和马柱的差别很难使人相信他兄弟俩是同一父母所生,马柱高马拴半头,眼大有神,皮肤白净,说话很文雅,一点也不逊于当年的高加林。但这件事情,巧珍曾经私字一闪念,很快她便做了了断,她不能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马柱正在准备着考大学,考上考不上,巧珍都觉得事情不太美气,说是让她和马柱在一起干农活还行,要是让她和马柱在一起做夫妻,巧珍心里的坎是过不了的。巧珍眼前一度出现的彩虹也就很快地消失了,但巧珍的心里还是挺爱马柱的。

  再就是三星的师傅吴援朝,明楼叔通过巧英给巧珍说的,县上农机修造厂的工人。工作好,人缘又好,可就是带个孩子,人家并将照片给她带来,高明楼替她把人家看了,高明楼给巧珍捎话,一见面只要巧珍没有意见,这事就算订了,一切都由巧珍说了算。

  再就是加林到现在迟迟还不成家,也会勾起巧珍的旧情,巧珍只好在梦中去寻找往昔的高加林。一位爱情心理学家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在你的梦境中出现过三次,这就足以说明他(她)也时刻在想着你,爱着你,要么是灵魂伴随着你。”巧珍常常陶醉梦境,因为梦境里的加林是那样地随缘巧珍。巧珍梦醒后曾大声地发问过:“加林,我不爱你,为什么会常常梦见到你,你不爱我,你为什么会常常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巧珍痛苦无助,她将怎样选择生活,作为一个女人,她现在还有什么奢望呢?从前她把纯真的情爱初萌无偿地送给了高加林,又将洁白无瑕的躯体完美无缺地奉献给了马拴,她身心的精神源泉已经干涸,作为一个女人她还能给别的男人什么呢?从年龄和色相上说,她凭什么再换取男人对她的情爱呢?因此巧珍对再次改嫁不报任何美好的愿望。

  巧珍记得那天,爸爸从窑上回来对巧英姐说道,“官凭印,虎凭山,婆姨凭的男子汉。一个人是过不久的,早晚还得找人,我寻摸来寻摸去。我看吴援朝这个小伙还行,你把情况向珍珍好好说说,她要是应允的话,就让你德顺爷爷把媒保了。”姐姐巧英把爸爸的意见传给了巧珍,巧珍并没有异议。

  巧珍之所以应允吴援朝是出于多种考虑,一是吴已经有个男孩,甜甜带不带去都没有多大关系,她去了以后,生儿生女也没有多大关系。马拴的重男轻女思想让巧珍在极度的紧张和忧愁中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他就怕落个双女户,这种无头绪的精神痛苦巧珍也受够了。

  要是再跟上高加林,其他情况不说,计划生育就是个大麻烦。头一胎必须生个男孩,这样才能续上高家的烟火,巧珍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她又不是白素贞,头胎保准能怀个文曲星。

  家里爸爸介绍的吴援朝,巧珍不答应,又怕失去机会;马柱对巧珍还念念不忘,给巧珍的内心造成了极度障碍;巧珍心里爱着加林可又摸不透加林的心思;还有那个像苍蝇一样甩不掉的马腾。

  马店后庄的一个赖皮也闯进了巧珍的生活,他叫马腾,年近四十还是个光棍。巧珍记得,新婚之夜闹洞房时,她给来人点烟,人家一根火柴就把烟点着了,有个人胡子麻茬,巧珍给他点烟,用了八九根火柴,原来他噙着纸烟不吸倒吹,手还不贵器,在巧珍身上乱摸一起,还扬起脖子说是“三天之内无大小”,以后巧珍才从姐妹的口中知道了这人叫马腾,是个二流子。后来,每当巧珍见到马腾,她都有恶心的感觉。这个马腾不知从哪里得到巧珍要嫁人的消息,而更让巧珍闹心的是,马腾有事没事就给巧珍来帮忙,而其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她,挑逗她。巧珍把马腾骂都骂不走,马腾答应他一辈子要对巧珍好,并对巧珍发誓,只要巧珍愿意,她就是倒插门都行,他并厚颜无耻地对巧珍说道,他也姓马,以后就是成了亲,娃娃连姓都不用改了。

  夜越来越深,迷朦中的巧珍感觉有四条绳索套在她的脖颈,在鸡啄米闹钟的嘀嗒声中,越套越紧,越套越紧,窒息着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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