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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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怜,你笑什么”答案在意料之中,崔桃却不满韩琦的态度。

“这么可怜,还不忘捧着吃食出来,可见你自有知足的地方,这就很好了。”韩琦收回看向崔桃的目光,目视着前方,“何必求全,求全伤人伤己。”

崔桃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没有什么事是完美的,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憾。一味地求全,去追求完美,不仅会让自己疲惫不堪,也可能会让别人觉得很累。

“行吧,我有好吃的就行了。”崔桃拿起一块荷叶糕塞嘴里,接着又塞了一块,鼓起的两腮像极了吃东西的松鼠。

韩琦见她此般,又轻笑一声。

日落余晖映照在几人身上,把每个人和每匹马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很长。

八仙楼,三号雅间内。

吕公弼负手站在崔枝面前,吕公孺则远远地靠着窗边站着,静默瞧着俩人,不敢吭一声。

“她当年说了我什么”

“没、没什么。”崔枝忙道。

吕公弼却并无放过崔枝的意思,死盯着她。

崔枝动了动眼珠儿,磕磕巴巴道“她、她说过你有怪癖很吓人,三叔却坚持要结成亲事,她很害怕,才要离家出走,去闯荡江湖。”

吕公弼本在盛怒之中,拳头紧握在身后,怒火随时都可能会决堤爆发。但当她听到崔枝这番话后,怒气颓然消减,眼神瞬间多了几分狐疑。

“她说我有怪癖”

崔枝瞄一眼吕公弼,连连点头,“对,怪癖,很可怕那种。”

吕公孺闻言后噗嗤笑了一声,当即被吕公弼狠狠瞪了一眼,他马上恢复闭嘴严肃状,站直身子。

吕公弼打发随行而来的丫鬟婆子先将崔枝送回府,随即在桌边坐下来,他对着崔桃刚才坐过的位置出神,眉头紧蹙,难以展平。

“我有何怪癖”吕公弼忽然侧首问吕公孺。

吕公孺不禁又笑起来,“我也好奇呢,二哥有什么怪癖”

半个时辰后,吕公弼归家,被母亲马氏叫到了跟前。

“这些画像你瞧瞧,可有相中的小娘子,便告诉娘,娘给你张罗。”马氏慈祥地笑道。

“母亲,我不想娶妻。”吕公弼对马氏行一礼,便要告退。

“给我站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干什么去了”马氏突然冷下脸来,“当年你心悦她,娘是不是为你尽心张罗了她不规矩,是她离家出走,是她不珍惜你,不顾亲戚情面,生生打了我们的脸。如今她更是自甘堕落,成了囚犯。你们身份悬殊,断然不可能,你知不知道”

吕公弼道“她当年因听说我有可怕的怪癖,才会离家,不愿与我定亲。”

马氏皱眉“这话何意你有什么怪癖”

“儿子便是没怪癖,才会觉得当年的事其中有怪。”吕公弼语气坚定。

马氏明白过来,“却有何用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如今也并非因为当年的怪才入狱。你可以把她当表妹,把她当落魄的亲戚照顾一下,但不可以再把她当别的,好生听娘的话,忘了她,娶个适合你的妻子。”

“儿子去跪祠堂。”吕公弼再行一礼,便默然告退。

马氏气得直粗喘气,她这个二儿子真逼不来,不等到你因怒罚他,他便先更狠地对待他自己,叫人又心疼又生气又无可奈何。偏她丈夫虽为宰相却是个慈父,更不会去逼迫孩子,闹到最后全家就她一人在白操心、瞎使劲儿。

抵达开封府的时候,崔桃手捧着的桂花糕刚好空盘了。这吃完了,崔桃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八仙楼的盘子擅自端走了。

李远道“一会儿放值,我替你还回去。”

“多谢李大哥”崔桃赶紧把盘子递给他,甜甜道谢。

韩琦突然蹙眉,扭头看了一眼崔桃。

崔桃以为韩琦在计较她跟衙役攀近乎,忙改口称李衙役。

李远也怕自己被训斥,缩着脖子等着。

王钊见状,赶紧转移话题,跟韩琦扯起天机阁和萍儿的事儿来。

韩琦蹙眉更深,也愁此事寻不到妥帖的处置办法。

王钊见韩琦脸色越来越不悦,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韩推官发现了,也跟李远一样,缩着脖子等着,再不敢乱说话了。

“大人”崔桃试探地叫一声。

王钊和李远一听崔桃又犯毛病了,赶紧使眼色示意她。奈何崔桃现在全神贯注在韩琦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俩人的眼神。

韩琦惩罚性的目光已经射向崔桃。

崔桃还没反应过来,笑着拍拍胸脯,跟韩琦自荐道“大人,我卧底也可”

叫别人是大哥,到他这就是大人、大人。

韩琦不满地打量一眼崔桃,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打发她痛快回房坐牢。

“不用我么”崔桃马上跟韩琦分析起来,“王巡使探过天机阁,势必会引起天机阁的格外防备。我是开封府四处张贴画像悬赏的罪犯,安排我来跟萍儿一起,最合适不过,最不容易起嫌疑。没人会想到差点被开封府砍头的犯人是细作,对吧而且我这人吧,特别会戏演戏,装什么像什么。刚才在八仙楼就是一出,你们不都看了”

崔桃这一番自荐很有说服力,连缩脖的王钊和李远都觉得十分可行,大胆出声附和。

“再议。”韩琦先走了。

王钊挠挠头,不大明白这么好的机会,韩推官为何不立刻答应下来。

“莫非是在心疼崔娘子”王钊揣测完就笑起来,替崔桃高兴,这可是好兆头,指不定崔桃回头就可能因韩推官的几句没言被赦罪。

“真的么,那太好了”

崔桃正高兴着,忽有一小吏匆匆跑来,传达韩琦的话。

“韩推官说了,崔娘子犯了两次规矩,两顿饭不能吃,便舍了明后两日的晚饭。”小吏说完,便麻溜地走了,留崔桃一人站在原地石化。

“王大哥,这是心疼么心疼个鬼啊,他恨不得饿死我。”崔桃抱怨道。

“就两顿饭,倒不至于那么难捱。”

王钊和李远纷纷安慰崔桃,要怪就怪她刚才没注意他们俩的眼色,偏要喊两声大人。

“两顿饭也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崔桃觉得自己必须硬起来,她双手掐着腰,扬眉对王钊道,“今儿就把话说清楚,以后他若还想用我,甭管是验尸、解毒还是做卧底细作,就必须准我随便叫他大人,不带省饭的那种叫”

崔桃说完,气呼呼地哼一声,转身就朝荒院的方向走,连带着喊着李远的时候都带着怒气“快押我回去”

李远马上乖乖应承,乖乖地跟上了,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王钊一愣又一愣,撇嘴憋了好半晌之后,哈哈笑起来。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敢跟官差耍这么大脾气的囚犯,紧要的是耍脾气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两顿饭。

真真是太好笑了,王钊忍不住在原地又笑了会儿,才去找韩琦。

王钊也不是个傻的,他心里一直念着崔桃的救命之恩,这大事儿他可能帮不了崔桃的忙,但两顿饭的事儿若再不帮一把,那就不厚道了。

王钊先跟韩琦分析了一下崔桃刚才的提议,觉得可行性极高,再强烈建议韩琦同意。

“她能耐多,性子又机灵,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能及时应对好。昨晚遇刺的事,就是个例子。李才一个大男人,腰戴着挎刀,却不及她手里的包子和钱袋好用。这天下就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样合适的女子了。”

王钊说罢,见韩琦仍然品茶不语,便试探问他可还有什么顾虑。

“莫非担心她会跑”

“就她吧。”韩琦应道。

王钊立刻松口气笑了,跟韩琦打商量道“崔娘子的确是个可用之才,有她在开封府,这许多难事都变得很容易就办成了。她虽是一名囚犯,但我看她也有身不由己之处,再说她跟地臧阁的关系如今也是敌对了,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琦打断王钊的话。

王钊嘿嘿笑“属下是想说,崔娘子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如今就图能吃一口饱饭,韩推官能不能以后便容她偶尔不小心叫您一声大人她家里亲戚现在如何嫌她,韩推官也都瞧见了,我看她是真盼着能有一位大人照顾她,所以才总是忍不住地把大人叫出口。”

韩琦笑一声,问王钊崔桃原话内容。以王钊的性子,他绝不可能自己主动提这些。

“原、原话也没什么,就是希望韩推官别因为大人这称呼,让她吃不饱饭。”

王钊终究没敢学崔桃的原话,真学出来,那不是给她招打么。韩推官这个人平时看着温润寡言,脑子却比任何人都聪明,一言一行都很有力度,辞退孙志久和钱同顺的事就是个例子。事情做好了,怎么好言商量都可以,但若做不好,便是对韩推官哭天抢地,磕头磕一个血窟窿来,也一样不留情。

“罢了。”

韩琦心里很明白,崔桃的原话绝不会是王钊刚才所讲的那样。谅她今日的遭遇可怜,便不跟她计较。韩琦指了下桌案上的钱袋,令王钊得空给崔桃送去。

王钊赶紧笑着去拿钱袋,倒是被这钱袋的重量给惊着了。可不止十贯钱,二三十贯也有了。这钱袋子还是用上等绸布缝制而成,摸起来光滑如小孩的肌肤一般,想来也是个值钱的。

他就说嘛,韩推官其实是心疼崔娘子的。

崔桃得了钱后,得知自己可以如愿地每顿饭正常吃,扬起下巴,小得意了一把。

她开开心心地把袋子里的钱数了数,居然有三十贯,这怕是韩推官一个月的俸禄了吧估计是有看她近来表现好的额外奖励。崔桃拿着一点都不心虚,把钱袋在枕头边放好,就美美地睡了。

睡觉前崔桃还好好想了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她准备做葱油饼,要把饼做得表面金黄有点焦脆的那种,里面咬起来一丝丝一层层地松软,再用小石磨把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浆,来一盘清爽地现拌清盐脆萝卜

崔桃咽着口水入睡,早上起来洗了把脸后,她就兴冲冲地朝厨房去,可左脚才踏过厨房的门槛,就听门外有人喊话让她出去。

李才解开门锁,开了院门,示意崔桃快走。

“这么早何事”崔桃恋恋不舍地把脚撤回来,感慨她还没吃早饭。

李才打哈欠道“我何止没吃饭,我还一夜没睡觉呢。不过把你押送过去,我就可以吃饭睡觉了。”

“那我还真羡慕你。”

把崔桃送到了侧堂外,李远就撤了。

崔桃等了会儿,见有一位蓄着山羊胡中年男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木匣,瞧这架势这一位应该就是刘仵作了。随后又见王钊带着几个人来了,也都等在外头。

崔桃听王钊说大家在这是为了等韩琦,禁不住小声念叨韩琦官僚主义,居然让大家都饿着肚子等他,丧心病狂,没人情味儿了。她的葱油饼,她的手磨豆浆

结果等了半天,韩琦根本没来这院子,只打发人来捎话,通知大家动身。

崔桃跟着王钊一路抵达了城西北的一处小巷,叫杏花巷,名字还挺好听。

崔桃饿着肚子就睁不开眼犯困,频繁打着哈欠,半睡半醒。直到王钊叫她,她才乖乖跳下马,跟进了院儿,睁眼便见院里一人抱的梧桐树上,挂着一个女尸。

披头散发,一身白色的里衣,身体还随风微微晃动,瞧着真点些瘆人。

崔桃让衙役用剪刀剪下绳子,特别保留下绳扣。然后就检查女尸的情况,并非上吊缢死,除了没有大小便失禁的状况,颈处的不闭合索沟也并无明显的擦伤和皮下出血,痕迹很浅,为死后形成。

崔桃又查了一遍女尸尸表的情况,跟韩琦表示,她需要回尸房进行进一步勘验,才能知道死者的真正死因。

“这怎么回事”

“钱大夫刚上吊死了,她妻子怎么也做孽啊”

“我早说了,这巷子里鬼,是吊死鬼,鬼会来索命的你就是不信,我要你搬家,你偏不搬再不搬家,我们也得死在这”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激动地抓着自己的丈夫抱怨道。

崔桃立刻过去问这妇人缘故,何来吊死鬼索命一说。

“我不知道,我是听我家以前的邻居说的,她早就搬走了。”苗氏见崔桃是官府的人,态度稍微冷静下来一些。

“别听她瞎胡说,哪有什么吊死鬼。这钱大夫会自尽,那是因为他被开封府辞了活计想不开。他妻子看他死了,可能伤心过度,也活不下去,才随她而去了。”

苗氏的丈夫朱大壮说到这里,还有话要说,却又不敢。

崔桃让他但说无妨,没人会责怪他。

朱大壮这才继续开口道“昨天我瞧见苗氏在家哭,隔墙劝了她几句。她便哭着说是开封府有个当官的害死了他丈夫,她要去讨公道,竟被打了出来还说不服气,今日还要去闹,要拦包府尹去告状。”

“可知她说的这位当官的是谁”负责记录目击者证词的李远跟着问道。

朱大壮挠头仔细想了想,“好像姓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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