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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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子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知道他的小主人,和这宫里每一个身份尊贵的人一样,现在他掉眼泪,回头他亦能杀人不眨眼,心如铁石。这深宫里,绝没有懦弱之人,便连他这个当奴婢的,也只是学着福公公的样,披着一层胆小怕事的皮,也不过是借此躲开一些不能做的事,借此绝不越那雷池半步。

他哪是不想读书,可这书是他一个当太监的能读的吗他今天敢读,明天可能就会曝尸哪个荒野。

这当中,最无辜的是梅娘子,小杨子心知肚明,可太孙就是看中了她,小杨子没有可怜她的力气,他连自己能活几年都不知道。

“唉”近侍躬着背不敢说话,卫诩也知这不是一个下人敢说的,他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看来只有等和梅娘成亲了,舅兄才愿意接近我罢”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是为着梅娘,想来佩家也不会弃他于不顾。

佩兴楠量好尺寸走了,傍晚太子妃来了翼和宫看他吃药,顺道问起了白天的事来“见到梅娘兄长了”

“见到了。”

“你们聊得如何”

“还算不错,舅兄与我说了几句话。”卫诩回母妃道。

“是吗我怎么听说他在你这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舅兄急于把尺寸量好送回去,这时间确实也紧得很。”

刘氏看着脸上一片平静无波的孩子,她这个孩子啊,有时候想想真不愧是他父王的儿子,卫家的根,那性情和能藏心思的本事和卫家人像极了。

“慢慢来罢,”刘氏没有揭破儿子的云淡风轻,反而安慰他道“你别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

“是,孩儿知道了。”卫诩无法不多想,他要想自己,还要想他母妃,他不能总躲在她的羽翼之下让她一个人去保他们两个人的命,他母妃明明和那个人是少年夫妻,可宠妾能发的脾气,能撒的娇,她一概不能做,她小心翼翼攒着那些情分,皆用到了保他命的事情上。

他以前还小,只能看着无能无力,现在他长大了,不管他以后能不能活着,现在不图谋的话就晚了。

与他母妃不同,卫诩不信命,善恶若有报的话,这宫里就活不下几个人来,若不是他母妃为他委屈求全,他也活不到今天。

“唉,少想点。”刘氏端过药送到嘴边,明知劝无用,还是道“你就要当新郎官了,这是你求来的婚事,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梅娘着想,她家里人最怕的也是你的身体,你只要好了,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明白了吗”

也是,梅娘跟他过得好,佩家就是不满于他,想来也不会不满太久,母亲的话说到了卫诩的心坎上,当下不禁笑了,低头张嘴吃药。

还是个小孩子,一句话就笑了。刘氏摇摇头,心头的欣慰与辛酸不停交织,不怪诩儿像他父王,这都是被逼出来的,诩儿若是健健康康,得他父王看重,他岂会长成如今的这副样子。

时事造人呐,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一进十月,天气就又冷了下来。

离订亲也没几天了,佩家更是忙碌不休,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为此,佩家的几个姑母都回来帮忙了。

佩老太太和老太爷也从里侧的暗房里请出了一批祖上的古物,放到了梅娘的嫁妆单子里,康氏早上去公婆房间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就把昨天俩老口掌着油灯找出来的东西交到了儿媳妇的手里。

他们找出了一对白玉瓶,一套前朝皇宫里的青铜奏乐俑,一块纯金打造的金色富贵饼,一箱六卷的近三代朝廷的名师画出来的名画,还有几块年代已久的名砚,一箱古书

“这是跟准儿和兴楠都商量过的,他们也同意拿去给梅娘当嫁妆,你记得理进去装个新箱子,这几天家里来的人多了,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跟他们说一说,也不用什么都不说,这都是家里几代积攒起来的老物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只管说。”老太太温和地与儿媳道。

康氏抿紧了唇,她盯着把公婆房间占满了的东西,过了半晌方道“这是爹和您以后要传给兴楠的,您和爹给梅娘的够多了,我们也不亏东宫什么,这不是我们求来的婚事。”

“你啊,”老太太对儿媳知之甚详,把人拉到身边坐下,责备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负气话作甚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风风光光把梅娘嫁出去,我们佩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该有的气度也得摆出来,这不仅仅是为梅娘,也是为了佩准和兴楠,娘知道你心里有怪,但别人家怎么想的怎么做事的我们管不着,但我们得做好了自己的,你怎么就老拗不过这个弯呢”

她是心里有疙瘩,康氏也只在婆婆面前说这负气话,这厢她听到责备也没说话,起身又看过一遍东西,转头和婆婆道“娘,把书和画还有砚台都留下罢,兴楠以后用得着。”

“我们家都是读书人,你爹说了,这嫁妆里也得有点这些东西才衬得起梅娘,兴楠要用的还有,你放心,我和你爹想过了的。”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把家里的好东西把得有点牢,怕她舍不得,老太太忙道。

“那我问问夫君。”

“抬走,占地方。”老太太挥手,“赶紧抬走,你爹那眼睛不利索,这东西堆得他转身都不好转身,要是绊了脚那就坏了。”

“夫君今天在家,没去衙里,他在书房那替兴楠温书,我就去问问,去去就来,娘您先坐一会儿,厨房里的饭菜正好也好了,我顺道给爹和您抬进来。”康氏朝婆母欠欠身,忙出去了,走到外面的小起居室,见先前避嫌的公公远远拿着一本书,正眯着眼睛在看书,她忙道“爹,现在天色还早,您少看一会儿,等外头光头足了您再看。”

“哦,哦,有事啊,去罢,知道了。”老太爷不在意地朝儿媳挥了挥手。

康氏去了没回来,家里的大姑子小姑子都来帮忙了,她要去告诉她们今天要做哪些事,抬饭来的是佩准,佩准一把东西抬来进屋就道“爹,康娘说了,让您等天色亮一点再看书,莫把眼睛看坏了。”

“我就瞄一瞄,没看。”老太爷嘴犟道。

“大姐她们都来了,在前面。”

“你姐夫他们有来的”

“没有。”

“那算了”解闷的没有来,老太爷放下书走到八仙桌前来,“你娘在里头,你去喊。”

佩准进了里面,见屋里的油灯还没熄,他老娘正坐在她那个漆都掉了的小梳妆台前清东西,佩准远远叫了一声娘,走近了看到老太太正在往手绢上放玉镯。

“娘,吃饭了,你清这个作甚要戴啊”佩准过去弯下腰,摸了摸老母亲头上的银发,笑着道“二姐不是在她姑爷家那给你做了新衣吗我看好瞧,订亲那天你就穿那身,富贵。”

“调皮。”老太太打了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一下,示意他看妆台上摆出来的首饰,“我的东西都是老物件,适合我们老人戴,以后就给儿媳妇,等她和你老了后戴,有一些是你两个姐姐送给我的,尤其是二娘,她在临苏的时候没少给我送好东西,我看都很新颖,我现在理出来,中午叫梅娘过来把她用得上的都挑走,我反正不会戴,这些东西不是你给娘子的,就是给她的,早给晚给都是给,她现在用得上,就先拿过去。”

“她娘刚才还跟我说呢,你和爹给的东西不能要,至少书画这些不能,我跟她说两老都是想好了才做的人,不要跟你们说去,不要找我,她还瞪了我一眼,嫌我不给她撑腰。”

“她还瞪你了啊”老太太笑道“稀罕事,那我倒是要瞧瞧。”

“哈哈。”佩准的夫人是贤妻,瞪丈夫的事她是一次都做不来的,佩准也只是说笑,逗母亲玩玩罢了,他扶起老母亲,不在意地道“您要给就给罢,左右您就一个孙女,您不疼谁疼”

“是啊,一个孙女,”老太太跟着他往外走,“心肝儿啊,是真舍不得啊准儿,我们家里本来就人少,现在走了个一年都见不了一次的,别怪你媳妇心里苦,我这是想看开都难看开,你二姐当年去了临苏,我一想起来就想哭,现在老了老了没了眼泪,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你看开点,”她说着已走了出来,老太爷听到了她的话,“这不一定的事,现在二娘不是都回来了这天下的事说不清楚的,你就先管好的身子骨,等着以后的好日子罢。”

“倒也是。”老太太说着见满团和气的儿子脸上的笑没了,忙不迭就着老爷子的话回了一句。

佩准陪父母用过饭,就去了前面,碰到了将将进门来教课的卫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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