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1 / 2）

瑞娅的手掌已经不见了，手腕以上的皮肤慢慢变成透明状，不断往下滴水。

她要变回海水了

“神明的使者您信么”

“我从未见过。”

“您确定关在这里”

脚步声从走廊的拐角处传来，鞋踩在有水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瑞娅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变回水的好时机，她抓着餐刀的右手指尖开始发白。

她及时抬起手，低头用牙齿将叼住刀柄，尝到一点并不好吃的金属味。

走廊上的人已经走到了铁门前。

瑞娅心脏狂跳，她靠近室内的那片积水，用已经失去手掌的右手撑着墙，牙齿指挥着餐刀伸入积水中。

水并不深，只没过刀子的一半。刀子触碰到了下水道口的条状缝隙，但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感觉像泡过水的抹布。堵得很密实，瑞娅戳得牙齿发软，水位也依然没有下降的趋势。

门被推开了，两个粗糙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不可能”其中一个惊愕地看着面前少女不断滴水的半截手臂，头部也缺了一角，水流将她蓝黑色的长发浸湿。

“抓住她。”另一个声色更为厚实，他说话很冷静。

瑞娅无暇顾及他们，将餐刀用力地向下一捅，下水道口发出一声久违的呜咽，如同海底的蓝洞一般尽情将地面上的水吸入。

一道黑影朝她扑来，随后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和男人愤怒辱骂声。

瑞娅陷入一片黑暗中，外头的声音渐渐远离，可身体不停地往下坠她重新化成海水，流进了下水道内。

余下一声清冽的脆响薇娜尔给她的那把刀落在了那间屋子里。

不知是切尔夫人将灰色浊液与她混合的原因，还是刚才喝的那一大碗浓汤，瑞娅的体积变得比之前大了很多。

“啪嗒。”

一大坨水从高处跌落，向四周溅起了许多水珠，瑞娅被砸得头晕，但貌似她现在已经没有脑袋了。

很黑，很臭，她一时还不能适应。下水道的四壁似乎是用一块一块的石头砌成的，凹凸不平。潮湿的环境让石壁上形成了一层滑溜溜的水垢

，瑞娅拖动着身体摸索着向前。

她现在已经无法想象自己有多脏了，她如果无法从下水道出去，就只能在这不见光的地方当一滩污水了，这比在深海中等待上升的洋流还要糟糕，即便她是一团能够自娱自乐的海水。

石壁微微向下倾斜，瑞娅顺坐了个顺畅的滑滑梯，身体碾过一层毛毛扎扎的东西，应该是青苔。

等能够适应黑暗时，瑞娅已经独自流了许久了。阴暗的石壁缝隙里溢出密密麻麻的潮虫，瑞娅这一淌过去不知淹死了多少只。

她裹着虫子的尸体和下水道里的泥沙，突然身体波动了一下，又波动了一下，她被寒冷的风直直逼退了好远。

瑞娅高兴极了，这意味着她离出口不远了。

她挺起肚子，等待又一阵风鼓入后，铆足了劲朝着出口涌出去。

不断耐心地反复前进又退回，瑞娅终于看到有微弱的白光照亮了石壁的一角。

管道口越来越宽敞，呼呼的风声也愈大，白光充盈了她的视线。瑞娅最后往前冲，她跃出了管道，天旋地转，在空中能感受到身体的一些部位和她分离开。

依然是“啪嗒”一声，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小了许多。

瑞娅摔在一块岩石上，这块岩石由于长期被流水侵蚀在石腹形成一个浅浅的凹槽，瑞娅就躺在这里。她的已经丢失了一半以上的身体了，变得比之前还要小。

她安慰自己已经逃出来以后，打起精神环顾了四周的环境这块岩石被半埋在沙滩上，它的对面是竖立着无数冰锥的静态海洋，月光下的冰原显得很柔和。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也是，海洋不会因为一团海水的消失而出现什么变化。

瑞娅不敢再往前面淌，一旦她陷入干燥的沙子里就彻底活不成了。大海近在咫尺，瑞娅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她的身体慢慢变僵，就在她认为自己会成为岩石上的一层薄冰时，从冰原与黑夜相接处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连续的、低沉的、久违的。

瑞娅的心颤了颤，她看见那条弧线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穿行过高耸的冰浪，他所及处所有的一切都轰然坍塌，屹立了几年的巨浪无所顾忌地拍向海面，波涛不止。

层层海浪携着咸腥的海风冲上沙滩，那黑影踏浪而来，海面对于他来说就如同较为湿软的土地。瑞娅依稀看到了那团黑影的模样，他迎着月光，被风吹起黑袍轻掩着的皮肤显得白皙。

他走到了沙滩上。

宽大的衣袍和身后的黑幕相叠，他仿若披着夜色。袍下隐约露出几缕棕色头发，眼睛藏在阴影中，看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