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化之后是什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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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本来沉默不语,平时一贯是慊人在一旁叽叽喳喳,而像羽鸟这样闷声的人向来不会多说什么,但这一次是羽鸟先开的口。

“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嗯?”突然被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即一想明白是在问刚才说的那句话才回答,“哦,字面意思。”

“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还是那个诅咒。还是这个家族制定的规则。作为家主,我却既不能解除诅咒也不能修改规则。”

雨过天晴,奈何冬天的太阳并不温暖,就算洒落下来能感受到的还是丝丝凉意。慊人裹了裹衣服将脑袋缩进去。

“如果有一天诅咒能自动解除就好,或是说大家就算是被动物附身也不用在意自己这个秘密会被别人发现。无论是本家也好还是旁支也罢,大家都知道这个存在,如果早就这样的话,或许杞纱就不会因为在人面前变回动物而遭人伤害,而羽鸟你也不用再使用那个能力给自己平添痛苦。”

听到最后羽鸟脚步一顿但很短暂,没有乱了步子。

羽鸟本来在听到前面几句话的时候想开说‘这不符合实际,变成动物这件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大家都知道难免会引起恐慌或是大面积围观’这种实在话。但他听完最后的话选择不开口。他想起那天慊人代替红叶去看望消除记忆之后在家休养的红叶的母亲场景。

当时他也在场,作为邻居顺便捎来父亲嘱托的营养品,事后两人拜别精神已经慢慢好转的夫人,并肩回去。那天的场景和今天很像,慊人也是这般愁眉锁眼。

她问他世界上真的有痛苦到用忘记的方法才能解决的事情吗?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强到承受某种痛苦。”

这是他当时的回答。

“那为什么才八岁的红叶能承受,而为人父母却不能承受?”

对于这个问题他当时回不上来,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然后他听见她说:

“大概是一个人选择保留痛苦中曾感受到的温暖,另一个人选择舍去带有痛苦的记忆吧……真的太狡猾了。羽鸟,如果是你,如果未来也遇到这个问题,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如果。这是他当时的想法,但看到慊人那双透着认真的眼神,他回答了。

“大概也选择保留痛苦中曾感受到的温暖吧。”

她笑了,说“是羽鸟的作风。所以才将所有痛苦都留给了自己吧。”

“什么?”

“因为每次羽鸟在消除别人记忆的时候,总会听他们对那段想忘记的记忆的叙述,事后,他们都忘了,生活重回轻松,却把痛苦的记忆都留给了你,与其说你是在消除别人痛苦的记忆,倒不如说像个垃圾桶,装载着别人不想要的痛苦记忆……羽鸟真的比谁都温柔。”

“职责所在而已。”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大家就算知道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却从来不会在你面前说起……”说道这里慊人顿了顿,然后趁他不注意时伸出双手捏住他的一只手。

“的确很温暖。”她这样说,“如果没有那种能力就好,那种能力太犯规了,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痛苦却妄想通过简单的方式轻而易举的忘记。”

“因为的确也存在不得不忘的事情。更何况这个能力也是于十二生肖血缘的羁绊中产生的。慊人这样的想法……”

“很自私对吧。”慊人打断了他的话,松开手眼睛望向远方,“其实也没错,不管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自私的,以前的我是只为自己,现在的我考虑的范围还包括了你们,人的心就这般点大,我装不下太多……啊啊~作为家主的我实在有些不合格,还得心胸再开阔一些。”

你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他当时这么想但看到慊人那个样子却没说出口。

“果然我还是想把这些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清除掉。”

回忆和现实因为这句话突然重叠在一起,他又一次听到慊人说这句话。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入了深冬,草摩家族一年一度的新年家宴又到来,在这期间,也不知慊人跟着初月在忙什么,大家很少看到她的影子,等她再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是在家宴上,当时她的脸色很难看,在绫女准备跳庆新年的舞蹈时,他们的家主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等慊人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床上,环顾四周,由于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人坐在她旁边。

许是见她醒了,那个人开口道:“醒了?先把药吃了。”

是羽鸟的声音。

“现在什么时候……宴会呢。”

干涩的喉咙迫使她精简语句。

“早就结束了,因为你突然晕倒,宴会从简……大家都很担心你。”

其实慊人晕倒的那刻,那群家伙就丢了所谓的宴会一股脑全挤在慊人的房间里,人太多,于是羽鸟寻了个借口把一群人都打发走了。

“对不起。”

羽鸟皱眉,伸手捏捏山根让自己的疲劳能得到一丝缓解,“如果真知道错了就应该别在生病时还硬扛着,你明知道你身体受不了高强度工作还忙得不见人影。”

慊人吞咽口水,想缓解喉咙干涩但效果并不好,喉咙依然干痒,还好羽鸟这时端来了汤药,慊人直起身子把药喝了之后,喉咙舒服了不少。

“因为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

头脑清醒了不少之后,看到羽鸟严肃的表情,一时间感觉是他的父亲羽岛坐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抖了抖,小声解释,“我的身体我清楚,也就这一次狠过头了,其实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很多,下次一定注意。”

羽鸟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伸手取出慊人睡觉时就夹在腋下的温度计看了看,又伸手触碰慊人的额头。

“烧退了不少,好好休息,明天应该能好。我今天就先不回去睡在隔间,你有事叫我。”

慊人点点头。

羽鸟将慊人安顿好之后去了隔壁的客房,忙完手头工作后上床休息,突然想起因为慊人发烧的原因,今晚可能又要做梦。

会梦到什么呢?大概还是令人难受的梦吧。

第二天,羽鸟从梦中醒来,发现天只有蒙蒙亮,看了下手机发现不到六点,六点是大院第一批起床人的生物钟,大多是府内工作人员,因为他们要着手一整天的工作,而他则要在七点左右时去检查慊人的情况,按理说他还可以再睡个回笼觉,但一想到梦中的片段,睡意全无。

第三天,没想到这一次的梦居然是关于自己的。

羽鸟抹了把脸便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冬晨的冷风凌冽刺骨,不过也是最好的清醒剂。

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也终于区别现实和梦境。

他梦到了一个女孩子,准确的说是草摩外院的一个女孩子,名叫草摩佳菜。

那个女孩像一束光照亮了梦里那个被囚禁在阴暗囚笼之中的他。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只把她当成一个工作助手,一个不需要太过熟悉的陌生人,内院和外院的分界线注定了他们没必要深交的现实,因为他是被诅咒的存在。

但是很意外,无论他表现出什么冷漠的样子,那个女孩永远都会笑嘻嘻的和他说话。

一开始觉得很烦,他一直不会觉得他的生活他的工作枯燥乏味,相反他享受一个人安静的过程,所以,那个女孩子在他身边不停地欢笑,他感受到了一丝麻烦,他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

她一来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开始一堆没有必要的闲谈,他正打算让她可以开始工作时,他听到她说:

“啊,下雪了。”

下雪?那不是一个很自然的现象吗?

但她却问他:“对了,我能问羽鸟先生一个问题吗?你觉得雪融化之后会变成什么?”

雪不过是水的另一种形态,他一时间很疑惑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依然如实回答了,“是水。”

“错啦错啦。”他看她突然笑得很开心,“会变成春天啊。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春天了。”

羽鸟没有喜欢的季节,对于他来说,季节只是简单的自然现象,无论何时都会有春夏秋冬,喜欢也好讨厌也罢,都不会依照个人喜好而变化,但那一刻,他觉得春天也许值得被喜欢,对于当时的他来说,那个名叫佳菜的女孩子就是他的春天。

后来呢?后来他被她吸引,从相遇到相知到相爱,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尽管那个时候佳菜并不知道他的秘密,那个想被永远藏起来的秘密。

但是秘密还是被发现了,他当着她的面变成了动物,然而她只有因不知所措的慌张,没有因人变成动物的恐慌,她没有因为他这个难以切齿的秘密而落荒而逃。

她对他说:

“你不要把我推开,能遇见羽鸟,我很开心,能喜欢上羽鸟我很幸福。”

那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包容,被拯救。

之后的日子里,他过着他从来不敢奢求的幸福时光。然而就在他们去请求慊人,也就是草摩家家主允许他们结婚的那天——

梦结束了。

得知他们想在一起的时候,慊人疯了。不仅对佳菜大打出手,还歇斯底里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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