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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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目光,顺着泰伊古太太的眼神,捕捉到了两位夫人的身影,有见过两人为难欧也妮的夫人,眼神里已经带出仇视的光芒。

对女人来说,阻止她们变美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刚才大家讨厌泰伊古太太,现在则是恨隆格尔伯爵夫人和阿道菲斯男爵夫人!

把最后一名客人迎进客厅的安奈特,马上就发现自己的客厅里气氛不同寻常。身为主人,她不得不快步走到长沙发前,企图引导一下谈话内容。

只不过她不知道大家刚才谈论的是什么,只能笑着问站在外围的隆格尔伯爵夫人:“大家在讨论什么,看上去这么高兴?”

隆格尔伯爵夫人平生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以为安奈特在嘲讽自己——本来她就看不起这个资产阶级出身的女人——气愤的向安奈特开口:“男爵夫人,我一向以为您的品位很高尚,来往的也都是高贵的人。”

欧也妮一向认为,有话直说是一种美德,不光自己不必为了如何把话说得婉转动脑筋,听的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理解产生歧义。

比如现在,隆格尔伯爵夫人如果直接对安奈特说自己受到了她来宾们的排挤,做为主人的安奈特怎么也得想办法替她解围。

可是她非得扯什么高尚、高贵,就不招人待见了——纽沁根虽然有一个男爵的头衔,可来宾们都知道他那个头衔的来历,跟葛朗台的差不多,不过早了几年而已。

现在大家背后还叫安奈特为资产阶级女人,门第高些又不急需要用钱的贵族,是不屑给他们夫妻下请帖的。所以纽沁根夫妻能请来的人看上去不少,其中很多人跟欧也妮父女一样,要被泰伊古太太原来的朋友们,称一声暴发户。

隆格尔伯爵夫人这句话,不光刺了女主人安奈特,更让许多宾客们心里愤怒不已。

欧也妮对把算盘打到自己身上的人容忍度不高,听她说完已经笑了起来,笑容很让人肝颤:“隆格尔伯爵夫人原来如此高贵,口味如此高尚,看来上次请我们父女上门做客,我真该觉得受宠若惊呢。”

你口味高,怎么葛朗台一到巴黎,就巴巴的送上请贴了?

大家就想起隆格尔伯爵夫人几次与欧也妮同时出现在社交场,对她的示好与奉承,好几位直接发出轻蔑的笑声。

好几个人可都看到了,刚刚在门口,葛朗台对隆格尔伯爵夫人的指控呢。

隆格尔伯爵夫人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怒气冲冲的看向欧也妮,发现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无视自己的反应,转头回答身边一位夫人的问题了。

继续指责欧也妮吗?隆格尔伯爵夫人心里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指责欧也妮的立场,尤其是在葛朗台指责过她之后,两个人之间的亲戚关系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如果再用亲戚关系指责欧也妮的话,隆格尔伯爵夫人会被人认为是为了欧也妮的财富,虽然事实也是如此,可是隐秘行动和尽人皆知是两回事。

对社交场上的人来说,有时候维持体面,比暗处的收益更不能放弃。

安奈特见别的客人都露出不赞同的神情,不得不笑着向隆格尔伯爵夫人发出邀请:“伯爵夫人,您能赏脸到休息室来一下吗?”

隆格尔伯爵夫人知道自己不得不去,强笑着应下安奈特的邀请,临走前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拉斯卡加。拉斯卡加虽然没有参与女士们的谈话,却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向欧也妮献殷勤的好时机,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母子的互动,没有人在意,男宾那边对纽沁根刚才在大门口所说的葛,朗台是纽沁根银行的合伙人更感兴趣,他们想知道葛朗台是怎么成为纽沁根银行的合伙人的。

可惜葛朗台并不怎么配合,他用上了自己一惯的推托手段,只说自己并不懂得投资的事儿,一切都将由欧也妮与纽沁根商定。

这让在场的青年看向欧也妮的目光更加火热,对欧也妮就餐时的邻座展开了不动声色的争夺。葛朗台把一切看在眼里,只当什么都没发现,淡定的把纽沁根家的所有菜肴品尝一遍之后,才向邻座的纽沁根说了一句让他放心的话:“我觉得,一会儿可以把您的帐本还给您了,男爵大人。”

纽沁根巴不得自己的客人全都消失,为此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遵守了,没等别的客人告辞,他已经请葛朗台和欧也妮来到自己的书房。至于泰伊古太太,自有安奈特陪着继续关于面膜的讨论。

看得出来,纽沁根对这一大笔投资很是在意,对葛朗台的态度十分谦虚。偏偏葛朗台在索漠的时候已经被克罗旭家族与格拉桑地群人奉承惯了,并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什么难得。

“男爵大人,我觉得,我们,我们这些即将合伙的人,应该开诚布公。”葛朗台操着让纽沁根头疼的结巴口吻,要跟纽沁根开诚布公。

纽沁根激动的搓了搓手:“是的,你说的没错,葛朗台先生。”

欧也妮抬头研究了一下纽沁根府上的天花板,觉得纽沁根不会对接下来的对话满意——做为一个一直从事交易的人,葛朗台很讲究对等。他称纽沁根为男爵大人,纽沁根竟然不知道回敬一句,真是失策。

果不其然,声称自己对投资一窍不通的葛朗台,把纽沁根银行的帐本批评得一无是处,对银行竟然一年只赢利百分之三十八,表示了极大的愤慨:仅仅比公债收益高出百分之八,如果帐本没有做假的话,就是纽沁根经营不善。

一层一层出冷汗的纽沁根,满怀绝望的看向欧也妮。此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如果不是多年与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的定力支撑着,说不定会直接站起来把葛朗台踹出自己家的大门。

一个巴黎最大的银行家,被人质疑自己的经营能力,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欧也妮觉得葛朗台的作用已经发挥到极致,再说下去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便向葛朗台说:“爸爸,我记得您说过,对纽沁根银行的投资,是由我来完成的。”

纽沁根的眼前就是一亮,发现自己奉承巴结葛朗台就是自讨苦吃。此时的欧也妮,在纽沁根眼里就是一位完美天使,让他忍不住想膜拜。

“是的欧也妮小姐,我想我们可以很快达成共识。”纽沁根双手合十,巴不得欧也妮说出同意两个字。

欧也妮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惯常的笑意,很严肃的说:“男爵先生,我觉得您在宴会开始前说的话很对,我们是合伙人。”

纽沁根猛点头:“是的小姐,从你的资金注入纽沁根银行那一刻起,我们就是合伙人。”

“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合伙人之间的股分,都是平分的。”

纽沁根脸上的笑凝固住了,葛朗台则一脸满意的看看欧也妮,才向纽沁根说:“她说的没错,我的年纪太大了,糊涂了,忘记合伙人都得平分股分。”

纽沁根觉得自己应该向安奈特借一下她的嗅盐,说不定自己昏倒会用得上。他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小姐,我觉得葛朗台先生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合伙人都是平分股分的,大家的股分要按着投资的多少来分配。”

“我记得帐本上,您最初的投资只有五百万法郎,我现在要出资六百万,平分的话我还是吃亏的。”欧也妮笃定的看了一眼葛朗台,果不其然,他又是一脸赞同的点头。

纽沁根真的哭了:“欧也妮小姐,您看过银行的帐本,虽然我最初的投资是五百万法郎,可是现在纽沁根银行的资产是实打实的一千五百万法郎。您是现在进行投资,不是与我同时出资。”

“是这样吗?”欧也妮一脸懵懂:“我不是很了解,可能您说的对吧。那么男爵先生,我们的股份,真的不能平分吗?”

天使一下子变成了要吞下自己利润的恶魔,纽沁根却不得不与恶魔继续打交道——如果欧也妮的六百万法郎不投资到纽沁根银行的话,就会投入到别的银行。巴黎银行不止一个,纽沁根银行说是最大的银行,可是紧随其后的银行还有两三家。

六百万法郎的投资下去,谁是巴黎最大的银行就会出现变数。这就是纽沁根一直抓住欧也妮投资的原因。

“百分之三十一,不能再多了。”纽沁根咬牙做出了让步。

葛朗台很气愤的站起身来:“百分之三十五,不能更少。”他恶狠狠的看着纽沁根,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人:“你不能,我没有见识,欧也妮不懂,不能因为这个,把平分变得这么少。这不厚道,不道德,这是抢劫。”

跟一个银行家讲厚道、讲道德,这事儿只有葛朗台干得出来。纽沁根显然没有遇到这样当面指责自己道德水准的人,也站起来在书房转圈子,脸上的愤怒并不比葛朗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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