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业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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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的红木门被轻轻推开,又轻轻合上,渐近的脚步声音同雨声一样的微弱。

“长清来了。”

那立在窗边的男子终于转身。

“浥尘。”白逸走过去,按住他的肩。

“莫叫那我字了,就唤翊安为好。”李翊安见他来了,摆摆手,挪步走到青绿檀木案前,坐下斟酒。

“弱冠之时取字,本想洗净自己与这世间的浮尘,却不曾想我成了我们三人中最入世圆滑之人。当真是…辱没先师。”酒从执壶中流出,透明水液泛出些许光亮,他将酒盅推到对面的青衣男子面前,杯底在檀木桌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然后他将那酒一饮而尽。

白逸看着他,犹豫了一瞬:“我记得翊安不喜饮酒。”

那人手里举着的的酒盅停了一瞬,澄澈的酒液洒溢到手上,顺着嶙峋的指缝流下去,将衣袍的一角晕的更深,他不甚在意,却是大笑起来:“喜又如何,不喜又如何?”

于是白逸也不再说话,将那酒饮尽。

“朝堂的手都伸到孩子身上来了!这群狗杂碎还是不是人……”李翊安将那酒杯放下,募地拍案起身,那青绿的檀木桌子与皮肉相碰,发出重重的声响,划破安宁雨夜,却也没能盖过脚下的歌舞乐声。

身着飞鱼服的男子以手抵额,今夜无月光,窗外疾风乍起,春雨开始瓢泼,风吹开本就掩着的窗子,刮进来的风雨吹灭了近窗的几盏白烛,于是室内愈加昏暗,几乎要看不到那人脸上的一道晶莹。

良久,那青衣男子才沉吟着说:“在这趟浑水里挣扎越久,越觉得是否当初远之的选择才是对的。宁大将军战死在那渡州,又是否值得?”

“当今圣上已是几朝难得的明君。你我莫要辱没了栖墨师门。”李翊安长叹一声。

“栖墨书院毁于渡州那人祸,当真是…”白逸却又摆了摆手:“燕雀处一屋之下,子母相哺,煦煦然其相乐也,自以为安矣。灶突决火上,栋宇将焚,燕雀颜色不变,不知祸将及也。”

“如今之形势,又何尝不是如此。你我已在那灶上,没有回头路。”

李翊安又饮下一杯酒。扬起手指了指内城的方向:“不说这些了。楚灵已入宫近一月,其母元姬仍未得到名号,怕是这孩子在宫中处境艰难。太子昏聩无能,若是能让楚灵登极,自然要比太子好。”“这是顺水推舟,借了那幕后之人的箭。只是这载舟的水是脏水罢了。那位大人还不知要如何恨我们呢。”白逸却是笑起来。“至于那孩子的处境。”他用手指叩了叩案几,“宁姐与杨皇后早年起便是闺中密友,这事简单。”

“便让那大人恨去罢!”李翊安已有了醉意:“这朝廷的蛀虫,是该清一清了!”他撇撇嘴。

世间皆知皇帝专情,又何尝会不自觉去青楼?造船之人实在过于自大了。可哪怕是去了,世人也只会附庸一句“风流”而已。

醉后不知天在何处,满船清梦压星河却成了一种奢望。

两个年愈不惑,贵极人臣的男子,随意醉倒在了这高楼飞阁之上,若是哪个言官瞧见,怕是要被参上一道了吧。

这偌大的京城,又有多少人在遥望这雨夜?许是正举一把油纸伞立于庭院中,看松柏枝子滴落雨水的小姑娘,是因着下雨无法痛快练剑,正唉声叹气的武家女儿,又或者是哪个刚冒雨做完一天农活,无心多愁善感,匆匆换了衣服便入睡的百姓。

大概楼下那些正歌舞升平的膏粱子弟,是无心赏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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