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少年(1 / 2)
“是呀,皇上何等偏心?当年四位将军各领一万人出征,怎么就唯独卫青立了功呢?那些个久在军营颇得人心的老将军,一个全军覆没被匈奴生擒,趁着匈奴人放松警惕逃了回来,一个打了一仗损兵七千,一个溜了一圈什么都没做就轻轻松松回来了,怎么就卫青他立功了?”青衣少年洋洋洒洒道,霍去病也不急于起身,安坐着听他还有什么新奇说法,其他客人也纷纷竖起耳朵。
“那是他运气好!”醉酒人无言以对,无力地反击着青衣少年的言论。
“兄台说他运气好,实在是太便宜他了。依我看,这卫将军能屡败匈奴,分明是匈奴人收受了卫青的好处!”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馆内众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他。都知道卫将军在沙场屡立战功,当面背后讥笑他靠女人发达的倒有不少,说匈奴收受他好处的还是头一回。
那青衣少年不紧不慢,斟满一杯酒,缓缓饮下才道,“且看匈奴,六十年来何曾败给大汉?把飞将军李广打得不剩一兵一卒,居然还生擒了老将军,是何等威风?偏偏遇到卫青就没辙了,不但被卫青捣了祭天胜地,一遇上卫青就只有挨打的份,不是受了好处是什么?依鄙人愚见,一定是收受了卫青将军的好处。”
他腔圆字润,说得众人一惊一咋,明着是贬低卫青,暗地却处处替卫青辩护。酒馆内众人皆掩嘴嬉笑,那几个少年涨得满脸通红,颇为尴尬。
“哪里来的混小子,嘴上功夫了得,只怕拳头不怎样?”醉酒人酒杯一砸,一拳朝青衣少年袭去。
青衣少年灵活转身,旋转之际巧妙躲过他的拳头,旋即调笑道,“话不投机就出手伤人,阁下果然家教甚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世家子弟。”
“哼!”听闻对方提起家世,醉酒人酒意散了大半,原本十成功力的一拳抡了空,无处发泄的他唯将满腔怒意忍下。
“卫青再如何有能耐,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这江山还是姓刘的。”那几个少年中领头的一个扬声道,举止中有几分得意几分傲气。
“诚然如此,身为刘姓皇族不思保家卫国守着几分祖业终日无所事事的大有人在。”青衣少年一语中第。
那领头人颇为不满,怒骂道,“你说谁?”
“阁下何必急着对号入座,谁养尊处优食民而肥我说谁。”青衣少年冷冷一笑。
那领头的被他一激,拔出随身长剑,剑指前方,“要么给我跪下爬出去,要么留下受死!”
满座不由得为青衣少年捏一把汗,虽说他身形轻巧,却比这几个壮实少年瘦了一圈,真正动手未必占得上风。霍去病本能握紧拳头,冷眼旁观着一触即发的局势。
酒馆中一片寂静,忽闻一声马鸣,酒馆外停下一辆马车,车中人裙角一旋闪进对面旅馆,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领头人转瞬没了脾气,收起长剑,对伙伴们道,“走!”
五六个人迅速离席,下楼离开。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冷却,想看热闹的众人顿觉无聊各自回座。
青衣少年却不作停留,留下钱币就走。
“不知兄弟如何称呼?”霍去病一个健步抢在他前头,抱拳道。
“无名小卒,不值一提。”青衣少年淡淡瞥了他一眼闪身离去。
霍去病少有地不去追寻,默然立于原地,须臾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这青衣少年方才的一席话看似无稽之谈,实则句句暗藏讥讽,他方才所针对的恰恰是在场的军功世家子弟李敢与淮南王太子刘迁。看似无名布衣的他对错综复杂世族背景的了解丝毫不亚于朝中显贵。若非他出现,只怕霍去病早已与这两个自以为尊贵的世族子弟动起手。
霍去病瞥了眼窗外黑色的长安夜幕,历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弄清他是谁。
霍去病墨色的身躯很快溶在夜色里,他一个飞身跃上墙头,矫健攀上院子里的大树,悄然立在枝头,不动声色注视着青衣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少年稳稳倒挂在屋檐下,双脚勾着房梁,一手轻轻扶着开启的窗子,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屋内的微光。有别于酒楼里的漫不经心,他此刻聚精会神,眼眸不曾眨一下。霍去病自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自问耐力过人,不想这少年挂在梁上竟如雕塑般纹丝不动。
少年侧耳倾听,只听见一个粗犷的男声道,“当今皇上重用骑奴,把一干资历深厚的老将都忘记了,长此下去朝中必生变故。”
却听一个柔细尖刻的女声道,“此时不宜轻举妄动,我父王历来谨慎,若非时机有利,他绝不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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