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千虑(1 / 2)
楚国在长安的馆驿地处偏僻的西郊,这里既无商贾巨富,也无流民赤贫,于闹市中独辟一处宁静。馆驿外貌是寻常的长安样式,内院却布置着几杆修竹,几株兰花,清雅而不失尊贵。
楚国父子对着刘彻下达的交纳贡金的诏令愁眉苦脸,先是儿子开口了,“父王每次来朝贺都难免被扒一层皮,我们荆楚荒蛮,不像齐国能采盐开采矿山那般富庶。”
“皇上迟迟不召见我们,正在向天下人昭示对我们的不满呢。”这父亲的脸上愁云密布,这皇帝太不好对付了。
“皇帝的特使不是今天来吗?父王尽可探听他的口风。”这儿子凑上来。
“你是不知道这特使是谁呀。”楚王刘道的心情更差了。
门外微风掀起珠帘,吹动了屋内兰芷等香草的气息。身着汉宫华服的女子缓缓走来,在楚王跟前盈盈跪拜,“解忧拜见伯父。”
十年了,她果然长得气度出尘,比起当年的解忧,更有一分宗室女子的贵气。当年的她死了父亲,时常被王宫的眷属借故欺侮,民间上供的珠宝器物送到她屋里已是最下等的,可她是怎样做的?人人都争抢华衣美袍,她却看都不看一眼。
当年的他就心想,这个孩子太傲气了,只怕将来是个厉害人物。刘道本非楚王戊亲生子,宗室对他的继位也颇有微词。而解忧却是刘戊真正的后人,与其留在楚国祸害他们,不如送到长安为质。没想到,为了他这一点私心,却成就了今日的她,如今她真的来祸害楚国了。这算是报应吗?
眼见父亲的失神,楚国太子轻推了他一把,“父王。”
“哦,”楚王咳嗽了一下,“贵使免礼。”如今她都成汉使了。
解忧也不尴尬,在他对面坐下环顾四周,若非刘彻有意的安排,她和这所谓的伯父也不会有机会这般相对。定是刘彻身边哪位智囊给他出的主意,坐观他们楚国宗室内斗呢,解忧心想:千万别让她逮住是谁挑唆的,否则她非要治死他不可。
“自从张骞通了西域,长安人已不大用香草薰室,多半改用西域香料,伯父却丝毫不改楚国习性。”这里熏香袭人,谈笑风生间,却让她隐隐闻出些杀气,多年的习惯已深入骨髓,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她。
“人老了,一到长安就思念故土。”楚王陪着她笑。长安毕竟在刘彻的眼皮底下,哪里比得上荆楚山高皇帝远的逍遥自在。
“既如此,伯父尽快把那拖欠的十万金贡金献上来,也好早日回到荆楚去。”好一个单刀直入的刘解忧,连过渡都不用就大开杀戒,不愧为刘彻的高徒。
“你!”楚国太子已按耐不住,险些动怒的他被楚王制止。前不久还假扮过这位堂弟,解忧一见他不忍想笑。这一笑更激怒了这位太子,以为解忧有意轻慢他。
楚王哭丧着脸道,“贵使你久居长安,不知道楚国的难处呀,夏季三伏天一半遭了旱灾,水边的又受了洪涝,这一来二去庄稼都不长了,实在吐不出十万金呀。”
解忧最厌恶男子哭诉博同情,一股做戏的姿态,她耐着性子道,“那么伯父能出几万金?”
“最多两万。”楚王见解忧嘴软,立马杀价。
解忧也不含糊,冷笑道,“可是据臣所知,去年山间采摘林中蔬果河中鱼虾收入十分可观,而伯父所说的水灾旱灾根本无足轻重,动不了根本。”
“这绝对是谣言,天大的谣言!”楚王又喋喋不休哭诉起来。
“前方的将士正与匈奴做殊死搏斗,伯父甚为刘氏子孙,理当在此时尽力才是。”解忧咬牙劝诫。到底是骨肉至亲,比不得别家诸侯疏远。若是依着她的性子,保不齐一刀了结了他。
“大将军无往不胜,哪里需要老朽这把老骨头?”楚王推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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