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重返梦魇(2 / 2)
“什么情况。”我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怒火问道。
“一个喝多了的美国人开车遇上我们,找我们借汽油,看样子他是喝多了,张文书,想和他沟通,结果那家伙不知从哪掏出来把枪,把张文书打了……”那个小战士明显是吓坏了,手一直在发抖。
“你们有没有发生口角或者开火?”看着老贾他们把张磊搬上汽车,我继续问。
“没有,我们甚至只是说了句你好……”
“他们开的什么车,是什么人?”
“开着个…悍马车,就是个美国兵,就他一个人。”
我望向脸色同样铁青的老贾,从腰间扯出对讲机,说“营部,让营属警卫排沿着城北高速往东南方向追击,通知城北驻防的一营部队迅速拦截一辆雪地色迷彩美军悍马车,把车上人员全部扣下。”
“收到,营长,为什么要扣那辆车?”
“他们打伤了我的文书!”
我开车把张磊送到营部,营部医生检查了伤势说“打到肺了,血气胸,子弹卡在脊椎里,现在我就安排手术。”
“有把握吗?”我盯着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的张磊,缓缓的问。
“看吧。”
战地医院的人们再次忙了起来,老贾已经开车去追那个罪魁祸首了,我坐在手术室门外,一根根的抽着烟,烟雾缭绕在狭窄的走廊里,构成了这个注定难熬的夜晚的所有。
张磊一直担任我的文书,从连指导员到连长,从连长到营副,从营副再到营长,他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孩子,没有开过枪,没有杀过人,但他顺利的度过了漫长的末日与战争,可他却倒在了不该倒下的地方,中了不该中的枪。
我现在还能记起医生说的话“现在的命保住了,但子弹对脊椎的损伤有可能造成全身瘫痪或其他并发症,这些都靠进一步的治疗和属于他的运气。”
太抽象了。
之后,我赶到了已经截住肇事者的一营三连驻地,一栋低矮的房屋门前聚集着我营部的警卫排,他们几乎都在抽烟,我看了看那个亮着灯的房屋,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里灯火通明,大厅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满脸鲜血的美国士兵,老贾,铁牛,万力,李辉和九连的几个战士都在这里,屋里扔了一地的烟头,洪水一样的烟雾在灯泡上游走。
见到我进来,老贾甩了甩拳头,在那人的衣服上擦了擦,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我,从战友的眼中我看到的只有愤怒。
我直接走到了那个被打的满脸鲜血的美国士兵面前,他被打的皮开肉绽,满脸是血,鼻子也歪在一边,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貌,只能看出这是个留着寸头的军人,胸口的军衔表明他是个少尉,此时这个高大的白人已经没了傲气,在那里和死狗一样沉重的呼吸着。
这就是我要找的凶手。
我从腰间拔出手枪走上前,低声问“你从哪里搞得武器?”
“咳..咳咳,什么…什么武器…中国佬…”
我转过手枪柄,狠狠的敲在他的脸上,鲜血随着碎裂的牙齿喷了出来,随即是一阵更加猛烈的咳嗽声,我盯着他,压低声音说“When you talk to an officer,you say ‘sir’”。
“在投降协议达成后还向我部开火的地方部队,需要坚决予以消灭,绝不姑息!”
我真是太感谢上级的这句话了。
扣动扳机,我一枪打爆了那个美国兵的头,尸体毫无生机的痉挛了一下,滑在地面蜷缩成一团。我在尸体上擦掉溅到枪上的血,转身说“让警卫排处理下现场和尸体,都回去睡觉。”
“小磊死了吗?”老贾问。
“没,医生说他能活下来。”
…
那之后,我们离开了温暖适宜的伊戈尔,退出了防线。
对九连来说,这是登陆日后的第二百四十日,不管勋章,伤痕或是日期,每个985师的战士都要回家了,我们每个人都会因为共同经历而永远相系,每个人也必须尽力重新加入这个灾变后的世界。
我最好的战友,贾森二级士官长,留在空军,留在他热爱的地方,现在担任着二营九连副连长,回到了被部队夺回的河南省会开封,我们师原先的驻地,他仍在那里,负责训练新进军官与战斗人员。
赵先少尉,他离开了海军,在战后被南航聘请为北京分公司的直升机副总飞行师,那是他曾经渴望的工作,现在他要为培养新的飞行员大费心血了。
张辰上士,他也呆在部队,同老贾一道,仍担任他的九连二排长,他在战后夺回开封的战斗中阵亡,安葬在那里的烈士陵园。
张磊下士,他在阿拉斯加中枪后就一直伴有严重的并发症,最后彻底瘫痪了。我们回国后一个月,他死于直升机失事。
白晶上尉,就像曾经那样,毫无怨言的承担着繁重的任务与压力,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军官之一。
我没有听从老贾让我留下的建议,没有去顺从张豪的命令,没有服从想要我升职的安排,没有选择继续留在阿拉斯加并以此为业,我已经历太多战争。
我在北京安全区待了下来,最后同王雨欣住进我曾经的家里,末日里宁静的一个小角落,到现在,我仍旧住在这里。
我没有一天不想,那些曾经与我一起战斗却从未有机会享受没有战争日子的战友们,我只是在末日与战斗中的一小部分,而我很骄傲我能参与其中,而且有时它会使我哭泣,就像现在一样。
真正的英雄与战士们是那些还埋葬在那里或与祖国融为一体的人,感觉好像是你以为你能做任何事,当你在战斗结束后回到这陌生的末日中,你就丧失了许多这种能力,至少我是如此,因为我丧失了信心。
战争草率的结束了,就像它开始时的那样,或许它本不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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