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 / 1)
怎么回事?手腕突然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不可能啊,一月以来,每日反复练习都没有出过纰漏,今日,对我而言这么重要的转折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抽筋呢?
我有些担忧的看了一下故意遮挡的手腕,里面大部分都是黑色的淤血。黑中泛青。事到如今,怕是要赌一把了,赢了,我便可以脱离杂役房,享受着哪怕短暂的荣华富贵。输了,一辈子就要在杂役房度过了……我每每想到自己的容颜逝去,自己白皙的肌肤慢慢被腐蚀成蜡黄色,脸颊不再光洁,而是布满了沟沟壑壑……我就没有来由的感到一种恐慌,现在的我,最起码还有一点美丽的姿色可以诱惑齐云孤,利用他对我的宠爱,攀上高位。等到容颜逝去,我能有什么资格与她们拼?有什么资本?
我抬起头,略微有些悲凉的看了齐云孤一眼,齐,什么时候你也需要我对你用心计了?
齐云孤被这一眼看的,竟无端生出些恐慌,这个女子心底的荒凉与绝望都深深的映在了那个眼眸之中。可是心魔怎么会有怕的感觉呢?心魔的宿命就是想尽千方百计摧毁寄宿的生活,身败名裂,然后再寻找下一家寄主。哪里有欲望,哪里有肮脏,哪里就会滋生出心魔。生生世世,繁衍不息。
我拿起琵琶,先是缓缓的弹着,为的是让我的手能够适应。行云流水,恍若一条小溪从山林中叮咚着奔腾。曲调有些快了,一伙强盗冲进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残忍的杀了一个又一个,溪水被染得血红。那天边的彩霞、红彤彤的太阳……到处是血,一片猩红。再是低沉的shenyin。一个女子,恍惚的走进一个屋子,眼泪打湿了床上的莲瓣,虽是青莲的造型,但青色的莲瓣也是赤红,青莲已不再是青莲,而是地狱之火——红莲。
曲调开始激昂。那伙强盗没被官府追捕,反倒封官加爵,每一个都有了荣华富贵。任凭天下的百姓再怎么愤慨,皇上也只是充耳不闻。那群被杀害的,男为公公,女为官妓。无一幸免。音调骤然收紧,弦已经发出“蹦蹦”的声音。手腕刺痛,但我却无比迷恋这种感觉,疼痛刺激我更想弹下去!那个素然的女子已经被凌辱,到处是耻辱的痕迹。那名女子的心里只剩恨,她恨躺在床上的那名男人!她也恨她看错了人,那个人竟然如此懦弱!复仇之心已经蠢蠢欲动。刀子已经举起,随时可以解决这个男人的性命!只要轻轻一刺……那名女子踌躇良久,终是叹了口气,放下了刀子。
最后的曲子已经奏响,我的手腕的疼痛几乎快抑制不住,豆大的汗水滴落。我的眼睛已经模糊,手背上突然有了一丝温热的感觉。不,这绝不是泪水,这仅仅是流错了地方的汗水。手腕仿佛被刀割来割去,疼痛难当。那名女子发了誓言,跳下了悬崖;而那名官妓则终日沦落风尘,颠沛淋漓。
曲终。我的泪潸然而下。我不知道自己在哭谁,是自己,还是齐云孤,还是曲中的那名女子和官妓?这些我都不想知道。你知道的越多,就注定失去的越多。
我的嘴内,满是鲜血。以痛治痛,以暴制暴。相似,但不相同。一个是惩罚自己,另一个是惩罚别人。我咽了下去,低低的说:“皇上见笑了。”
盏昭仪不相信,紫陌宫出手,从来没有失手!更何况她是宫主。她的毒,怎么能让这个舞姬忍了如此久?按理来算,今日正是一月之期,毒性发作之时,怎么会如此?盏昭仪看着磬涟微微颤动的手腕,以及有些哆嗦的身躯,脸上露出一丝阴笑,还是成功了。
齐云孤有些震惊,但愿赌服输:“磬才人改过自新,念其态度端正、品德高洁,特封其为夫人,赐号雪,赐娟倾楼。”“奴婢谢皇上赏赐。”我行了礼。突然觉得刚才吃的苦值了,至少我和榕萃在宫中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抚上额头,滚烫,滚烫。手腕的炎症,已经让我自己都不忍心看了,这炎症硬生生让我捱了一个月,发热自然也是情理中。
“册封大典取消。”我轻笑,还未让笑意蔓延,我便听见齐云孤讲了这样一句。怎么,难道又是什么阴谋?我晕沉的脑袋让我不得安生。“雪夫人入座吧。”齐云孤对我说道。我有些踉跄的走向座位,坐了下来。我眯着眼睛,看着一切都是天旋地转。我连忙倒上一杯清酒,拿杯喝下。冰凉的酒滑过我的喉,驱走了一丝燥热。
我努力凭着仅有的一丝理智支撑着自己,可是我却如此迷恋这酒。酒,可真是好东西啊!它能忘记所有你不能忘记、不想忘记的东西,哪怕仅是那一霎那的遗忘,也总好过一生的记忆。齐云孤坐在皇位上,我在殿内看着他,不知喝了多少杯,我醉眼朦胧,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淡淡的雾,似有似无。
“娘娘,娘娘,别喝了。”一旁侍奉的太监看见我还在往嘴里灌酒,连忙劝道。“让开。”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迷迷糊糊的看着一大杯酒见了底,“这酒……唔,挺不错……”那个太监见我喝完了那一大杯,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的传给其他的公公。
“皇上,皇上,不好了。”胡公公有些慌张。“又有何事?”齐云孤说道。“雪夫人,雪夫人把那一大杯酒都喝完了!”“那又何妨,她愿意喝汝就上。”齐云孤仍是专注于舞蹈,并无二言。“皇上,您知道雪夫人喝的是什么酒吗?是竹叶青啊!皇上,雪夫人可是万万碰不得这种酒的,御医先前曾说过,用米酒送药,可以起到阴阳互补之功,但若狂饮竹叶青,则阳气紊乱,阴阳失调。”胡公公焦急的说。
齐云孤本来半眯的眼睛一下全睁开了,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皇上,奴才也是刚刚得知的啊……”胡公公有些委屈。潜埋在心底的齐云孤一下子苏醒了,他怒吼道:“你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你究竟想如何?”“告诉你,这事不是朕干的!”心魔也有些火大。“我告诉你,如果磬涟这次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齐云孤恼羞成怒。“告诉你,齐云孤!不要在我面前摆你的皇上架子,对我而言,你就是只蝼蚁!用手一捏就死了!”心魔有些不屑一顾。“那么,你要是想让我死,就一定要利索的解决我,否则我一定会再次回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点你不要忘了!如果磬涟这次出了事的话,哪怕我死,我也一定要凭着一口怨气找到你!”齐云孤坚定的说
“将我杀死吗?”心魔更加讥讽道。“不,将你一起拖入那深不见底的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齐云孤咬了牙,定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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